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当时其实还是留着个保命道具的，不然你猜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对于徐鬓秋的话，阁颂现在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只是尽管不信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嘴长在他身上，手脚也长在他身上，徐鬓秋就是承认是他一意孤行冲在他前面送死自己又能如何呢。
以徐鬓秋的脾性，再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还是回毫不犹豫去死。
留下自己一个人去死。
阁颂倦怠地闭上了眼睛。
“送我回学校吧。”他这样说。
汽车在路上兜兜绕绕，最终在距大学校园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下。
阁颂已经解开安全带下车了，走出两步，徐鬓秋在他身后从车窗里探出头喊他：“过马路看着点车啊。”
阁颂穿着件松松垮垮的厚外套，一抬胳膊挥手领口就歪向一边，所以他只是草草地打了个招呼就双手插兜，快步往学校走去。
不过两天没回来，抬脚进了宿舍看见自己的位置竟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来。
宿舍里还是只有两个人，陈锋和左嘉跟他打了个招呼，阁颂一一回应，直奔床铺。
他把徐鬓秋的外套脱下来叠了两叠塞进衣柜，抓着换洗衣服转身去了浴室。
身上总是若有似无地徘徊着一种奇怪的味道，但是他明明已经冲洗过一遍了，不可能会有血腥味，而且这味道也不是血腥味，而是一种微妙的，冷凝的，如影随形的黏腻感，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看他一样。
阁颂脱了上衣，借着镜子观察自己，他微微侧过身，看到的是自己光洁的背。
“阁颂，有电话！”
浴室门被陈锋敲了两下，阁颂匆匆套上衣服，开门接过手机。
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很陌生。
“喂。”
对面没有回应，就在阁颂以为是别人打错了要挂断的时候，那边传来了一道女声。
“程姐？”
陈锋送完电话就离开了，阁颂把门抵上，转回身有一搭没一搭扯着衣服上冒出来的线头：“必须现在吗？这么急？”
“行，那约个时间吧，我今天一天没课。”
“嗯，我收拾一下，先挂了。”
挂断电话，阁颂左右活动了下脖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做了两次深呼吸，用冷水冲了把脸转身回了寝室。
“不洗了？”
左嘉看见他手里的干毛巾问了一句。
“不洗了，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行，你记得把作业拿出来啊，等会得交给学委。”
阁颂边换衣服边应了声，他还是觉得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忍不住询问别人的意见。
但左嘉和陈锋都是摇摇头，问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除了洗衣液味道他们什么都闻不到。
阁颂心说但愿如此，临走的时候还是把之前买的和徐鬓秋同款的香水拿出来喷了几泵，最后他点了一点抹在人中，登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比抹风油精管用。
程橙和他约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园里，想不到六区现在已经困难成这样了，大冷天的就是连室内都不找了，直接露天谈事。
阁颂到的时候还不见程橙的踪影，他揣着兜叠着腿坐在公园长椅上，周边树影萧条，空无一人，冷风呼呼刮过来，冻得阁颂都闻不见香水味道了。
他频频看表，因为程橙和他约在了九点半，可是现在时针已经逼近十点了，程橙却还没有出现。
除去一些无厘头不受控制的事件发展，阁颂的预感一向很准，多等半小时都不见人影，也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了，他掖了掖围巾，打算直接回学校了。
只是刚直起身，他在远处看到了一抹漆黑的身影，看他的站位，是正在观察自己的样子。
看到阁颂回视过去，他歪了下头，不知是不是挑衅，旋即就跑远了，动作还挺快，转眼间就在枯木从中变成了一个小点。
阁颂推了下眼睛，嘴巴动了动，转身拔腿向着相反方向拔足狂奔。
他妈的神经病啊，这么阴森森地看着自己，闹鬼一样。
他这一跑就直接跑到了附近一栋写字楼边，人不算多，但好歹比刚才那空无一人的公园好多了，阁颂歇了一会儿喘匀了气，这才感觉到裤兜里的手机正在嗡嗡振动。
