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高元玺对艺术组同事除了李清远一概陌生的这一点来说,“jade”这个化名,俨然变得透明。
颁奖结束后,众人多数撤离活动场地,但活动的全天开放性质也有少数人未离开。
高元玺与郝敏离开席位,两人走在三楼的楼梯间往返回二楼,高元玺道:“阿敏,咱们去看看刚才那副油画。”
郝敏边走下台阶,边低着头,仔细地观弄着手里雕刻着精雅别致祥图的檀木盒:“你说这盒子奖主画的那副画啊,他谁啊?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今天还有这么一处?”
高元玺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所以刚才已经给台上主持的范老师发去信息问他了。”
这话尾音一落,高元玺兜里的手机便响起了震动,拿出一看,果然是范老师回复的信息:【你不知吗?我以为李清远是带着你那份来告诉我们的,他昨天打电话说,如果得奖画作里有落款是‘jake’的画,就让高老师你来代领,我们以为你和李老师事先已经商讨好了。】
高元玺看完回复后,手点动键盘回去消息,便息屏放进了衣兜里,继而看向郝敏手里的奖品,伸手拿了回来揣进了另一侧兜里,“别看盒,走楼梯看路。”
郝敏空手垂下:“我想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嘛。”
“不行,这是别人的。”
二楼楼层的人已然寥寥无几,那副刚才被多人观赏的油画,此时前面游走过几个路人,并没有做停留的意向。
高元玺同郝敏走过去,他的目光盯着那副画由近到远,最终脚步定在了它的面前。
那座小小的房子之上,立着超市的牌坊,像是过路人的视角突然注意到称不上惹眼的它,却不由得驻足下来,看它即使多次翻新过,却也掩不住久经年代的沧桑。去细看,若薄纱下浮隐的实晰,见与纱同隐共现的光与影;见光与影交融;见昔日与岁月共融。
“入目三分,惟妙惟肖。”再见画作的郝敏鼓掌夸道。
高元玺伫立在画前,他承认这画确实给了他许许震撼,即使这一组其他艺术教师的作品也很传神,但站在一个没有任何技巧的鉴赏者来看,李清远的这副画拿第一,实为的是当之无愧。
当然,这只是一个作为旁观者不带有多余感情的独立感想。
高元玺就是这样想的。
“妈妈,我们还不走吗?”
清稚地童音响起在耳旁,高元玺循声看去,旁边的女士似乎和他一样看的入神,忽被站在身下一边的小女孩的话拉回游神,她俯下腰,柔柔低语:“宝贝等不及了。我们现在就走。”
小娃娃点点头:“嗯,好。”
高元玺看着母女一大牵一小离去的背影,他将头正回来,然听郝敏又升起的话语:“你看到那个小同学手里提的礼盒没有?你猜她等不及回去干嘛?”她羡慕的目光盯着人手里的礼盒由近即远:“为什么教师组的奖品不是笔记本电脑和平板?”
“就算是,你也会像现在一样两手空空的。其实这样也好,那个小台灯的失落感,至少小于未得到更贵重的电子产品的不甘心,而且你不是说过吗,‘重在参与’。”
郝敏呼出一口气:“你这么说的不错。我还是回去自己买一盏吧。”
未几,两人离开了展厅。一同走出校门后,郝敏被alpha女友接走,高元玺与她隔着下降的车窗挥手告别。
“下周见高老师!”
“再见。”
轿车扬长而去。
高元玺回到停放他那饱经风霜电瓶车的老地方,按部就班地带上安全帽行驶而去。
太阳稍稍垂西,天色犹早。驶过往常的长巷,嫌少见得人多。高元玺推开院门,将车停放在了院子里,他进屋换了套衣服,便又骑上车去往超市经营。
两天未卷的卷帘门,今天终于开张。
来的顾客问起为何前两天未营业,高元玺就回是工作忙。
光影投射的角落程高逐低,渐渐转为一处阴影,天色暗了下去,火红的夕阳化为余烬,悬月终于将其替尽。
超市里亮了许久的灯正要打算歇息,高元玺还未摸到开关,迎客铃又响了。
李清远的面孔同昨夜一样,投进了高元玺眼里。
四目对接,李清远抬手起笑:“嗨,高老师,想我了没有?”
