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可曾听说过,三十年前江湖上名噪一时的杀手,孤刃?”
“……孤刃?”阮夜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这个名字:“似乎略有耳闻。我师父曾经提起过他,据说此人年少成名,天赋异禀,武艺卓绝。但师父没几年就搬到了育遗谷,从此不问世事,此人之后如何,我便不得而知了。”
“他真名叫晏双溪,就是我爹。”晏茸夹了一块狮子头,漫不经心地道:“至于他的下场,总之是臭名昭著,死得很惨。”
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到自己的身世,阮夜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刚捡到晏茸的那晚,自己无意中听到的那些痛苦的梦呓。
“你知道,我小时候是被养在雪明那儿的。”晏茸语调轻松:“不过四岁的时候,我爹把我接回了家。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爹娘。”
在晏茸幼时的记忆里,父亲晏双溪高大英武,母亲越娴温婉秀丽,看起来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晏双溪牵着他的手,将他送至越娴怀里:“娴儿你看,我们的儿子回来了。今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他懵懵懂懂地扑进越娴怀里,母亲身上淡淡的蔷薇花香包裹着他,他抬起头,正对上越娴温柔的目光。
“可惜,那些都是假象罢了。”
如果他当时再大一点,就能听出晏双溪语气中暗含的危险,也就能察觉到越娴眼中那抹转瞬即逝的绝望。
“刚到家那会儿我还没看出什么异样,晏双溪虽然不常在家,但他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娘带很多东西,首饰脂粉、新巧玩意儿,我娘也会笑盈盈地接过,对他说辛苦,让他出门小心。”
晏茸饮下一杯酒:“可后来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晏双溪虽然在吃穿用度上对我们很好,但却从来不许我和我娘出门。”
小孩子总是贪玩的,在晏茸第五次被下人以“老爷有令,不许少爷外出”为由拦在门口后,他决定翻墙。
只是他刚爬到一半,就被赶来的越娴制止了:“茸儿!”
他摔在越娴怀里,母亲抱着他的手臂微微发抖,声音急切:“不许出去,就算娘求你……围墙那么高,摔伤了怎么办?”
晏茸确实聪明,他应下了母亲的要求,却敏锐地从越娴的话中读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
“人一旦有了念头,就会开始求证。”晏茸淡淡道:“我逐渐发现,家里下人对晏双溪的那种唯命是从,不是出于忠心,反倒像是因为惧怕。晏双溪回家时,十次有八次身上都带着伤,偶尔晚上他们的房间里还会传来争吵声。最重要的是,我娘她并不快乐。”
被困在家中的越娴,就像一只美丽但折翼的芙蓉鸟,永远走不出这座四四方方的锦绣牢笼。即便她每日教晏茸读书习字时,脸上都带着笑,可晏茸总觉得那笑容里透着说不出的苦涩。甚至就连越娴的琴声,听上去也有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我问过我娘,她却说我多心,叫我不要胡思乱想。”晏茸勾了勾唇角:“到底是年少无知,那会儿一心想着,既然她不肯告诉我,那我只好自己找答案了。”
阮夜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所以你给自己下了同悲蛊?”
“那是我在晏双溪的书房里翻出来的。”晏茸没有否认:“那间屋子他上了锁,不许我娘靠进,却忘了防我。我从窗户里翻进去,才知道我娘原来是南疆人,她的蛊虫和药囊都被晏双溪好端端地收在书房里,只是不让她拿到。”
年仅五岁的晏茸并没有意识到中蛊的严重性,他抱持着对母亲的关切和担忧,怀着即将揭开真相的迫切心情,给自己种下了同悲蛊。
蛊虫钻入身体,撕心裂肺的剧痛随之传来,小小的孩子眼前一黑,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
“好在我醒得不算晚。”晏茸的口吻平淡得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娘只当我在前院玩,没有出来寻我。那天我懂了很多感情,懊悔、痛苦、担忧、绝望,还有恨。”
他从出生起就被照顾得很好,别说生病,连磕碰都几乎没有过。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剧烈的疼痛,漫长而刻骨,八年方歇。
他强撑着站在母亲面前,竭力稳住声音,不让她发现一点端倪:“娘,我爹是坏人,是不是?”
五岁的孩子不懂那么多是非对错,但他知道,害得他漂亮温柔的母亲如此痛苦的人,就一定是坏人。
可越娴听了这话,面色却骤然一变:“你听谁说的?”
“我没有听别人说,但我就是知道。”年幼的晏茸嗓音稚嫩,语气却十分笃定:“他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对不对?”
