系统不是白找上门来主动提供信息的,时间倒回迟奚生日那天。
系统:“blablabla……你明白了吧,如果你能配合我把万人迷除掉,好日子在后头呢。”
迟奚靠着院子花廊里的罗马柱走神,时不时抬手看一眼表。
系统:“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迟奚打了个哈欠,慢吞吞道,“我有哦。”
系统很怀疑:“你有吗?那我刚才说什么了你重复一遍。”
迟奚眨眨眼睛开始道德绑架,“我说好好听了就是好好听了,你怎么能不信任我呢。”
系统不吃他这套,“那你重复一遍。”
迟奚眨眨眼,一点都说不上来。
“……”系统怒道,“我就知道你没听!闻檀在未来会变成万人迷,他会害死你全家,这你都不认真你什么时候认真啊。”
“……你说得对,我错了。”迟奚说,他赶紧换了个话题转移系统的注意力,“家破人亡的家包括表亲家吗?”
“表亲?”其实系统不太清楚,但为了表明事态的严重性,它立刻声明,“当然,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受到了影响。”
系统的机械音变得冷酷起来,用一种类似咏叹调的声音说,“这些人爱上闻檀,像闻到腥味的鬣狗一样疯狂追逐闻檀,并把所有阻碍踏碎。”
“我就是那个被踏碎的人对吧,”迟奚弯了弯眼睛,“曝尸荒野,尸骨无存。”
“……也没那么严重。”系统说,“你死得很普通。”
“是怎么个普通法呢?”
“……在大雪里被冻死。”
迟奚笑了笑,“可能是风俗不同吧,我们这里一般称这种情况为惨死。”
“反正你就是这么死了。”系统清了清嗓子,正经道:“你需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取代万人迷的位置。准确地说,你要让追求他的所有男人抛下他,不再爱他。”
“爱怎么判定?”迟奚说,“用这种无法量化的东西判断成败我很吃亏。”
“文中爱的定义是,愿意为对方去死。你达到这种程度就行。”
迟奚面露难色,“感觉别人更愿意让我去死。”
系统鄙视他,“没事多学习一下人家万人迷是怎么操作的。”然后系统又开始嘀嘀咕咕说万人迷的事,却发现迟奚没认真听。
因为迟奚露出个真正温煦的笑脸,眼睛弯弯的,像一轮升起新月。
他注视着一个十分年轻的权贵。宴会上众人衣冠楚楚配饰整齐,他却像刚从飞机上走下来,整个人沾着长途飞行的风尘,一身烟灰色的马球大衣,走得很快但显得格外从容,眉眼傲慢肆意,锐气逼人。
系统被思维定式困住了,问:“你男朋友?”
“是我哥哥,从血缘和亲缘上说我俩应该没关系,他是我大姑父续娶妻子的孩子。”迟奚说,语气很轻柔。
他目光一直落在那个人身上,过了一会儿才问,“他叫顾越陵。他的结局是什么?”
“呃……未来你会知道的,”系统尴尬地说,“主站前阵子中病毒导致有一部分数据遗失了,目前正在修复中……但你问周继哲和黎今的事儿我肯定知道!”
系统回答完后迟奚就没再问,迟奚的目光还是隔着人海重重落在那个人身上,像一只想要飞过沧海的蝴蝶。
照常理说迟奚多少得暗讽一下数据遗失的事,但他没有。照常理说迟奚怎么着也得故意乱扯几句把它气冒烟,但他没有。它认为迟奚的较为低下个人素质没有要提升的意思,只是现在没心情和它计较,他有更要紧的事。
迟奚往前迎了几步,眼睛很亮。
顾越陵终于走到面前,话一说出口脸上那种锐气逼人的精英味儿就全散了,露出一个笑,眼睛很温柔,“我回来晚了。”
“没有,刚好。”系统听到迟奚这样说。
“好么你?”
然后不等回答便皱着眉扯迟奚的脸,“又瘦了是不是,宁肯生病也不好好吃饭。”
迟奚就开始说那些一秒就能被看穿的假话,表面在骗人其实就是在撒娇。迟奚先说饭难吃,又说最近降温食欲差,最后说其实自己根本没瘦,然后开始狡猾地转移话题。
“我的礼物呢——”
迟奚收到一串钥匙。
“猫咪钥匙是凯斯科群岛上的翡翠礁别墅钥匙。从迈阿密直升机飞小岛只要90分钟,用来度假不错,那里太阳也很好。缺点是只能直升机飞,岛屿面积不大,暂时修不了私人飞机的停机坪。”
“小狗钥匙是湟川的房子,一栋金沙区的半山别墅,别墅群的名字叫映金山,我置业时觉得你也许会喜欢那里,就给你买了,那里的风景很好,你会喜欢。”
“这个呢?小马的。”
“在新西兰,靠房子很近的地方有一片银蕨森林,在月光下是很美的。”
“小熊的?”
“在瑞士,靠着雪山。”然后不等他问,一个一个数出来,“这个在日本轻井泽,避暑很好;这个在大溪地;这个呢是伦敦的平层,没什么格调不过视野出挑;这个章鱼钥匙是哪里来着,我想想……”
迟奚挑眉,“这不都是你房子吗?都送我?”