高元玺垂下了正要去关灯的手:“这么高兴,看来今天一定大有进程吧。”
李清远走到柜台前:“有,当然有。”他双手抵在桌面上,支撑着上半身,缓缓前倾,与隔在柜台里面的高元玺拉进距离,“那你到底有想起我吗,高老师?”
高元玺向后倚身:“连今天你的奖都是我替你领的,很难不想起啊。”他从衣兜里拿出存放了一整天的小木盒放在柜台上。
李清远拿起端详:“还是檀木做的,有重量,品相不错。”
高元玺摆出只是问问的态度:“所以奖品是什么?”
李清远打开木盒,里面空无一物:“就是这个小盒子啊。”
高元玺扶了扶眼镜看着那盒子,还真是没想到校方这么敷衍,他现在都想给郝敏拍张照发过去。
“高老师不会还以为是奖品里的别的‘奖品吧’?”李清远口吻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哈……”
高元玺也不由得跟着笑了一下,没说话。
让李清远笑完,高元玺转变话锋:“好了,要是没有要买的东西,我可要关门了。”
“这么早关门去哪?”
高元玺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诚心问的:“去我爷爷奶奶家啊,昨天不是说过了吗?”
李清远缓慢地点头:“哦,是啊。那我不买了,咱们走吧。”
高元玺见李清远这样子,隐隐觉的等会儿会发生点啥,他看着李清远没有说话。
屋顶上的灯灭了,借着窗外月光与显示屏上仍发着亮的监控,两人将就着能看清对方的身形轮廓。
高元玺走出柜台,李清远看着他黯淡的身影走出柜台,站在台前等着他走出柜台,他总觉得待会要有事儿。忽地眼神一撇,看见了监控投射的画面,一个个灰暗的格子里,其中最惹眼的,当是监控录的超市门外的场景,高元玺看着那黑白的方格,很难不去疑惑,他停在门口的电瓶车怎么看不见了?是被那占满屏幕的黑色轿车挡住了吗?
似乎是一种默契,高元玺没有问,而不知道有没有发现高元玺察觉到的人也没有主动说。
两人默默出了超市,即便看见了门口那辆不知车主是谁的轿车,高元玺也沉默着照旧锁上了店门。
钥匙进了衣兜,高元玺转过身,不偏不倚迎上了李清远的目光:“高老师,我可以送你去爷爷奶奶家吗?”
高元玺意识到自己可能猜对了:“虽然很近,但是骑单车的话路途就远了。何况又这么晚了。”
李清远像是在配合,他仿佛一个极力配合着对手演戏的演员,之后拿出钥匙按了按,那辆轿车果然给出了反应,随后试探性道:“我开这辆车送你。”
高元玺终于能说出他的问题:“你哪来的车?”
“不是我的,是我姐姐的。”
“姐姐?”
“对啊,我不是一个人寻亲。高老师,我开车很稳的,座轿车到的也快。”
高元玺偏首朝车那边摆头寻了寻:“稍等。”他走过去绕到车身后,看到电车依旧还在,便按下心:“那我这电车怎么办?”
李清远跟在身后:“这好办,我骑回去,然后在跑回来,你在车里等我就行。”
高元玺被这清奇的脑回路逗笑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想送我?”
李清远闻言愣了下,随后神情缓缓黯了下来,沉默几秒后,他发了声苦笑,看着高元玺的眼睛泛起哀伤:“弟弟的消息又戛然而止了,但姐姐告诉我不要放弃,教我在放大范围找找看,让我开了这辆车子。我想送高老师是因为我想在这附近近一点的地方找人,这样先从近处找,慢慢扩开范围,你说爷爷奶奶的镇子离这很近,所以我想去那里再找找,也想送送高老师。”他的声音浅见哽咽,眼前的事物范了模糊,看着身前逐渐不清晰的人,急忙低下了头,一滴莹泪肉眼可见地顺势落下,他又紧快地抬手去擦。
这样大地反应是高元玺始料未及的,没想到李清远是他从未想过的如此脆弱的人。他见得有些慌了,掏掏口袋,身上没带纸。
他又想起在课堂上听着听着课突然哭泣的小孩,对,他有到过这样突发的情况,他当是是怎么解决的来着?
