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山可回来了?”
“回山君,应是快回来了,奴婢去外头瞧瞧。”
贺缃叶挥挥手:“你让她同我一起去迎接太子。”她怕自己一个没看住,有人又要抓住她们威胁自己,还是带在身边为好。
“好,山君稍候,奴婢去去便来。”月魄像风一般跑走了。
没过多久,晴山和月魄便一同进了院子,贺缃叶理了理衣服,带着她们朝山下走去。
山下停着一辆极其华丽的兽车,车边站满了人。
“来者何人?”车前一蓝衣侍者尖着嗓子问道。
贺缃叶抱拳,声音尽量平稳:“姑媱山山君贺缃叶见过太子殿下。”
“原是贺山君。”侍者一脸恍然大悟,复又话锋一转,“只是来得这般迟,倒叫殿下一番好等。”
贺缃叶暗自握拳,脸上却不见任何不虞:“觐见太子殿下自是要好好收拾一番,在下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算了。”车内传来冷沉的男声,“下不为例。”
贺缃叶忍住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微敛着眉,语调不卑不亢:“多谢殿下。”
“听说三王兄已选好址,本君来瞧瞧风水如何。”
话音落地,车前的帘子被掀开,那张让贺缃叶永生难忘的脸露了出来。
“殿下请。”
云青冥自车上下来,瞧见贺缃叶的那一瞬间愣了愣神,随即问道:“本君可是在何处见过你?”
“不曾。”贺缃叶立即反驳,不管他是不是记得先前之事,眼下她实在不想同他扯上任何关系。
比起云青冥,她觉得云青骊的脸都顺眼了许多。
云青冥只是随口一问,见贺缃叶否认,便也未再继续问下去。
“三殿下选中了卧龙峰和忘忧峰两处,尚在比对,今日他会派人上山再测一次风水。”
“在何处?带本宫去看看。”云青冥朝山上走去。
贺缃叶跟在他身旁:“殿下请。”
一行人朝山上走,幸而此两峰都在离主峰颇远之处,倒是无甚影响。只是往回走时,有人竟眼尖看到了那片花海,于是云青冥便产生了些许兴趣。
“落日花?”
“是。”
“据说此花有疗伤奇效,生长环境艰难,此处竟然有如此大一片。”
“此乃在下费尽心血,亲手所种,故而才长势喜人。”
贺缃叶佯装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只陈述事实,惹得云青冥频频皱眉。
想要她的花,做梦。
云青冥正欲说些什么,却瞧见自山下上来一队人马,他止住话头,看向来人。
“太子怎的来了?”云青骊走近后,面露不解。
“三王兄有所不知,父王让本君来瞧瞧这山上风水如何,眼下已经看完了,既然王兄有正事要办,那我便不打扰了。”
“太子慢走。”云青骊拱手作别。
一行人声势浩大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了。贺缃叶送走了这尊大佛,只觉心累,便懒得再应对云青骊。
“三殿下自便,我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山君且慢。”
云青骊永远都是不疾不徐,让人如沐春风。
贺缃叶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山君莫要误会,在下是想问,休憩之所在何处?”今日一口气测完,只等祭司看好日子再来动工便是。
“晴山。”贺缃叶喊道。
晴山立刻走上前,弯腰恭敬回应:“诸位贵客请随奴婢来。”
云青骊离开,贺缃叶终于清净了。
她回到屋子,仍是心有余悸。
虽然恨不得冲上去给那云青冥一刀,但若无一招致胜的把握,断不可露出半点端倪。至于那云青骊,看起来倒像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两人一点儿都不像兄弟。
算了,那两人如何,她尚懒得理会,只要他们不动她的花,其他事都无所谓。
一炷香后,晴山回来了,她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却面露愁容。
“山君,咱这山上,总感觉要不太平了。”
“有我在,你怕甚?”贺缃叶反问。
“奴婢自是不怕,只是觉得很麻烦。”
“无妨,他们占了我的地,总不能以怨报德吧?”贺缃叶不敢肯定,倒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便起身提了个大竹篮,拿了剪子,准备去摘些花。
“山君,时辰不早了,不如明早再去?”
“左右无事,明日还有明日之事,你们不用跟着我,去忙自己的。”
“是。”
眼下是薄暮时分,花海在残阳的映照之下熠熠生辉,而这又是她最欢喜之事,自是毫不犹豫。
待采完一满篮,天色已有些暗了。一身碧衣的她自花海中出来之时,意外撞见了一人。
“抱歉,山君衣色与这花海颇为相近,在下一时未曾看清,失礼了。”云青骊温声赔不是。
“无碍。”贺缃叶只淡淡地拂了拂衣裳,便转移了话题,“殿下不是在测风水吗?怎的来此处了?”
“已测完了,卧龙峰前有照后有靠,地形自北向南升高,最具风水要求。”
“那殿下准备何时动工?”
“还未择定,祭司明日请天。”
贺缃叶点头,像修建妖王陵寝此等大事流程复杂繁琐,云青骊已算是效率极高的了。
“山君这是在采花?”云青骊瞧见她手中竹篮问道。
这不没话找话么……贺缃叶浅浅应了一声。
“此花当得起落日之名,宛若天边残霞,美不胜收。若是眼下需要人手帮忙采摘花果,在下可助山君。”
贺缃叶有些纳闷,花离落日色还有段时日呢,怎的他说得像是已经成熟了一般?