“……”
“最后,我娘终于开口,把她和晏双溪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晏茸自嘲一笑:“其实故事俗套得很,英俊的少年侠客救下天真烂漫的少女,二人一见倾心,等到成婚之后,少女才发现自己所托非人。”
“我在南疆时,有一次进山采药,不小心卷入了两拨人的激战。一片混乱中,是你爹救了我。”越娴将年幼的儿子揽在怀里,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时我以为他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是个杀手。”
“那年他十九,我十八。我们成婚第二年就有了你,茸儿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越娴唇边含着浅淡的笑,轻声细语地教导晏茸:“‘初篁苞绿箨,新蒲含紫茸’,我给你取了茸字,是愿你像春天的细草一样明媚可爱,愿你平安健康,无论何时都满怀希望。”
“所以,你一定不要学你爹。”提到晏双溪,越娴的目光有片刻失神:“他藏得太深了……我竟没有发现,他原是那样不可理喻的人。”
她是无意中知道晏双溪就是杀手孤刃的。而面对她的质问,晏双溪只是垂眸扯住她的衣袖,低声道:“我没有滥杀无辜,我杀的都是该死的人。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以后会害怕我,不肯同我在一起。娴儿……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越娴闭了闭眼:“我轻信了他的话,真以为他不杀好人……我真是太蠢了。”
那之后晏双溪不再瞒着越娴,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就逐渐出现了裂痕。
“无相山庄的庄主是你杀的?你不是只杀恶人吗?”
“他不算恶人吗?有人告诉我,他抢了别人的生意,害得人家家破人亡。”
“谁说的?他害了谁?”
“不知道。”晏双溪微微耸肩:“不过,如果他真是个好人,又怎么会有人诬陷他呢。”
“你……”越娴一时失语:“我认识他,他还帮过我家,他……他绝对不是这种人!”
“哦?那是我疏忽了。”晏双溪一本正经道:“下次我一定仔细,娴儿不生气好不好?”
——类似的争吵发生过太多太多次,越娴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疲惫,终于心灰意冷。
“直到去年,有人找到了我们的住处。”越娴摸了摸小晏茸的头:“虽然因为他及时回来,我只是受了点轻伤,但我们不得不搬家。”她渐渐哽咽:“……你爹一怒之下,杀了家里除我以外的所有人,包括我最亲近的侍女青梨。”
那是越娴永生难忘的一夜,丫鬟、小厮、车夫、厨娘,熟悉的面孔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不消半刻,家里就只余一片死寂。
晏双溪提着滴血的剑,宛如地狱厉鬼,表情却十分无辜地同她解释:“家里的下人出卖了我们,若是不杀,死的就是你我。”
“那你去查啊!”越娴哭喊道:“是谁干的你便杀谁,别人又做错了什么!”
“有必要吗?”晏双溪叹了口气:“杀了这个人,下次就不会有别人吗?娴儿,你还是太善良了。”
他勾起唇角:“不过,我就爱你这一点。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
“……那至少,你放过青梨。”越娴颤抖着身体,将自己已经晕过去的侍女护在身后:“青梨从小服侍我,和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不可能是她的。”她狠狠攥着晏双溪的手,急切道:“我就求你这一次,你相信我,放过她好不好?”
“娴儿啊。”晏双溪冷静地注视着她,似笑非笑地低叹一声:“你要为了这个下人求我?”
“我……”越娴察觉到他目光中的冷意,顿时遍体生寒,一时拿不准自己到底该怎么回答,才能让他网开一面。
“你不是最爱我吗。”晏双溪将她揽进怀里,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低声道:“也罢,既然是你求我——”
他出手如电,越娴望着眼前放大的衣料花纹,还来不及出声,就听到了他的后半句。
“——我会留她一个全尸。”
“……那之后,我们就搬到了这里。也是因为那件事,他再也不许我出门,我的东西也都被他收去了。现在家中的这批下人,都有亲眷扣在你爹手里,所以不得不听命于他。”
“娘亲别哭。”小晏茸掏出帕子,替母亲擦掉眼角的泪:“那娘亲为什么不离开他呢?”
越娴沉默片刻,凄然一笑:“你父亲他只爱我一个,所以除了我,这世上他谁都不在乎。可我不能啊,茸儿。”
“……”
晏茸讲述的声音顿了顿,才若无其事地续道:“我那时没听懂,等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我娘早已经去世了。”
“你爹……晏双溪,”阮夜改了称呼,“用你来威胁你娘?”
