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老借着酒劲，把敖溟拉到小院的角落，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追姑娘，前面铺垫完了，你得表白！很认真那种！女孩子都喜欢那种！”
敖溟的脸瞬间又染上薄红，有些窘迫地低声道：“之前……迷迷糊糊说过一次。可是……”
“可是啥？碰钉子了？”参老一副了然的样子，“我跟你讲，小子，表白这个事儿，它不是让你头脑一热，上去就赌一把对方答不答应。那叫莽撞！真正的表白，是俩人心意差不多通了，你开口前就知道这事儿八成能成，那才叫水到渠成！你之前不行，那是火候没到。”
他捋了捋胡子，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钱锦，嘿嘿一笑：“不过嘛，老夫现在瞧着，这火候……倒是差不多了。”
敖溟猛地抬头，湛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带着不确定的希望：“参老，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参老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啊，你得创造个机会，找个钱丫头喜欢的氛围，她一高兴，一上头，这事儿不就成了嘛！”
出乎参老意料，敖溟并没有立刻欣喜地采纳建议，反而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参老，您说的在理，可我总是希望……她不是在‘上头’或一时感动的的状态下，才答应我。情绪高涨时的承诺固然热烈，但我更想要她深思熟虑后，依然愿意选择和我在一起的那份肯定。”
参老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敖溟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真正的赞赏。他重重拍了拍敖溟的胳膊：“好小子！你能这么想，是真把钱丫头放在心尖上了！说得对，说得在理！”
敖溟微微笑了笑，语气坚定起来：“不过，您说得对，我的心意，确实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正式地、郑重地告诉她。”
……
几日后，敖溟对钱锦说，东海有些事务需要他回去处理一下，过几日便回。
钱锦正忙着规划医舍的地基，头也没抬地应了声：“哦，好，你去吧，路上小心。”
敖溟离开的第一天，一切如常。钱锦带着乡亲们修路，和参老讨论医舍的布局，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傍晚收工，她习惯性地对着空荡荡的身边说了句“今天进度不错，明天我们……”，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哦，敖溟今天没在。她顿了顿，继续把话对旁边的李老儿子说完。
晚上做饭时，她下意识地淘了够三四个人吃的米，等水烧开才一拍脑门，失笑地舀出一半。参老胃口是好，但也吃不了这么多。
第二日，第三日……这种细微的不适应偶尔还会出现。比如看到有趣的景象想分享时，转头只看到参老醉醺醺的笑脸；比如讨论事情时，少了一个总能精准理解她想法、并提出务实建议的声音。
参老在一旁看得分明，这日趁着钱锦盯着灶火发呆时，凑过去笑嘻嘻地问：“钱丫头，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想敖溟那小子了？”
钱锦脸颊微微一热，矢口否认：“才没有！参老您别瞎说！我晚上本来还打算给您炖您最爱吃的红烧肉下酒呢，您再这样，我可真不做了啊！”
参老立刻举手投降：“别别别！丫头，自己人，自己人！老夫不说了，不说了！肉可得给我炖上！”说着，美滋滋地晃到一边等着去了。
……
五日后，傍晚时分，钱锦刚和乡民们忙完一天的活计，带着些许疲惫回到小院。一推门，却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院中，晚霞的金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她愣了一下，随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你怎么才回来？好在今天，有乡亲送了刚捞上来的鲜鱼和新摘的青菜，等会儿吃饭。”
敖溟转过身，看着她风尘仆仆却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心底一片柔软，笑道：“好啊。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或许是因为敖溟回来了，钱锦心情格外好，晚饭做得格外丰盛。清蒸海鱼、蒜蓉青菜、香喷喷的红烧肉，还熬了一锅鲜美的鱼汤。参老吃得满嘴流油，连连夸赞。
饭后，敖溟依言带着钱锦，踏着渐沉的暮色，来到了鹿鸣镇那个小小的港口。
天边还残留着最后一抹瑰丽的晚霞，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将海面也染得色彩斑斓，宁静而壮美。