“暂时不必。”她按下心中疑虑,婉言谢绝,原本她来采花也只是为了用剧毒之花制药。
“那在下便告辞了,等动土之时再来。”
“好。”
贺缃叶心想,总算是能清净几日了,她提着篮子离开了。
而留在原地的云青骊却陷入了深思。
这落日花海之下究竟有何物?
******
姑媱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热闹。
而妖族王宫中却是庄严肃穆,氛围紧张。司天监之中,祭司月琅玕正在举办请天仪式。
偌大的祭祀广场上,人满为患。妖王云玄天正站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三子一女与众位臣工,祭司正在开坛做法。
忽见那万里无云的天空陡然暗了下来,接着狂风大作,众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约莫一炷香后,天空又恢复了晴朗。
“如何?”妖王沉声问道。
“启禀王上,最近一段时日皆不适宜动土,需得三日后,臣再次请天。”
妖王虽不虞,但也并未动怒,只是语气愈发冷沉:“那便如你所言。”
下首众人有面面相觑者,皆各怀心思,散了开去。
云青骊在回曜日殿的途中,遇到了云青冥。
“见过太子。”
“三王兄不必多礼。”云青冥淡淡点头,走了两步又问道,“王兄可选好址了?”
云青骊仍是客客气气的:“已经选好,只待动工。”
“那便好,父王好不容易交代的差事,王兄可要办妥了。”云青冥说完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便离开了。
“不劳太子殿下忧心。”
又过了三日,祭司复请了一次天,此番倒是颇为顺利,日子定在了半月之后。
但在这之前,仍有许多准备要做,故而云青骊提前上山运送物料。
那一日,恰是枣树妖和熊妖的成亲礼。
贺缃叶带着晴山和月魄,去了举办仪式之处——晚月坡。
此处是姑媱山上的一处较为平坦之地,面积宽广,且有一颗千年巨树屹立于此,树上皆挂满了红色丝带,每逢山上有成亲仪式,新人都会在树上一起挂上两人的丝带,丝带系在一处,象征着矢志不渝,永结同心之意。
若往后有人变心,另一方便会来取下树上的丝带,每对丝带上都有各自的灵力,十分容易辨认。
贺缃叶自小在山上长大,幼时最爱去晚月坡看他人的成亲礼。可自从师父去世后,她便不爱凑这些热闹了。
这一次她之所以前往,皆因山上已许久没有办过成婚仪式。
晚月坡上,众妖聚集,他们脸上皆洋溢着幸福的喜悦,见贺缃叶到来,便稍稍歇了声,恭敬地朝她行礼。
“见过山君,山君万安。”
贺缃叶在最前方的椅子上坐下,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今日随意。”
小妖们又欢乐地玩闹了起来,直到有人喊道:“迎新人!”
自树后走出两位身着红衣之人,女妖面容秀气,男妖高大俊朗。
“今日,小枣和大熊结为夫妇,惟愿二人往后坚贞不渝,永不离弃!”那主持场面之人是只水妖,他笑容满面道,“结丝带,祈白首!”
闻言,那对新人将旁人送上的丝带系在一处,注入灵力后,写上誓言,后远远地抛上树枝。
只见那丝带稳稳地落在枝丫上,即便有风,也不会掉落。
接下来便是喝合卺酒,之后大家一起在这坡上两两起舞,共同分享这份喜悦。
“你们俩也去玩吧。”贺缃叶对着晴山和月魄言道。毕竟她这两个侍女年纪尚小,此等场面也不必太拘着他们。
两人一脸喜色:“谢山君!”随即欢快地加入了人群。
贺缃叶难得觉着眼前之景甚是祥和。她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愈发坚定,誓要护好这片乐土。
就在她思绪万千之际,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在耳边。
“山君,这是在举办何种仪式吗?”
她回过神,抬眸看去,是多日不见的云青骊。
“见过三殿下,殿下怎的来了?”
贺缃叶从椅子上站起来,颇为敷衍地行礼。
云青骊一身月白长袍,端得是清俊雅正,温润如玉。
“十日后动土,在下今日来运送材料。多有叨扰,还请谅解。”
贺缃叶又坐了回去:“今日山上正好有妖成亲,眼下是在庆祝。既然殿下有要事在身,还请自便。”她可不想邀请此人。
但云青骊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贺缃叶见他如此,眉骨微动:“殿下?”
“抱歉,是在下失礼了。”云青骊反应过来,“我能去看看那棵树吗?”
树?贺缃叶不懂他为何有此一问,但此等要求无伤大雅,便同意了。
云青骊走到树下,却只是站着不动。贺缃叶看着他的背影,倒觉出几分孤寂之感。
她也走上前去,奇道:“殿下可是喜欢这棵树?”
“我有些好奇,为何这树上所挂丝带皆为青碧色,是你姑媱山的习俗么?”
青碧色?贺缃叶看着满树的赤色丝带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来了,前几日傍晚在花海遇到云青骊时,他提出要帮自己采花,可那落日花成熟之后才会变为赤色,莫不是他有...瞀视之症?
看他真诚发问的模样,倒像是不知自己有问题。虽说瞀视对于土作一事无太大影响,但若用到彩画,则会有大隐患,他的近身侍者竟也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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