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阁颂睁开眼睛,听见这道声音条件反射抖了一记,他还以为刚才的灾难是在做梦,只是甫一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张面无血色的脸。
阁颂没见过死人,但在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这人已经死了。
他一骨碌坐起,就见到一边坐在地上的表哥,和地上那人顶着如出一辙的苍白表情。
“表,表哥,他是死——”
表哥猝然打断他,眼光原本落在远处的水面上,听到话声猛然回过头来,阁颂被他眼眶里的血丝吓得狠狠一抖。
他闯祸了,还是无法弥补的弥天大错。
“表哥,我,我们打警察叔叔,打120吧。”他不住抹眼泪,膝行到地上躺着的身影面前,手指颤颤放在他的胸膛上,鼻尖下。
等待他的是一片虚无,空气似乎都不再流淌了,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江锦程绕到了阁颂背后,他伸手轻轻捂住阁颂的双眼。
“睡吧,睡上一觉就好了,睡吧。”他的声音带着魔力,掌下柔软的睫毛开合几下,最终停下,连带着那具身体也开始滑落,最终趴到了尸体胸膛。
江锦程的眼神又落到了远方的水面上,已是傍晚,天边的火烧云是火一样的灿烂,映射得水面像是遭了火,水面的波浪像是菱形的,正在接受火焰煅烧的冷兵器。
江锦程蹲下身子,手中多了一枝黑色木棍,他将它折成三折,又咬破指尖,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张总是随身携带的便签纸。
……
“他们没死。”
“没死?”
崔敏掏了下耳朵,不敢相信陈千尺为他带来的消息。
陈千尺却无视了他难看的表情,蹬掉鞋子就要爬上床来,被崔敏不着痕迹挡了一下。
被这样拒绝,陈千尺换上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没死又怎样,死了又怎样,只要你能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就好。”
“事情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崔敏看见他沮丧的表情就会心软,心软了,手段也就硬不起来了,默许了陈千尺上床,八爪鱼一样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这样亲密无间的姿势对崔敏来说不亚于被冻在冰块里,体温迅速降下。
他拿脑袋狠狠撞向陈千尺的胸膛,只是力道越来越小,最后小鸡啄米一样窝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作着。
“还是没有心跳。”
陈千尺闻言咯咯笑着,装傻充愣说:“不要心跳,要你。”
崔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傻逼还笑呢,等会儿你就没命笑了。”
陈千尺不听,只是一个劲儿地拿脑袋蹭他。蹭到最后,崔敏头发丝凉凉的,意识到了什么别扭地躲开了陈千尺。
为了阁颂这档子事儿,崔敏三天没洗头了,但嘴上还是逞强:“鬼还能哭?”
陈千尺不依不挠凑过来,声音低低地在他耳根边说话:“不仅能哭,还能……”
嘭——
他们的小房子大门被人暴力踹开,两个落汤鸡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进来了也不说话,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在床上纠缠的两人。
崔敏最先觉出不自在,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看屁看,没见过同性恋?”
刺耳的字眼让阁颂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看向徐鬓秋,对方竟然也在看他,一时间气氛很尴尬。
整间屋子,最后是唯一一只鬼出来打破了沉寂,阁颂和陈千尺很不熟悉,虽在同一个高中,但他只在学校光荣榜看清楚过这人。
不是因为阁颂脑袋长在头顶,而是对方是个挺阴沉的人,头发很长遮盖眉眼,跟非主流一样,老实说他并不是从今天在桌子上看见的大头照认出的陈千尺,而是在被压在最下面的合照认出他的,毕竟,能让崔敏露出那副嫌恶表情的,除了陈千尺他真想不出还会是谁了。
“狗蛋儿,我们这次来目标不是你,你旁边的那位已经死了,现在该送走了。”
崔敏头也不抬,恶声恶气:“你他妈才死了。”
阁颂无语凝噎半响,半响再想开口,徐鬓秋却拦住了他。
他的视线有些奇怪,正看向陈千尺的方向,阁颂也不由得看去,屋子里门窗都合得严严实实,唯一的光源是头顶吊着的电灯泡,陈千尺站在电灯泡下,身影被白炽灯晕得朦朦胧胧的,像是将要散去的晨雾。
“咱们走吧。”
出乎意料的,竟然是徐鬓秋先提出的离开,阁颂虽不知他是发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又有了怎样的心理波动,但还是点点头,直觉告诉他,这里开始变得很奇怪。
说走,但临出门口阁颂顿住了脚步,他回过身,正好和身后坐在床上的崔敏对上眼神,崔敏狼狈地挪开了视线,但阁颂紧追不舍。
“喂,我们到底怎样才能出去阴世界啊。”
不知道崔敏的能力究竟是什么,阁颂他们在一个又一个的阴世界里穿梭,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方向。
崔敏听到他们离开应该是开心的,只是现在唇角下撇,眼眶也是红的,方才阁颂的感觉没错,崔敏确实是觉得他很蠢。
“说你蠢真不是假的,我只在你表哥,你家,还有坑塘那边布下了你们口中的阴世界,你们随便找个什么别的地方就能出去了,结果没想到你俩竟然三点一线。”
听他说完了,阁颂还不走,崔敏半是疑惑地抬头,竟然看见阁颂举着一个手机,摄像头正对着他。
“你他妈有病吧!”