钱锦看着美景，深吸一口带着咸腥味的海风，随口问道：“你这次回东海，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敖溟站在她身侧，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语气平和：“我跟父王母后说了鹿鸣镇的情况。他们很支持，我便调动了些许水族，将附近几处丰饶渔场的鱼群，分流了一部分过来。以后这个港口，鱼获会丰富很多，算是给镇子添个长久的生计。”
说着，他抬手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条大小不一的渔船，虽然不算崭新，但看起来十分结实耐用。“这些船先给镇上用着，应该比他们现有的要好些。”
钱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些船，又看向敖溟。她没想到他回东海是为了这件事。这份礼物不显山不露水，却实实在在地惠及了整个鹿鸣镇，比任何珍贵的珠宝都更让她心动。她心中暖流涌动，由衷地说：“敖溟，谢谢你！这真是……太好了！”
“走吧，我们上去看看。”敖溟说着，牵起钱锦的手，带着她登上了其中一艘小船。
敖溟运用法力，小船无需帆桨，便随着轻柔的海浪，平稳地向海湾中驶去。船行之处，周围的海水里不时有鱼群跃出，种类繁多，显然就是敖溟此次引来的。
这时，天边最后一丝霞光也终于隐没，夜幕悄然降临。深蓝色的天幕上，点点繁星次第亮起，倒映在墨色的海面上，随波光摇曳，如同散落的钻石。
忽然，船下的海水深处，亮起了点点柔和的光晕。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便越来越多，成群结队。各种形状、散发着蓝、绿、紫等不同光芒的鱼儿在船周游弋，将这一片海域点缀得如梦似幻，仿佛航行在星河之中。
“哇！好漂亮！”钱锦被这奇景吸引，俯身看着海中的发光鱼群，开心得像个孩子。她兴奋地回头，想跟敖溟分享这份喜悦，却撞进一双始终凝望着她的、盛满了星光的湛蓝眼眸。
敖溟并没有看那些美丽的鱼，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在漫天星光和海中荧光的映照下，钱锦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直忽略了敖溟的容貌。此刻仔细看去，他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唇形优美，组合在一起，竟是一种令人心折的清俊帅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平日里觉得清澈甚至有时有些呆气，此刻在星辉下，却显得格外深情专注。
她正想打趣夸他几句，敖溟却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和郑重：
“钱锦。”他唤她的名字，仿佛这两个字有千钧之重，“我想你一定知道，我心悦你许久。”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愿意……以后的日子，都和我在一起吗？”
钱锦望着他，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清晰。她忽然明白，原来表白这件事，说什么，怎么说，什么时候说，用什么形式说，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站在你面前，对你说出这番话的人，到底是谁。
曾几何时，她觉得他们一个是东海龙子，一个是人间小仙，注定是不同世界的人，未来会走向不同的方向。可不知从何时起，敖溟用他的行动，一次次地走向她，融入她的世界，陪她疯，陪她闹，陪她做那些看似不靠谱却有意义的事。
他早已将他们，看似不同的未来，一点点地，走成了同一个方向。
她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眼中闪着狡黠又感动的光：“敖溟，你这话的意思，是打算以后，要被我欺负一辈子咯？”
敖溟看到她眼中的笑意，心中大石落地，也笑了起来，语气无比坚定：“乐意至极，心甘情愿，荣幸之至。”
海风轻柔，拂过两人的发梢，带着微咸的气息和远处隐约的渔火气息。
敖溟的手心温暖，紧紧包裹着她的，指尖传来的温度比东海最珍贵的暖玉还要熨帖。
钱锦看着他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那里面再无往日的小心试探或忐忑不安，只剩下如这星夜深海般沉静而坚定的光芒。
她忽然觉得，所谓水到渠成，大抵便是如此。不需要山盟海誓的轰轰烈烈，只是在这样一个平凡又独特的夜晚，确认了彼此早已融入生命轨迹的事实。
敖溟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笑道：“其实，我这次回东海，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但总觉得，若是先拿出来再表白，难免有借礼物让你点头的嫌疑，违背了我的本意。现在……”他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贝壳匣子，递给钱锦，“现在再拿出来，我觉得才合适。只当是我的心意，庆祝我们……终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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