哎呀!都是叫的班主任呀!
那班主任是怎么安慰的来着?高元玺开始学着记忆里的样子,他抬起又放下一半再抬起的手轻轻扶上李清远的背:“好了清远,我不该问的,谢谢你还想着我,别伤心了,弟弟的事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清远抹去泪水,红着眼:“我没事高老师,我只是没控制住,我不该哭的,控制不好情绪就没法开车了。既然这样你把钥匙给我吧,我很快会回来。”
虽然不知道既然什么这样,但高元玺面对那样一副我见犹怜的泣颜,无论何种地拒绝都是同样的残忍,他便掏出电瓶车钥匙给了李清远。
李清远接过钥匙,轻抚脸庞,拭去泪水:“上车等我吧,高老师。”
夜色下,街道车辆川流。街道旁高元玺坐在李清远那辆黑色轿车副驾驶上。他手里拿着手机,给奶奶发去信息:【奶奶,我今天晚一点回去,差不多晚上八点,要是做好饭了就不用等我了。】
高元玺将手机揣进兜里,手在口袋里顿了一下,触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他忽地意识到不对,皱起眉峰。
不是已将把钥匙给李清远了吗?
他身子僵了片刻,即猛地想起,车钥匙给了,门钥匙没给!
高元玺连着钥匙一起拿出手机,给李清远打去电话,手机抵在耳旁时,然听一阵近在身后的手机铃声,他循声回首看去,对方的手机正躺在后车座上铃铃响着呢。后又一突然,那手机戛然而止地没了音,亮着的屏幕也一瞬暗了下去。
关机了!
同时高元玺手机里转来话语:“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sorry@#¥%*……”
高元玺挂断电话立即下了车,车门关上的一刻,他抬脚奔向那条长巷。他算着李清远离开的时间,想是已经到家门口了。
那条长巷过后,高元玺逐渐慢下了脚步,看向不远处,李清远果然已经到了家门前,车和人都停在院门口。
高元玺喘着粗气走过去,他看着李清远站在那,电车停放在身后,安全帽戴在头上遮住了脸,低着头,手里拿着还悬扣在门扣槽上的锁。
似乎是听到了愈发走近的脚步声,李清远侧首望去,那双同刚才一样戚哀的眼眸又一次投进了高元玺的眼里,高元玺站着身旁,那颗心不知是不是因跑的太快太急,乱跳一通。
李清远摘下头盔放在车篓里,随后朝他走进了一步,他驻足于此没有动弹,任凭李清远抱住了他,山茶花香猝然扑了他满嗅腔,接着,那令他慌乱地哽咽声再次响起:“你没给我钥匙,高老师。”
高元玺轻拍拍这将他身躯尽数埋进去的人的背:“抱歉清远,我一时忘记了。本来是给你打电话的,但听到了你手机铃声在车上,我就赶紧过来了,你在这儿多久了?我来的还算及时吧”
李清远抽泣了一下,头仿佛要嵌入高元玺的肩:“高老师……”
高元玺顺扶着宽健的背:“没事了,没事了。”他只好安抚李清远还未缓解的心灵。
眼泪浸透衣料,肩膀感受到了湿温,李清远紧着高元玺腰的双臂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高元玺柔声细语道:“清远,我们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稍时,李清远放开高元玺:“嗯,你开吧高老师。”随后吸了吸鼻子,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泪。
大门被高元玺打开后,李清远跟在后面红着一双眼推着电瓶车进了院子,停放好后,拿出车篓里的安全帽交给高元玺:“给,高老师。”
高玉玺看李清远因摘下帽子而搅乱的蓬蓬隆起的一头乌乌黑的发,如同看待一个适才哭泣完被哄好的乖小孩,他抿唇稍仰,接过安全帽,声音柔沉:“清远,咱们进去先坐会儿,等你不在那么伤心,不难受了再走好吗?”
李清远左右晃晃脑袋:“不用。我没事了高老师,你进去放帽子吧,我在这等你。”那声音略带沙哑。
高元玺道:“真的没关系吗?”