阁颂晃晃手机,无所谓地耸肩,说:“我没你聪明,怕忘记得录下来。”
崔敏登时翻身坐起就要拿枕头砸他,阁颂赶紧躲开,枕头半路上就被陈千尺拦下了,他朝着阁颂他们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笑,就朝着崔敏走去了。
房门关上,隔绝了屋内的场景,阁颂转过身,徐鬓秋就在一边等他。
阁颂小跑过去,仰头问:“鬓秋哥,就这么走了?”
徐鬓秋叹了口气,说:“陈千尺存在不了多久了,没必要让崔敏恨上咱们。”
阁颂点点头,他还有一点很难理解,忍不住仰头问他:“鬓秋哥,那你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帮咱们找回记忆?”
想到刚才的场景,阁颂浑身说不清道不明的紧绷,当时徐鬓秋“死”得太早了,之后的事情只存在他和表哥之间的记忆里,只是表哥现已离世,等同于整件事情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可能是想有样学样呢,看崔敏的样子,他可不希望陈千尺就这样死掉。”
听见这句话,阁颂喉咙里跟被人强塞了一个刚出锅的大馒头没差,不仅噎得慌,热气冒出,烫意顺着喉管直往心里烧。
阁颂点点头,好半响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鬓秋哥,我有个预感,咱们要是能找到当时表哥复活你的方法,表哥的死因就离咱们不远了。”
徐鬓秋闻言挑起唇角,但笑意不达眼底,他身上还湿哒哒的,手机也被水泡过,成了一块没有用处的铁疙瘩。
两人朝着村口走去,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见到,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在阴世界里见到的除了崔敏那样的神经病剩下的也算不上人了。
几乎是一踏出村口,阁颂就觉出了不同,阳光太过刺眼,在他抬头追寻徐鬓秋身影的时候,白光越来越大,将徐鬓秋笼罩进一片虚无之中,再次睁开眼,阁颂出来了。
眼前是亮得不像话的手电筒灯光,他们竟然是在进表哥房间前就进入了阴世界,之后遇到的种种异样,竟然全部源于崔敏。
徐鬓秋朝着表哥的房间走去,他在墙上摸索着,阁颂看见了告诉他:“鬓秋哥,这里很久不住人了,没——”
话音戛然而止,阁颂的话掉在地上也没有人接,他半张着嘴巴,看见卧室床上坐着的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孟钊哥?”
不仅仅是孟钊,乍然亮起的灯光让书桌边的女人伸手挡了下眼睛,放下手,露出一对雾色眼瞳。
“程姐?你们怎么来了?!”
床上坐着的孟钊看见他们毫不意外,笑嘻嘻回道:“小颂啊,程橙找你几次都看不见你的影子,还有鬓秋,半个月都不跟我联系,叫我怎么把发现告诉你?”
他下了床,还格外贴心地把坐出来的褶皱铺平了,脸上带着分外明晰的笑踱步到程橙身侧,是一个保护防备的姿势。
眼下局势不明,他显然还对阁颂他们充满着戒备。
“鬓秋啊,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这人最怕死了,只是你冷心冷情的怎么会理解我的情绪呢,你知道每天一睁眼就在阴世界里的感受吗,我难过的要死,可是你只让我做好引渡人的职责,半个保命道具也不给我。”
“哎,你身上有江锦程的杰作,死了还能活,不过我们可没你运气好。徐鬓秋,仔细想想你早该死了,现在不如就把这条命换给我们如何?”
他离开了铁架床,阁颂他们就能看见床面上的的东西了,月饼铁盒已被打开,露出里面的一片灰烬。
原来崔敏在这件事上没有骗他们,铁盒里确实有东西,但东西受外力影响,也的的确确像徐鬓秋口中的“被烧成灰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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