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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美人多管闲事

穆凌越不着痕迹扫了他一眼,这个自打进屋起就一直未被自己放在眼里的小书生,说不上来的蹊跷。

除去相貌极其温雅秀美,再无其余特别惹眼之处。胆小懦弱,自作聪明,愚笨无知,不谈皮囊几乎一无是处。

回想方才情形,他又费了些时间判断,再三确认无疑,这书生在面对书虫时,委实比面对自己更害怕。

不。甚至在知道自己买到了假蜜烛而自己没有提醒他时,他的眼睛都气得睁圆了一圈。

为何偏不惧怕自己?

害怕倒有,却很坦然,脸容维持着温和,并无恨意不甘或是消沉沮丧,不吵不嚷地试图与自己讲理。

穆凌越第一次怀疑起自己夜止小儿啼哭的凛凛威名。

“带我去见魏冠清。”他的回答不变,仍是这一句。

妙婵欲哭无泪,声调不禁带上了无可奈何的嗔意:“魏府重兵,如今连我也去不得。”

穆凌越不搭腔不接茬,这是将问题再度甩回来。

魏冠清,他是非见不可。只此一点,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没了办法,妙婵只得恳切坦言:“兄台明鉴,这里头真有天大的误会,我与魏大人素不相识。”

穆凌越无动于衷,摆明了不信。

妙婵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方才穆凌越被擒住,他不欲枉费口舌解释是权宜之计,现如今说晚了,错过最佳时机便再无转圜余地。若是换做自己,怕是也不会信。

无言半晌,妙婵不由自主将瘦长身子支持在案几边,张了张嘴,用温和轻柔的嗓音和悦道:“仁兄若心存疑虑,尽可自去坊间打听一二。”

他这个愚笨痴儿高攀魏侍郎不成的笑话仍在街头巷陌流传,且不说魏大人连面都不愿意与他相见,又怎会与自己有染?这般曲解简直太过荒唐。

目光相对,迎上穆凌越一双森冷黯眸,妙婵揉捏掌心,勉力仰起脸来,眼睫低垂偏又向上觑他,胸脯微微起伏,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穆凌越无波无澜。

道听途说不过谣传,权贵金口一张一合,漏出一两句散播出去,坊间便刮起风来流传什么,最后弄得真假难辨。所谓清流官做腌臜事的惯用伎俩,爱使一些遮掩耳目的手段。

穆凌越不信这些,他只信自己看见的。

男子直视妙婵的目光依旧冰冷平静,眼神似刀擦着他的脖颈而过,向下扫去。

妙婵方才睡去脱下了外衫,单薄的里衣领口敞开了些,雪白洁净的颈间横过一两道浅淡的抓痕。

他还不知自己胸前被狸花猫闹出印迹已然被当成罪证,一无所知睁着眼睛,神情十分平白无辜。

穆凌越缓缓扭转刀柄,发出铿然一声响。妙婵一惊,腕子不禁一软掌心直直按在砚台边上失手打翻了笔架,寒光如镜,雪亮的刀面上映出他惊得褪去血色的一张脸。

大刀横立眼前,穆凌越:“我不伤你。只要带我去见魏冠清。”反过来说,若是他见不到魏冠清,你的性命亦会随之凶多吉少。

妙婵蹙着眉尖尖泫然欲泣,曾在魏府品尝过的果脯酥饼如今全然化作一腔涩然苦味。他别过脑袋,闭了眼思量一番,照实说:“我去不得魏府。”

穆凌越:“魏府你去不得。你这里,他来得。”他铁了心要见魏冠清,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容不得妙婵推脱。

僵持许久,穆凌越见那秀美书生终于转过脸来,摇曳的油灯微光漫过他微蹙的眉峰与眼睑,在鼻梁下晕开一抹阴影,他勉强牵出柔和的笑,像是走投无路实在没了办法,极轻声道:“每逢初一,侍郎大人会来此处寻我。”

妙婵强忍惭愧与廉耻,唇齿间吐出的字句轻得像游丝,说完便立即抿住嘴唇,悄然红了耳朵尖尖儿。

初一刚过,距下月初一还有三十日。三十日,届时应当有两全之策。即便到那时没有办法,他也不能将这不知是敌是友的恶徒引向魏府。此人方才提及魏府近日重兵把守,万一正是以防恶徒寻仇亦未可知。魏侍郎与魏老先生都曾救过他的命,恩将仇报非君子所为。