“我的就是你的,过户手续马上下来。”
“你知道我去不了才故意送我的吧?”
“谁说去不了?告诉你爸妈了。”顾越陵挑起眉,带着一丝笑意,“今天晚上把自己拎到映金山就可以住下了。”
迟奚怔了一下,然后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太好了。”
“迟雍唯怎么会答应你?”
顾越陵说,“秘密哦。”
“你和我之间能有什么秘密,你所有密码我都知道,你快告诉我!”
“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顾越陵爱钓着人。
“不行,我现在就要知道!”但有人爱耍赖,顾越陵还对付不了,但他还是摇头。
然后系统看着迟奚兴奋了好一阵儿,像小狗一样围着顾越陵绕圈儿。
顾越陵就那么安静地看着迟奚说话,带着笑。
话归当下。
迟奚坐好后轻轻阖上眼想休息一下。
车里薰着浅淡的沉香,迟奚闻着便皱眉,于是将车窗窄窄地开了条细缝。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按了几个键,车里的沉香味很快散了。
迟奚下车的时候顿了顿,然后对司机说,“王叔,辛苦了。”
司机师傅姓王,为迟奚的家庭工作了二十三年,陪迟奚的时间比他父母都要长,说完迟奚跑了两步,跃进湟川三月的细雨里。
迟家在东郊,是一幢巴洛克风格的洋房,修建年代要追溯到且介亭时期。这幢洋房的特殊之处在于它带一个巨大的花园。
中午还阴着,下午便下起了雨。饱沾了雨水的蔷薇低垂着脑袋,花蕊中欲滴出清纯的香蜜。
迟奚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花园了。他淋着雨在小径里走。
花园相较于六年变化很大,风格全变了。只有迟奚小时候种的那丛白玫瑰依旧长在那里,和周围格格不入。按照常理说,这个花园里的所有生命都会被园丁照顾得很好,但这丛玫瑰依然病怏怏的,花瓣被雨水沾在一起,花心儿里流出烂黄的脓。
“怎么快死了。”迟奚自言自语,他在这丛玫瑰前蹲下来,“他们没照顾好你。”
玫瑰静静的不说话,和迟奚一起停滞在漫长的雨声里。
雨突然停了——然后迟奚反应过来,是有人在他头上撑了伞。
迟奚抬头,一把透明的雨伞撑在他上方,由一只瓷白修长,骨结突出的手握着。那只手很薄一片,右手的小指戴着银白的尾戒,很柔和了他整个人的气质。
是闻檀的手。
说实话,闻檀这个人长的就很神经质。他是个很漂亮的人,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矛盾感。眉眼清冷,双眼有种水洗一般的清透,眉心有枚殷红的小痣;嘴唇却是很脆弱的水红色,皮肤像刚炼出的脂膏,有种瓷器似的病态的苍白,看起来精神很不好的样子。
闻檀撑着那把伞,撑得很稳,倾斜在他的头顶。
闻檀整个人融在了这片雨里,鸦色的长睫垂下来,“怎么不进去,因为我?”
“没有。”迟奚语气并不太真诚,他很客气地说,“麻烦你出来接我。”
“不麻烦的,”闻檀说,“你和顾越陵也会讲这种客气话吗?”
“你知道为什么还问。”迟奚并不看他,“说说你吧,你最近怎么样呢?”
“我吗,”闻檀顿了一下,“我很好……不,我不太好……你呢。”
“如果你现在乖乖留在国外,我就很好。”迟奚说。
说完正好到门廊,闻檀在门廊把伞收起来。
刚刚雨下的特别大,他们两个一米八出头的成年男人挤一把伞还是略显逼仄,不过也一路走了过来。迟奚个人确实是没怎么淋到,他还觉得奇怪,留神一看发现闻檀半个肩头都在雨里。
“你打伞怎么还能把自己淋成这样。”迟奚说话的时候额头还滑下水珠,“先去换件衣服吧,一会儿我叫阿姨煮姜汤送你那里。”
闻檀拧着眉,“不用。”
“记得喝。”
闻檀转过头安静地凝视着他。
“生日快乐。”临进门之前迟奚忽然这么说,闻檀看见迟奚的眼睛虚伪地弯起来,“今年我是不是还没有祝你生日快乐来着。”
闻檀并不是迟奚父母的养子,是寄养在迟家的。在闻檀刚刚来迟家的时候,迟奚向他保证每个生日他都会祝他快乐。迟奚从来不会反悔自己答应过的事情,前几天生日宴上没说,今天就要补回来。
闻檀深深地看了迟奚一眼,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甚至像没有在呼吸。
他在玄关换了鞋就很快走上楼梯,鞋底敲着柚木地板。
闻檀走到自己门前,飞快把自己关进去。
闻檀靠着门滑下去,神经质地发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咬住手背开始笑。
生日快乐。
今年我还没有祝你生日快乐。
“你也是,”闻檀用丝绸一般的声音说,“生日快乐,迟奚,希望所有人都恨你。”
就不应该救你与水火,
像你这样的玫瑰,
就应该被我丢进死也走不完的沙漠,
最后气息微弱,
一滴甘霖,换一句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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