李清远上下晃晃脑袋:“快去吧高老师,我等你。”
高元玺见那样子好像是只耸下毛茸茸耳朵的小狗,忍俊不禁:“好吧,我很快。”而后进了屋子。
门打开后高元玺没有关,敞开着让月光兼门外人的影子闯进来,灯也匆匆来不及开,放下东西便急步赶了出来,关上门后,高元玺与李清源道:“走吧,清远。”
房门、院门锁好后,两人返回超市。
站在车子面前,高元玺担忧李清远又在路上理不好情绪哭:“要不我来开车吧,我路熟,很快就到了。”
李清远打开副驾驶车门:“上车吧高老师,放心,我不会哭了。”他表现得平静,看样子倒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
高元玺安下半心,坐上副驾驶后看了眼李清远红润润的鼻头,以眼神示意了慰藉。李清远将心思接到,与他回了个施笑。
身旁的架势位车门关闭后,高元玺与李清远道:“你开出镇外,然后我来指路。”
李清远启动了车子:“嗯好。”
车辆一路离开湘黎镇,车轮左拐右斜,约莫几十分钟。出入口处的道闸杆升起,车子驶进小区,车灯直至亮到一栋单元楼下。
高元玺解开安全带:“到了。谢谢你清远,还送我到这,怪麻烦你的。”
“是我麻烦高老师才对,也是我应该谢谢高老师,对我这么包容。”说着李清远解开安全带,取下车钥匙,“所以我想以后我们之间不要,也不必要在对彼此客气了。”他看向高元玺,“好吗?”
高元玺对李清远的话语和动作瞧出了全部或一点的意思,他稍点头,回道:“好。”接着作势要下车,还未触及到车门,李清远又道,“我送你上去吧,都到楼下了,做事做到底,送人送到家。而且不是说,不必客气了吗。”
高元玺望着李清远期待的模样,道:“也好。”
两人下车后,高元玺带着李清远上了电梯按下8楼楼层。
电梯里的装置,与其历年的迹象,看起来与整座小区一样,不陈旧也不崭新,像是一个人青年的模样。
红色的数字与狭仄的空间一并攀升。高元玺注意到李清远像第一次进超市那样,在窄小的电梯里左看右看到处贴满的颜色不一的广告。
看他好似从没见过似的,再加上几乎看不见的四处铁银色,高元玺道:“这里可不是一直都是‘五彩缤纷’的。”说的一派正经样,但话尾还是挂上一丝笑。
李清远先是一滞,后觉展笑:“高老师,你又幽默了不是。”
这个回答像是一个令高元玺颇满意的答案,他的笑更是多加洋溢了,带着肩稍有轻颤。他倒像是觉得,李清远像在回“我可不傻”这样的憨话。
他看向李清远,看到李清远那眼里是完全看不懂的他,却还是随他一起目眸弯弯,像他那时同不明白李清远的笑意但兀自随同一般。
电梯到了楼层后,门缓缓展开,楼梯间的灯光顾及不到角落里的深暗,黄昏着亮起,两条人影各自叠出浅影,又移动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整体。
住户的木门被敲响,里面传来“啪”地一声,似乎是将灯打开的声音。
屋里的人打开门,一张岁月覆颜,乌发参雪的面容含笑迎上,若似期待知道屋外的是谁那样,自然叫开口:“阿玺来啦,桌上有炒的菜,还热着,吃不吃啊?”
高元玺见到奶奶,喜于言表:“每次来的目的之一,那样不是把您做的饭菜吃的精光。”
其后正要介绍身后的李清远,未及开口,奶奶却率先注意朝他身后道:“你也很饿吧是不是?来来来都进屋坐。”
李清远礼貌地莞尔起笑点点头:“奶奶好。”
奶奶地笑容更甚,如盼望已久的事物终于降临一般:“好好好,好啊。”继而双目晶亮地给两人又拽又推的迎进了屋。
高元玺看着顺势一同进来的李清远,抛去一个“你怎么也进来了?”地眼神。哪知李清远只顾向奶奶做着颇有节礼地举动,未去理会他的会意。
高元玺看奶奶对李清远那粲然而起的两眸,就知恐怕是误会了,他紧忙要解释,话却没能比奶奶先开口。
“小伙子几岁了?在哪工作啊?看你这大高个又健硕的,是不是身体可好可健康了?”