电话铃又急又快，阁颂掏出手机一看，密密麻麻的十多个未接来电，来自今早的那通陌生电话。
“喂，程姐，你到哪呢？”
阁颂撑着膝盖问他，边左右看了一圈，试图寻找程橙的身影。
程橙的声音不比他轻松，道：“我就在公园啊，你是还没到吗？”
“刚才到了，我在那等了你半个小时，都十点了也不见你人影。”
想到刚才那道诡异的身影，阁颂鸡皮疙瘩都要一股脑地冒出来，他等着那边的回音，只是过了很久那边才有了回答。
“什么十点，现在才刚刚九点半好吗，你手表是坏了吧。”
阁颂嘿了一声，甩了下手腕看向表盘，眼光在它和手机屏上转了一圈，发现还真是自己手表快了，秒针绕上一圈，手机才显示半分钟。
“啊，还真是我手表快了，那程姐你在那里等我，我现在去找你吧。”
程橙应了一声就要挂断电话，只是又被阁颂叫住，这次他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偷听了去，道：“程姐要不咱们还是找个人多的地方吧，我刚才在哪里看到了个穿着一身黑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正常人，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吧。”
冬天穿着一身黑倒还好理解，只是那人不仅穿着一身黑，就连脸面和露出来的手都是黑的，黑的不正常，像个影子。
这句话阁颂没有对程橙说，他有种直觉，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大张旗鼓地告诉别人的好。
只是没想到自己说出换地方后程橙叹了口气，说：“这事之后再说，我这里出了点突发状况，你先回学校吧。”
阁颂那句对她的叮嘱还没出口电话就传来了忙音，看来确实是突发情况。
阁颂宅宿舍宅久了，不常来这边，自然也不熟悉这边的路况，回学校的时候还要开导航，手表已经被他调回去了，但可能是电池不行了，刚调回正常时间不用两分钟它又会快起来。
这只手表阁颂带了很多年了，上大学后天天拿着手机加上天气热带着不舒服才摘下来，只是他后来加入了十三区，在里面手机不能用拿来拿去还不方便，新买的手表用两次就坏了，这才把这只表哥之前送他的手表拿出来带上。
估计是里面机芯出故障了，阁颂摩挲着表带，下了这么个结论。
手机再次在掌心振动起来的时候阁颂以为还是程橙，看上一眼才觉出不对来。
阁颂给徐鬓秋的备注很亲昵，就是他天天挂在嘴头的鬓秋哥。
刚一接通，对面就有如恶龙咆哮，说出口的却是关心的话。
“江小颂，你在哪呢？”
声音还挺紧绷的，阁颂转了个身，背对着风：“在校外，怎么了？”
“……没事。”
阁颂登时就拧起了眉：“没事是什么事？”
他又别别扭扭得不说清楚，阁颂现在跟他的沟通全靠猜。
感觉到徐鬓秋要说什么，阁颂连忙快他一步，道：“你不想说就不说，别骗我。”
徐鬓秋那边愣了两秒，估计是在衡量这两者哪一个更会招致阁颂的怒火，良久，他半是试探地开口了。
“我这边出现了一点奇怪的事情。”
阁颂几不可查地一顿：“奇怪的事情？是什么？”
徐鬓秋不说话了：“我觉得还是先不告诉你比较好。”
阁颂也没有揪着这一点不放，只另起了话题，道：“咱们约个时间去老家看看吧，最好快些回去，我怕时间耽搁得久了会抹去一些痕迹。”
徐鬓秋正有此意，说：“那我们下周五出发。”
“好，”阁颂的声音停顿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那就先这样，我先挂了，再见。”
说完也不给对方反应时间，阁颂掐断了通话，就在他刚才一回头的功夫，他竟然又看到了那道身影。
那道漆黑的，颀长的精壮身影。
阁颂额角一个劲儿地跳，直到回到宿舍也没有缓解分毫，倚在床上用掌根锤了两下额头，疼是疼了，但那种焦虑的感觉依旧存在。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次两次还能说服说是遇见偷窥自己的神经病了，只是刚才他都进到学校了，那身影竟然还能跟进来，并且他周围的人对它视若无睹，阁颂曾抓着左嘉让他看那道身影，对方看过去，面孔瞬间凝结了。
过了半分钟，他把手机装进口袋，担忧地摸了下阁颂的额头：“阁颂，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那里明明就是一根路灯啊，哪有什么黑影？”
阁颂明明看到那道身影正在盘腿坐着，虽然不是面朝向他了，但是那盘腿坐着垂头的姿势像是正在做法，看起来更吓人了。
阁颂为这个想法打了个寒战，他明白了，这个不是现实世界能出现的诡异东西可能和阴世界有关。
一想到阴世界就会顺带提到徐鬓秋，倒也不是害怕，只是这东西实在很容易和徐鬓秋口中的怪事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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