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颂旁敲侧击问过徐鬓秋曾经的自己在他眼里是个什么样子,徐鬓秋总是模糊着回答他,几次下来他竟然装哑巴不说话。
阁颂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播放着海绵宝宝,音量调得很高,别说徐鬓秋是在卧室了,就是在曲里拐弯的厨房都能听见,但一向喜欢动画片的男人却没有过来。
看了十几分钟,什么也没看进脑袋里,阁颂终于坐不住了,准备找个由头去卧室看看徐鬓秋。
他轻手轻脚拧开了卧室门,嘎吱一声门板转动,他擦着门框进去,在卧室转了一圈没找到徐鬓秋的身影,倒是浴室的磨砂门上映出了一道黑瘦的身影。
徐鬓秋离门太远了,只能看见他正侧着身面对他,可能是正在刮胡子,微微向前倾身,衬得屁股格外突出。
阁颂看着尴尬,就想往外退。
“有事吗?”
脚下刚调转了个方向,他就被叫住了,赶紧正了身形,让自己不像小偷,高声回他:“就是问问你吃不吃蛋糕,昨天剩下的。”
他还没忘记徐鬓秋昨天说的那句话,果不其然,浴室里的人说不吃。
说完又补充:“你也别吃了,昨天被那老鼠碰到了,蛋糕现在在垃圾桶。”
阁颂停下脚步,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在噩梦里待了四天,换算一下时间,现实世界里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阁颂开始着急了。
现在虽说徐鬓秋安全了,但是任务开始停滞不前了,即便是在一区,阁颂也没碰见过一个噩梦持续这么长时间的情况。
晚上睡觉的时候阁颂辗转反侧,了无睡意,最后一扭头,看见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直视着自己,他吓了一跳。
“看我做什么?”
徐鬓秋缓慢地眨眨眼,说:“听到你一直翻身。”
“吵到你了吧,对不起啊鬓秋哥。”
徐鬓秋摇摇头,说:“我也睡不着,我们可以说说话。”
他微微凑近,依旧将脸上的疤压在手心里,低声问:“说说你为什么睡不着,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徐鬓秋只是紧张他为什么睡不着才靠得这样近,阁颂明白这一点,但对方裹着馨香靠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屏住了呼吸。微微向后偏头。
“鬓秋哥,你眼睛又变回来了呀。”
阁颂很久没见过他的锈红色眼睛了,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对方男装扮相的时候看见那双眼睛,仍旧觉得有些怪,但赏心悦目。
徐鬓秋轻轻嗯了声,道:“很久的毛病了,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阁颂翘着脚仰着头看天花板,说:“很巧呢鬓秋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生下来的时候眼睛就是这样子的,吓得我爸差点把我扔了,后来生过一场大病才变成现在这个颜色。”
这个话题叫徐鬓秋兴致勃□□来,不过不是为了眼睛的颜色,而是:“什么大病?”
阁颂摇摇头,发丝在枕头面上摩擦出簌簌声响,他声音大了一些:“忘记了,小时候的事都记不太清楚了,这还是表哥告诉我的。”
说到表哥,就不可避免地想到林莠,阁颂心脏猛缩了一记,突兀问道:“鬓秋哥,你怕什么呀?”
阁颂明显觉出,徐鬓秋的喘息声重了,他久久没有回应,阁颂扭头看他,发现他正微张着嘴巴,眉头皱着,像是在承受什么很难过的东西。
很久很久之后,徐鬓秋才动了动眸子,眼神重新落在阁颂身上:“小颂,你是对这里感到厌烦了吗?”
阁颂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还是耐心地跟他解释:“不是啊,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徐鬓秋缓慢地嗯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信,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卧室里重新充斥着他们平缓的呼吸声。
第二天一早,阁颂被轰隆隆的洗衣机震动声吵醒,迷瞪瞪缓了两秒,再睁开眼往门边看,正对上了过来看他的徐鬓秋。
阁颂脚后跟蹭着床单翻了个身,含糊问:“鬓秋哥,大清早洗衣服?”
徐鬓秋把房门大敞开,又绕过来开窗通风,道:“不是,刚在在磨豆浆,没想到声音会这么大。”
徐鬓秋会做饭,阁颂知道,随口问了一句:“鬓秋哥,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如果在现实世界里,徐鬓秋估计会回他一句:“做饭还要学?不是看两眼就会自动点亮技能吗?”