“是。不止我,还有我外祖一家,甚至我娘曾经的手帕交,凡是我娘在意的人,都是晏双溪的筹码。”晏茸又倒了一杯酒:“不过后来,他发现了最简单好用的棋子,也就是我。”
“我刚出生时,他嫌我分了我娘的心神,才把我扔给雪明。直到我娘被他囚禁在院中,两日里闭口不言、水米未进,他意识到我娘已经心存死志,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便连夜把我接了回来。”晏茸自嘲一笑:“枉我自诩聪明,那时竟然没猜到。”
“这不是你的错。”阮夜轻声道:“你娘她本就不想让你知道这些。若你知道了,恐怕会以为是你害得你娘失去自由,她不希望你因此厌弃自己。”
晏茸勾了勾唇角:“……你说得对,以我幼时的脾性,若知道了,必定会自我了断。”
“所以她瞒下这些,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阮夜抬手覆上晏茸的指尖,声音温和,“你娘很爱你。”
晏茸闻言笑道:“晏双溪经常说我娘太善良了,其实我也觉得。明明自己那么痛苦,却还要为了我,营造出一副家庭和睦的假象。栖迟你说,她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偏偏遇到的是晏双溪呢。”
他一直都知道娘亲很爱自己,同悲蛊如实地反映出越娴的内心,那些温婉外表下深埋的切骨恨意,虽然浓烈,却没有一丝一毫是针对他的。
他也曾问过越娴:“娘,你那么恨我爹,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越娴听了不由失笑,俯身把他抱起来:“傻孩子,你爹是你爹,你是你。天底下哪有不爱孩子的娘呢?除非你长成你爹那样,不辨是非,杀人如麻——”
“我不会的!”晏茸急急打断:“我才不要变成和我爹一样的坏蛋!”
“好孩子。”越娴亲了亲他的额头:“茸儿还是喜欢娘对不对?那娘亲教你的可都要牢牢记住,千万不要学你爹。”
“你确实没有长成晏双溪那样的人,若你娘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开心。”阮夜宽慰了他一句,又道:“那后来呢?”
“后来?”晏茸眨眨眼:“后来我发现,要想救我娘,只有杀了我爹这一条路。可我娘并不会武,所以我瞒着她,偷偷去找了我爹。”
“他同意了?”
“他原本不耐烦教我,但我扯了我娘做挡箭牌,好说歹说,才磨得他点了头。他授我内功和剑法,让我平日里自己练习,他每次回家时再查考成果,与我对练。”
“……”阮夜垂眸望着杯中清澈的酒液,低声道:“无人指点看顾,独自修习,稍有不慎便会受伤。”
“怎么这副表情。”晏茸看得好笑:“我的本事,你还信不过?习武受伤本就是家常便饭,我除了最初的两次真气走岔之外,就再也没出过什么事。”
阮夜默然不语,晏茸就是这样的性子,再危险的事到他嘴里,也只是三言两语便轻轻带过。若不是他命大,恐怕早死了不知多少次。阮夜心中哀矜,却又想到他体内的蛊虫,只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顺着他的话道:“子新不愧为武学奇才,果然天赋异禀。”
“……”
晏茸挑眉道:“栖迟你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啊?”
阮夜愣了愣,才发现方才那句话似有讥讽之嫌,忙不迭出言解释:“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必强迫自己同我说笑。”晏茸温声打断了他的话:“人皆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若是因为顾及我,便从此不敢忧惧惊怒,只会强颜欢笑,那与假人有何异?我也不想因为自己,害你们失了纵情抒怀的自由。”
他鲜有这样认真的时候,阮夜望着他诚挚的双眸,不禁微微出神。
“更何况——”晏茸拖长声音,突然展颜一笑:“你心疼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要一想到清雅出尘的阮栖迟竟会为我如此伤怀,我便喜不自胜,即便身受剜心蚀骨之痛,鄙人也是甘之如饴呀。”
“……”
这人果然正经不过片刻,阮夜的满腹心绪登时被他搅得烟消云散,不由得微恼:“荒唐。”
“我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就荒唐了。”晏茸为自己分辩:“本人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栖迟你不能因为我天性|爱笑,就不信我说的话……”
“我没有不信你。”阮夜颇为无奈地打断了他的胡搅蛮缠:“你还是继续说吧,之后呢?”
见阮夜已凝眸正色,作出一副洗耳恭听之态,晏茸便也收敛了一些:“之后嘛,我和我爹越来越熟悉,虽然还是不能出门,但却从他那里听到了很多外面的事。江湖恩怨、世情百态,他心情好的时候,就会随意讲给我听。”
这倒让阮夜大为意外:“听起来可不像他会做的事。总不会是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终归是个父亲吧。”
“他若是有良心,那刑部大牢里关的就都是圣人了。”晏茸转了转手中的空酒杯:“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他闲暇时聊以解闷的一个玩意儿罢了。更何况,他所说的往往与事实相差甚远,我娘便要我每次得了消息都回去说与她听,她再一一替我明辨是非,推出真相。”
“我娘为了我能走上正途,可谓是煞费苦心。我自然也不想辜负她——只要我早一日胜过我爹,我娘就能早一日脱离苦海。”
阮夜观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必然没有那么顺利:“是晏双溪发现了?”
