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清蹲在马车旁,被沅儿拥在怀里,只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不相信的瞪大双眼,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叶小姐,是我老婆子啊,快出来。”老婆子颤颤巍巍的靠近那马车。
没走几步老婆子就被为首的壮汉拽着手甩到一旁。
老婆子跌跌撞撞站稳身,双手拍打膝盖,扭头向他们一行人说道,“这是我老婆子的恩人,你们谁也不许欺负她!”
四周看着的人不少,壮汉碍于自己是当大哥的面子,心中虽有不满,但还是咬牙摆摆手作罢。
“把家伙事收起来!”壮汉喊道一声。
叶婉清听见那头噼里啪啦的声响,约莫着那群百姓不会再有动作才微微探出脑袋从马车侧面看了一眼状况。
只见老婆子张开双臂挡在马车前面,一副誓死如归的模样。
叶婉清顾不得沅儿,还没站稳身子就连忙捏着裙摆跑到老婆子身旁,眼眶泛着水花,“阿婆,你糊涂啊。”
“叶小姐,”老婆子挽住叶婉清胳膊,“我和他们一个村的,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
挽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像在告诉她放心。
可叶婉清哪放心得下,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壮汉虽然收起棍棒,但身后的人没有一人离开,就那样静静站在那,好像随时准备把他们三赶出去。
“兄弟们,过来领东西了,”壮汉抬脚踩在装旧货的板车上对村民们说,“旁边那三个外乡的赶紧滚!”
等到老大发了号令,那群本在四周围观的百姓按耐不住悸动的心,摩肩接踵的拥向那车旧货。
叶婉清生怕他弄脏了那些个成衣,抿了抿唇冲上前挡在旧货前,大喊道:“我是来这卖旧衣给大伙们的,不是赠送!”
“哼,好笑,卖旧衣,这三字你捋得明白吗?”壮汉抱着手冷笑,“我们有钱吗?”
叶婉清抬手比出三的动作,“你脚下那车成衣除了最底下的,其余只卖三文钱一件,三文钱大家就可以买到一件过冬的厚衣。”
只听这话,停下脚步围观的那群百姓不敢相信的张大嘴巴,声音此起彼伏的开始抱怨。
“卖?凭什么不是免费赠送,我们买得起吗?”
“就是,别人都是赠予我们,就你还想着赚我们穷苦百姓的钱。”
刺耳的话一句不落的被叶婉清听了去,她甚至有些开始怀疑的初心,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破庙街卖旧货,而不是赠予他们。
可她读过的书告诉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群破庙街的百姓各个好手好脚,他们本可以去务农,或者找一份养活自己的事,可他们却想着靠别人施舍。
她得让他们知道走出破庙街才能彰显自己的本事。
想到方才那柳老板诓骗自己的把戏,叶婉清觉得自己学了十成,抱着手低叹一声,“唉,我卖二手旧货样样都是三文钱,明日啊,说不准就是席子、簪子、话本,这成衣就没货了,都是别人的咯。”
那群百姓大眼瞪小眼,被叶婉清说的不知如何作答,就连那为首的壮汉都是低着头思考。
他们明了,这话是不出钱买,下次这样样三文钱的好事轮不到他们村了?
倒是老婆子,双手塞在袖子里,眼睛时刻盯着叶婉清,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就是眼睛放空的只知道点头,“在理,在理,叶小姐说的好啊,我老婆子这就回屋取钱。”
老婆子后退几步才转过身,迈着小碎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百姓们就有人头,一个二个开始蹦哒出来说,“我也去取钱。”
叶婉清看着围观的人慢慢离开,只剩下那还踩在车子上的壮汉。
壮汉被看得有些发懵,挠挠头不好意思的挪下脚,“我也取钱去。”
村口安静下来,叶婉清挑了个干净的地方用手帕垫着坐下。
忙活一天终于能放松片刻。
沅儿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们离开的地方,“小姐,你说这只卖三文钱,咱们不得亏了?”
“傻丫头,”叶婉清握紧拳头敲打自己的腿,“咱们卖给他们的是二手旧衣,最下层的绫罗绸缎那才是值钱的。”
叶婉清在这坐着休息。
村子里传来哀嚎,好像是老婆子哭泣的声音,时不时夹杂着中年男子的咒骂。
这声响越来越近。
落入叶婉清眼里的场景足以让她想冲上前拎起木棍狠狠打壮汉一顿。
壮汉走在前头握着好几枚铜钱,而老婆子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被在石子地上拖行好长一段路。
老婆子的腿上是一条条被石子划伤的血迹。
叶婉清着急忙慌的看着老婆子,“沅儿快把干净的手帕给我。”
壮汉抬脚踹开老婆子,自顾自走上前,笑着把六枚铜钱递给她,“姑娘看看,两件冬衣。”
“叶小姐!那是我的钱啊!”老婆子哭得泪水一点一滴打湿衣裙,抬着手想拿回铜钱却迟迟不敢下手。
叶婉清一把从壮汉手里拿回铜钱塞进老婆子手心,“阿婆,这……”
还未说完,壮汉从车子上抱起两件冬衣,“呸,老太婆我劝你好好说话。”
老婆子被这人恶狠狠一瞪,顾忌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开口。
“阿婆,你说,这厮是不是欺负你了?”叶婉清声音低小,带着哄劝问道。
老太婆瞥过头,直言道,“叶小姐,是我没用,你给我的那一两银子我租了地,还买了种子和粮食,剩着一些想攒起来,不曾想我想着跟小姐买冬衣的六枚钱全被他抢了!”