但是现在,徐鬓秋认认真真想了会儿:“忘了,好像是有记忆以来我一直在断断续续得做饭。”
阁颂醒了,徐鬓秋就能继续打豆浆了,阁颂随着声音出去,豆浆机刚好停下,阁颂没让徐鬓秋过滤黄豆渣,直接倒进了碗里。
徐鬓秋倒没学他,他曾经吃多了粗糙的食物,现在偏爱口感顺滑的食物。
吃过饭,徐鬓秋跟阁颂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出门了,阁颂问他是去干什么,但徐鬓秋只是笑,也不说话。
阁颂感觉有的时候这个徐鬓秋跟他出奇的像,像到他这么一笑自己就明白了这肯定是没憋好屁。
因此在徐鬓秋出了门不过两分钟,阁颂便跟了上去。
早间的树林里一片生机,嫩芽抽条,鸟雀啁啾,路边到小腿的草丛带着露水,只是很短的一条路,阁颂的裤子不住在上面磨蹭已经湿了半截。他出来得太晚了,又找不见徐鬓秋的脚印,走走停停,最终看到了一颗熟悉的歪脖子树。
树枝上挂着一条水蓝色的纱巾,阁颂终于意识到,他这是迷路了。
天气喜怒无常,来时还是晴空万里,阁颂刚意识到自己迷路了,紧随而来的就是噼噼啪啪的雨滴,砸在脸上一片痒意。
身边都是树,在这里干站着跟找死没区别,要是到时候徐鬓秋好生生活下去,阁颂反而领盒饭就好笑了。
阁颂运气不错,顺着一个方向冒着雨走了十多分钟,竟然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空地。
说是空地,但并不完全是,这片土地的中央坐落着一间小屋,跟徐鬓秋带他回的那个家很像,但这里却是异常萧索。
在细密的雨雾中带上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
阁颂壮着胆子进去了,不说调查,现在雨下得这样大,他也该找个地方避避。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破败腐朽的味道,阁颂扇了扇鼻子前,带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踏上木质地板,只是走了两步,他脚上带着的雨水就成了泥汤,走到哪里哪里就沾上一个显眼的脚印。
阁颂将整个房间都转了一遍,最后回到大门前的时候牙齿都上上下下不住敲打着,这里,和徐鬓秋的家简直是复制粘贴过来的。
就连床单被罩的颜色都是一样的,只是老旧很多。
阁颂不敢再待了,尽管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他也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嚓——
冲出房门,阁颂一个急刹稳住身形,转身,他总算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这座房子旁边多出了一间杂物间,虽然很小,但总是有所不同了,阁颂按耐不住好奇走过去,看见门锁上面被绕了两圈铁链。
铁链有年头了,上面锈迹斑斑,被雨水打湿后呈现出暗红色,阁颂动手把它拆了下来,手上都是锈渍。
这栋房子的主人没有给这里上锁,像是自信地认为不会有人过来,又像是觉得里面的东西被别人看到也无所谓。
总之不论他是出于什么想法,这条铁链最终在阁颂的手里展平了,刷了漆的淡蓝色木门发出咯吱一声很不光滑的摩擦声,在他的视线中缓慢开启。
阁颂狠狠咬了下舌尖,用以控制自己不要尖叫。
里面竟然被塞着一副骷髅,风夹着雨穿过阁颂,飘飘洒洒打在白花花的骨头上。
那骨头蜷缩着,倚靠在里面,手指蜷在胸前像是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最让阁颂唇齿发寒的,是对方身上的衣服和他现在的穿着一样。
阁颂狠狠把门拍上了,他哆嗦着想要转身就跑,却意外地看到了自己找了一路的男人。
徐鬓秋的脸上没有惊讶或者什么秘密被撞破的恼怒,他只是很哀伤地看着他,轻声发问:“出来怎么不带伞?”
他动作轻柔地把伞罩在阁颂头顶,干燥温暖的大手不容拒绝地挤进了阁颂的手里。
“要回家吗?还是在这里看看?”
阁颂要抓狂了,这里到底是徐鬓秋的噩梦还是他的噩梦,徐鬓秋脸上什么恐惧表情都没有,反倒给阁颂吓破了胆子。
他结结巴巴张口:“你,这里,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徐鬓秋揽着他的肩膀,走得飞快,不忘低头道:“你想知道的,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得赶紧回家,再过不久又会有怪物来了。”
阁颂咬着嘴唇,那一块软肉块快被他咬烂了,两人沉默地赶回家,照例,徐鬓秋把阁颂锁起来了。
想到那个柜子里的白骨,阁颂莫名觉得这个衣柜可能就是自己最终的归宿,他听到铁链擦过木把手的声音,却没有试图反抗。
“徐鬓秋,你给我活着回来!”
他是第一次如此强势地要求徐鬓秋,后者只是一声轻笑,说不清是抱着什么心理,总之,他并没有做出承诺。
阁颂窝在衣柜里度日如年,直到一声沉闷的怪物吼声之后,一颗心才堪堪落回了实处。
只是,他等了又等,灼烫的呼吸要把自己淹没,他没有等到徐鬓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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