妙婵眼眸垂敛,徐徐道:“我与魏大人有过约定,若是对得上暗号,他便现身与我相见。”言下之意告诫穆凌越现在不能动他,若害了自己到时暗号对不上,他也见不到魏侍郎。

穆凌越瞥他一眼,颔首算是应答。

俩人算是暂且谈拢,妙婵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伏案抬起手背遮住双眼,轻轻吁气:“三十日后,你再来这里……”

“我不走。”穆凌越的话像一盆冰凉的冷水兜头泼过来。

他衣衫褴褛,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锭白银:“我就在此落脚,等魏冠清。”完全不由分说的语气。

妙婵瞧着那银子,略一犹疑。

穆凌越好似猜到他心中所想,冷声道:“大可放心用,银钱来路正当。我一身本领岂是你一介弱书生可比,自然有的是你不知道的高明生钱手段。”

妙婵抬起眼,目光澄明:“此间只有一张塌。”

穆凌越情绪毫无波动:“我住上房。”

联想方才他说的走“上路”,妙婵默了默:“卫兄请自便。”

话音未落,穆凌越犹如快箭飞速一掠,霎时没了踪影。

妙婵借由书案站直身体缓缓垂下了头,长久地不言语,目光不知落在哪,像是历经了梦魇一场终于挣扎梦醒。窗户被卫凌越弄破了个窟窿,夜风吹了进来,吹得他身子一阵发凉。

妙婵回了神,将打翻的笔架砚台仔仔细细收拾齐整。

天光微亮,他将油灯吹灭踏出屋外,深深吸进一口冰凉空气,缓步而行,徐徐向客栈大堂走去。

“烦请,再备一桶热水。”

掌柜拨着算盘自账本里抬头,笑靥如花:“小郎君一日要洗三回澡,比娘子家还讲究,怕不是要把我这店里的水都用完了。”

妙婵不好意思地抿唇,长身一揖,将掌心的几枚铜板放在柜台上:“劳驾。”

掌柜收钱办事:“得了,我叫伙计去烧。”

天色尚早,客栈大堂空荡没有客官,店主的女儿坐在廊檐下的石阶上,手里摆弄着一个布缝的偶人,见到妙婵,稚童睁着漆黑漂亮的玻璃眼珠,乖觉轻唤:“哥哥。”

妙婵听着欢喜,倚在不远处的掌柜见状便道:“公子可别再给糖了,这丫头惯会卖乖,让她馋几日。昨夜为了吃糖与我闹,若不是一位好汉路过相救,这丫头当时就摔得头破血流了。”

女童怀抱布偶,眼睛一亮:“乞丐大侠!”

“胡言。”掌柜掩面扑哧一笑,转向妙婵:“小郎君莫见笑,那位好汉身高八尺长发掩面,也不知打哪来的,穿得破烂像乞丐……哎,这丫头胡言乱语呢。”

妙婵听罢微怔,笑了笑。

再回到小院,原本破了洞的窗格不知何时已经嵌上树枝并用桑皮纸重新糊上,屋舍空荡,不见穆凌越的身影。

妙婵若有所思,抬眸向上望。

屋脊之上,穆凌越斜倚在飞翘檐角,抱刀而坐。

朝霞初生,月亮却未完全淡去,半晦半明。

刀刃映着晨光,冷冽似霜,他的身影黑沉沉地压在月亮前。风吹起穆凌越散乱的发丝,半截蒙着阴影的侧脸时隐时现。

男子隐在暗处的左颊,那里有一道横亘半张脸的刀疤,从鼻翼一直撕裂到耳根。

穆凌越昏迷时,妙婵搬弄他曾不小心瞧见过。不知为何,朦胧日光之下,他竟觉得此人周身的气息似是无比悲伤。

穆凌越微眯起眼,冷寂的目光沉沉扫过院中静立的妙婵。

温润明亮,貌若好女。

即便是最无用的皮囊,也算世间稀罕,难怪大昭第一清官魏冠清亦不能免俗。

.

暖风轻送驱散晨雾,一夜之间城中山茶悄无声息绽开,压满城楼枝头,层叠之间暗香浮动。

城门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不疾不徐缓缓驶近。

守城侍卫长枪一横,肃容凛然。

“什么人!”