“那倒没有。晏双溪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温良谦和,骨子里却极其自负,他觉得我没什么威胁,也懒得在我身上花心思。不过,他最终也毁在了他的自负上。”晏茸解释道:“他杀错了一个人——姜作知府,梁英洲。”
“姜作地处西南边境,梁英洲任姜作知府十余年,在当地颇有声望。他上任之初,南边的澜沧国频频进犯姜作府,朝廷又不作为,边军粮草不足,军心涣散。他使尽手段四处筹集募粮,终于打退了澜沧人。之后他又一力促成姜作府和澜沧的互市,还抽出自己的一成利来贴补边军。”
“……听起来,倒是个极好的父母官。”
晏茸笑了:“此人为官称不上清廉,手段也不十分干净,但他确实凭着一己之力,保下了姜作府十余年的太平。只是可惜,我十二岁那年,有人开了高价,朝我爹买梁英洲的项上人头。”
这些都是他后来才查到的,当时晏双溪只是在某天旁观他练剑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前几日来找我的人,居然还问我敢不敢接——不过是个姜作知府而已,区区四品官,杀便杀了。该死的人,哪还分什么高低贵贱——这一招错了,重来。”
可越娴听到他鹦鹉学舌般的复述,却失声道:“他真是疯了!姜作知府——他杀了梁英洲?此人一死,西南必乱……他晏双溪眼里就没有不该死的,我倒要看看,他能落得个什么下场!”
“我外祖家就在姜作附近,我娘对西南也比较了解。”晏茸叹了口气:“梁英洲死后的第三个月,澜沧军队卷土重来,一路连下三城,所到之处尸横遍野,那三城的百姓尽数被屠,无一幸免。”
“……”
阮夜眼睫轻颤,半晌方道:“苍生何辜。”
“是啊。”晏茸知他心中不忍,便没有再详述:“此事震惊朝野,梁英洲的死也被翻了出来,先帝一面派人收复西南,一面通缉杀手孤刃。还有一些亲眷因此殒命的江湖人,也纷纷找他寻仇。再加上他以前犯下的杀孽……那段时间,他应当是如过街老鼠一般东躲西藏,连我十三岁那年的除夕,他都没有回家过。”
“原来是这样。”阮夜点了点头:“那你和你娘不就自由了?”
晏茸似笑非笑道:“没那么简单。他以前也常常不在家,所以最初,我们都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我呢,一心只想着杀了我爹永绝后患,再加上我娘当时怀着身孕,行动不便,就也没想过直接带我娘逃走。毕竟,若是我娘有什么闪失,那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阮夜一时沉默,他知道越娴最终还是离世了,但十三岁的晏茸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对一个在无尽痛苦中仍然心怀希望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晏茸却似乎对他的沉默毫无所觉,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盛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开口时语调平稳,一如往常。
“后来,四月初十那天,我娘生下了一个女孩,给她取名晏苓。她出生时尚不足月,才只有这么一点大。”晏茸伸手比了比,摇头道:“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好看。”
“当真?”阮夜没见过刚出生的婴儿,闻言不由奇道:“可只看你的容貌,你妹妹应当也不会差的。”
“她现在长开了,也算是个美人胚子。”晏茸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阮夜这句委婉的夸赞,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当然,还是比不上我。”
“……”
阮夜失笑:“你呀。”
晏茸也笑了起来,他有些舍不得这一刻的欢悦,余下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儿,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他实在沉默得久了些,久到对面的人似有所感,那点让他眷恋的欢愉也终究随之湮灭,室内顿时陷入一阵难言的静谧。
阮夜犹豫片刻,还是低声开了口:“……然后呢?”
晏茸眼中那缕经年不改的笑意逐渐褪去,他抬眼望向阮夜,漂亮的双眸中似乎只剩下一片空茫:“然后,我娘就死了。”
晏双溪是一个很会伪装的偏执狂。
越娴——吊桥效应受害者()
其实晏双溪和晏茸在一些小细节上很像,如果没有越娴,晏茸可能真的会长歪。
“初篁苞绿箨,新蒲含紫茸。”——谢灵运《于南山往北山经湖中瞻眺》
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名字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囚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