“什么!”叶婉清和沅儿齐声说道。
壮汉手里的冬衣捏做一团,裙摆和袖子垂在手上,他面无表情,好像老婆子说的人他未曾听说一般。
叶婉清看着老婆子把钱收好,问道,“你这行为,我们可以把你告进官府!”
“官府?我也不过是为了活着过完冬天!我不想跟那些个没人养的畜牲一般春天生冬天死!”壮汉大吼着,“你就是个千金小姐,你知道什么!”
叶婉清不想跟说教的婆子似的教会他们什么大道理,只能让壮汉影响更多人。
她思索后找到一个不错的法子,“大家伙应该知道,钱需要去赚,而京城里务农、帮工都可以赚钱。”
顿了顿,叶婉清对着壮汉说道,“阿婆自己一个人带着孙子,犁地种菜也不方便,不如你练练手然后去帮庄稼犁地,一次一文钱,你愿不愿意?”
壮汉只听见钱眼睛忽地睁大不少,掰着指头数了两三遍才木愣的点点头,“愿意!愿意!只是老婆子怕不愿意让我给她犁地吧。”
叶婉清小声给老婆子算了算那三亩地收成如何,说到最后老婆子点点头也应了让壮汉犁地。
“愿意,我老婆子正愁没劲犁地呢!”
“那就好。”
叶婉清看着老婆子摸干净眼泪,把一大一小两件冬衣递给她,重新接过六枚铜钱,开始吆喝百姓们购买旧衣。
“大家现在可以来买成衣啦,有冬衣、秋衣、夏衣,都是三文钱,大家一个一个来!”
破庙街不大,消息没多久就传入家家户户,老老少少们摸着黑来村口排队购买旧衣,许出叶婉清还怕他们会忌讳。
没想到满满一车的旧衣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得干干净净。
叶婉清看着鼓鼓囊囊的褡裢使劲按压,感到搁手还笑嘻嘻的,“沅儿,快收起来,咱们会城内找间客栈。”
沅儿提着老马递给的灯笼照着漆黑的路,时不时冷风刮过,刺得人后背发凉。
“小姐,”沅儿害怕的夹在叶婉清和马儿中间,“咱们先上马车吧?”
那柳老板的人卸下马儿就跑的不见踪影,只剩下车和旧衣,而他们只有一匹马和车,那剩下的绫罗绸缎所做的衣物不多,约莫着也就十五六件。
叶婉清看向坐在马车上打瞌睡的老马,又看了看沅儿,还是让他多休息休息。
只好小声对沅儿说,“沅儿,咱们把那些剩下的衣物收好放进咱们马车。”
沅儿呆呆问道,“小姐,那板车怎么办?”
叶婉清率先走到板车前,伸手开始折叠衣物,“无碍,留在这给破庙街的百姓拉货也是好的。”
“小姐,你真心细。”沅儿说着把灯笼放在板车上照着,拿起衣物开始整理。
村子外马蹄声接近,烛火照在绿叶的光阴渐渐打在眼前。
漆黑的村口,由原本的三人又多出一两檀木马车。
叶婉清抱着衣物准备放进马车。
檀木马车里的姑娘走出,探出脑袋,伸了个懒腰。
梳着两个丸子头,俏皮的叉腰站在马车上说道,“慢着!小丫头把手里的衣物拿过来,本姑娘给你五十两银子。”
叶婉清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里只有她和沅儿两个女孩,确认她的目光注视自己才眨巴着眼睛回话。
“你可是要买衣物?”叶婉清问完,看过这人衣物和发髻,虽是穿金戴银,样貌极好。
可从发髻来看这人不过是个丫鬟,更是夜里寻来,着急忙慌想寻回旧衣,想来是犯了错想赶快弥补。
叶婉清低头看过怀里的旧衣,都是绫罗绸缎,可指尖拂过那些布料,中间的那件如纱镶珠的在月光下泛着流光。
暗金浮动,针角精细平整,金丝掺着孔雀羽线,绫罗的流动感不失轻浮。
叶婉清将其他的递给沅儿收起,小心翼翼抱着这件询问,“可是这件?”
“就是就是!”檀木马车上的人儿跳下,递给叶婉清一个褡裢,“里面是五十两银子,这衣裙我便带走了。”
那姑娘着急忙慌,没等叶婉清开口拒绝就被抢过衣裙抱着跳上马车离开。
叶婉清看着那五十两,又清算起那在破庙街卖旧衣的铜钱,抛去那还没出手的绫罗绸缎,她不仅回了本,还多赚了二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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