车夫勒住缰绳,恭敬呈上一纸官牒。

朱笔御批的任命文书,天子玺印赫然在目。

侍卫神情一凝,连退后一步,颔首行了个简礼,沉声道:“放行。”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马车徐行进入帝京,很快消失在人头攒动的蜿蜒街巷。

“大人,一路千里风尘,咱们总算是到了广陵。”

车帘后传来一声轻笑,笑声低低回荡,似清风敲击玉石,很是动听。帘影微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搭帘边,指尖勾起车帘。

马蹄踏过青石板,清晨的广陵在眼前徐徐铺开。

异族商人牵着骆驼商队,驼铃幽远清脆,临街酒肆响起琵琶琴音,对面点心铺揭开蒸屉,雪雾般的热气和吆喝声一齐蒸腾升起,坊间烟火气一家接一家地苏醒。

车夫驾着马车驶过街心,不由惊叹:“不愧为盛世帝京,百闻不如一见。广陵果然繁花似锦,不同凡响。”

帘后传来几声轻叩。车夫会意,一勒缰绳,马蹄顺从停下脚步。

车帘掀起,一位年轻男子躬身而出,信步下车。

看年纪,约莫在弱冠而立之间,相貌清逸端方算不得俊美,周身气度却很温文沉静,一双眼睛温润似玉,面容透着几分和善。

宋遥舟立在车辕边,朝随行老仆吩咐:“齐叔,你先去官邸打点,不必与我一道。”

“嗳,大人。”

青年一袭雪色宽袍,长身玉立,眸色漆黑温润,停在街心驻足遥望了一会儿。

这里便是帝京广陵。

宋遥舟步履从容,不急不缓地漫然踱步,沿帝京中央朱雀大街,逐一穿行东西二市各个坊内,将京城的市井生活一一收入眼底。

钟鼓声隐隐自皇城方向传来,不知不觉时辰已近正午。

宋遥舟面容沉静,放任感官舒展,沿街巷缓步而行。走至东界云开坊,忽听得几里开外的巷口传来嘈杂争执,脚步一顿。

他自小有一异于常人之处鲜为人知,便是耳目格外敏锐,乃至近乎妖异,连秋蝉振翅也能察觉,更别提人潮私语窸窣响动皆逃不过耳。

谩骂踢打,与老人的哀唤……宋遥舟微蹙眉,循声望去。

深巷里延出一道窄街,青瓦长墙的拐角处,两个年轻力壮的成人男子正围着一位佝偻老人推搡,其中一位更是一脚踢翻了老人苦苦护着的两担竹筐。

“老东西!不要命了!连我也敢欺骗戏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竹筐翻落在地,里头的物什七零八落摔落一地。几根白烛,几件旧衣碎布,还有一块已经干瘪了的胡麻饼。

老翁踉跄跪倒在地,涕泗横流,呼天抢地道:“青天大老爷!老爷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他颤巍着去捡东西,手还没够到,长烛已经被踏过来的鞋靴故意踩断。

“住……”

“住手!”一道清润柔声乍然响起。

宋遥舟尚未来得及出声,些许讶然,朝说话的方向看去。

不期然抬眸,撞入眼帘的,是一位出奇秀美清雅的少年郎。

午间日光和煦,透过树隙斑驳落在他的脸上,晕得那少年雪白的肌肤近乎半透明。绿荫下,他一脸笑意吟吟,满身书卷清气,模样柔软而无害。

妙婵上前几步,拱手施礼道:“二位兄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知这是所为何事呀?”

多管闲事与美人多管闲事,那自是不同的,甚至天差地别。

为首的男子愣了愣,语调明显减了几分凶恶。

“这老头儿是江湖骗子,竟然卖假烛与我!”

妙婵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支蜡烛,莞尔。

“咦。这其中可否有什么误会?在下昨日恰好也买过这位老翁的蜡烛,烛火一夜通明,用着甚好。”

男子闻言瞬间变了脸色,怒道:“胡说八道!他卖给我的蜡烛根本就是灰泥制成,还能有假不成!”

妙婵漾开浅笑,乌眸泛着莹润的光,用着异常可亲的嗓音温声道:“好汉莫气,在下并无此意。”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两支蜜烛分给两位男子:“喏。这是我昨日在老人家这里买的蜡烛,实属上乘,本想来此寻他再多买些,谁料不巧碰见二位兄台。”

蜡烛是妙婵方才在官烛坊买的货真价实的蜂蜡蜜烛,印在烛身上的“内府监造”四字清晰可辨。

妙婵弯眼笑道:“我观两位兄台气宇不凡,想必其中有些误会。若是三言两语说不清,县衙离此处不远,万万不可当街动用私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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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美人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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