李清远谦和得体道:“我今年23岁了,身体无疾无病,和高老师在一个单位工作,他是个很好的前辈,我们也是相处很融洽的朋友兼同事,我这次过来主要是送送他回家。”
高元玺见李清远自行解释完他要说的话,便闭了嘴。
奶奶闻言,笑容依旧,却又多了几分思考:“哦,这样啊。你们先坐下吃顿饭吧,这一路送阿玺来辛苦你了,填饱肚子在回去吧。”
李清远客气道:“不用了奶奶,您客气了,我车还停在楼下,等回去吃也能坚持住的。”
“哎呀,一顿饭的功夫才几时,你开回去哪能那么快就到,留下吃完再走嘛。”
高元玺看了眼餐桌上再不吃就要凉了的饭菜,他也不想管李清远是否假留真走,附和奶奶道:“留下吃个饭吧清远,你也累了吧,先别走了,就当陪我,奶奶做的饭很好吃的。”
扪心自问,与其说是他向李清远表去的诚意,不如说是他的肚子表达的意愿。
你来我往的两人突然被高元玺插上一句,一时安静了须臾,奶奶更有了留人的底气:“是啊,来尝尝我的手艺。”她走到餐桌前揭开盘盘菜上挂着蒸汽水滴的保鲜膜,“来坐坐坐,赶紧吃,一会凉了。厨房锅里还有米饭。”即去了厨房打算盛两碗饭。
高元玺示意李清远:“吃饱再走吧。”便转身去厨房接过奶奶手里的两个瓷碗:“您去睡觉吧,我们会自己来。回卧室好好睡觉,明天我去早市给您和爷爷买早餐好不好?”
奶奶放下手朝卧室走去:“行,晚安晚安。”她打着哈欠关上了卧室的门。
客厅的灯独亮,高元玺从厨房暗角走出身。
李清远一副乖面孔坐在餐桌前。高元玺手端着两碗饭,放在李清远身前一碗:“还热着呢,吃吧。”便坐在了一侧。
他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李清远碗里:“尝尝,好吃的。”
李清远吃进嘴里赞赏地点点头,夹了一块放进高元玺碗里,然后憨笑了下。
两人碗里的饭见底,李清远端着两只碗去厨房再次盛满,填饱肚子后两人一同收拾完碗筷。
李清远换好鞋后,高元玺打算下楼送他,却被拦道:“不用了高老师,你早点睡吧。我待会儿在这随便找个酒店,等过两天回去的时候你记得联系我,我来接你。”
高元玺想到李清远寻亲的事,心里有些复杂:“清远,我可以联系人帮帮你,只要有你弟弟的一些信息特征就能进一步帮你找到,多些人也多些力量。”
李清远感激的微微笑,但摇首道:“谢谢你高老师,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人。但我和姐姐也不只是人单力薄,我们已经有很大的进展了,再打扰到别人的话,恐怕要平添一些烦恼负担,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好的。现在已经足够了。”
被拒绝的第二次,高元玺想那便作罢:“好。如果需要,我一定积极。”
“嗯,早些休息。晚安。”
“你也是,晚安。”
李清远转身离去,高元玺看着背影拐转进电梯间消失在视野里,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一刻,霎地又被打开,高元玺疾步冲出,脚步声突袭了静谧沉暗的环境,同时电梯门在李清远身前打开。
“等等清远。”
拐角处,电梯间的光散去高元玺前身的黝暗。听见他足音的李清远还未走进电梯,朝他望去:“怎么了?”
高元玺与其对望,莫名的,心里有些局促:“我忘记跟你说,你手机关机了。要是住酒店的话,你有带钱包吗?或者,可以拿上来充个电再走。”他觉得这像是在挽留对方,但又对心底里微细的想法覆着一层羞愧。
于是他借用事实掩盖想法。
他顷刻意识到,他的情感在自身未有所察觉的某一刻,衍出了想和alpha多待一会儿的冲动。当他察觉到时,便以因害怕,而极力隐藏到自己都认为不存在的方式与对方表达出潜在地想法。
双方地沉默在空气中弥散,高元玺不知道alpha是否接收到了言语中的“情感”,但他听到的,是一句肯定地回答:“好啊,谢谢高老师提醒。但手机还在车上,麻烦等我一下,我下楼去取。”
如同一张等了很久,终落到手中得到的是满分的答卷呈现在眼前那般,欣喜而又畅快。偏偏答题人不能及不敢露于言表。高元玺淡淡的地抬手扶了扶眼镜,“好,我等你。”
看着李清远走进电梯,门关上后,高元玺叹了口气。在他没遇到这个人前,脑子从未如此混乱过,这是他没触及过的领域,有些新鲜,也有些慌乱。他本以为青春期未萌发的种子,在多年的独行历程中早已让他彻底见不到情愫的样子,连那些因发情期而痛苦连绵的日子都是靠药物度过。当他迅速意识到那样粉色的情绪后,反到而来的是忧心。
楼梯间没了声音,声控灯自行熄灭。高元玺倚着墙等待电梯门打开,他打了个哈欠,眼帘受困倦主旨,不自觉地下垂。
不知道与黑夜融进了多久,借着一声:“高老师。”,灯又亮了。
高元玺睁开眼,身体与墙面抽离。李清远驻足在他面前,表情有些不对劲,显得无辜又无措。
高元玺道:“进屋吧,给你手机冲上电。”
他正要移步,李清远却定在原地:“不是高老师,等一下。”
高元玺停顿:“怎么了?”
李清远拿出手机给他看,瞬时间,又陷入了沉默的氛围。
整张屏幕上残碎的裂纹触目惊心,摸上去甚至能被上面稀碎的残渣扎到手。李清远道:“我刚才一不小心没拿稳,不过也可能只是屏碎了,插上电还能接着用。”
插上电当然不能用。
李清远拔下冲了有十几分钟的手机,不死心的按了按开关,手机兀自没有反应,他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高元玺,可怜兮兮:“我手机坏了,高老师。”
高元玺摘下眼镜揉揉太阳穴:“没事清远,没事。”
“很抱歉高老师,我占用你的时间。看来我今天只能先睡车里了。”这话道的凄凄艾艾,又坚强无比,像是家真没了但努力要活下去的悲惨经历。
高元玺看那样子真是于心不忍:“楼上还有间次卧,在这凑活一晚吧,明天再走。你看怎么样?”他的目光不是怜悯和给予帮助的勉强,而是一份想极力隐盖却无法受控的期待,哪怕他预测到胜算的几率不小。
他想李清远留下。
李清远仿佛听到的是救世主的言辞:“真的吗真的吗,世界上最好的高老师!”他凑到高元玺身边,像只大型动物底下身蹭蹭高元玺的肩膀。
高元玺被供的身体倾摇,山茶花的香卷入鼻腔,疲倦的脸上露出欣喜:“嗯。要洗澡吗,楼上我房间里有洗浴间。客厅主卧有爷爷奶奶,不要吵到他们,去楼上洗。”
“好,你是最好的。”
客厅熄灭了灯。二楼卧室里传来淋浴声,高元玺倚坐在床边,脱力地昏昏欲睡,等李清远洗完澡。
里面的水声停歇后,alpha裹着浴巾携着一身的潮气与滴水的湿发从里面走出。
高元玺一抬首,李清远高大的身躯立在他眼前,挂着乖巧的笑:“我洗好了高老师。”
高元玺倏尔清醒过来,弹身坐正,下意识低下头找一处地方看:“洗完了啊,那快去睡吧,就在隔壁,有事敲门找我就行。”他镇定自若道。
本以为李清远要走,可他却坐到了高元玺身边,将高元玺眼神随意找的地方用裸露的上身挡住,语调丝毫没了刚才的天真无邪:“你的脸怎么了?红红的,看着好烫,刚刚还没有这样,是突然不舒服吗?”
宽健的身躯朝高元玺慢慢逼近,闻到了更浓郁的花香味。高元玺猛地站起身,他不知道怎么了,身体和脑袋晕沉沉的,难道是香气太浓了?不行,他不能让李清远知道他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他一直以来的身份是个“Beta”。
高元玺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浴室:“没事,你快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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