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魔女总是随心所欲,尤其是我,自从头脑一热带艾顿俯瞰森林并说出那句欢迎后,我开始真的把他当做客人看待。即使过去我只招待过自己的那些同伴们,并且从过程以及结果看起来都不是很好,而我也无从知晓人类的做法…或许我也无需知道,毕竟我又不是人类,招待一个艾顿不代表着什么,虽然他比我想象中要可爱很多。
我觉得那是一种很微妙的状态。我先前说过,我不喜欢人类,但与此同时我矛盾地喜欢着一些人类创造的东西,譬如衣服首饰书籍;我讨厌人类,现在却不讨厌艾顿,甚至相处的几天里竟产生如果没人来找他,我可以留下他的想法。这想法实在太过危险,一产生就被我立刻否决。
看来人类比我还擅长蛊惑,我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一笔,可仍然无法控制心里对艾顿增长的喜爱。这样非常不妙,我明明迟早都要消除他的记忆。我回想他到来前后的不同点,对比后得出结论:我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原先的森林不够热闹,我日日消磨时光太过无聊,死鸟雅娅从不肯吃我做的东西。
唉,这分明是我一开始为避免麻烦不想接触人类,以及每次外出都匆匆而归的原因啊。一旦习惯什么,就再也回不到过去,我难得有几分忧愁,捧着脸双眼放空。啧,这都怪雅娅那烂好心的家伙。
算了,我自己的记忆也不是不能动,实在不行的话,一起消除掉就是。我很快做出决定。
雅娅正巧抓着瓶果酒飞入树屋。这只死鸟,叫她去森林附近的城市打探消息,结果就知道喝酒。我一把抢过她的酒,拔了根她的羽毛泄愤,她尖叫着用翅膀糊我一脸;不远处看书的艾顿被我们惊扰,捧着书不知道是否该上前分开我们,他的样子像极正在思考下一步逃亡路线的警惕小动物。
我分散给他那点的注意力马上被雅娅夺回,那破鸟居然用喙把我精心梳理的发型给啄得一团糟。这无疑使我怒火中烧,直接丢她出屋子,并且施法封闭了所有的进口。
雅娅气愤地在外头大声叫嚷,我装作听不见,随手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走到艾顿身旁坐下,顺带将手里的羽毛扔给他。
艾顿下意识去接那根斑斓的尾羽,因此差点没拿好书。他偏头,不明所以地看向我。
“拿着,书签。”我拧开果酒的封口,“咕噜”灌下好几口,眯着眼睛看他真的将尾羽充当书签夹进书中,并且乖巧地把书收到原位后又安静地坐回我身边。
这个小家伙总是坐得端端正正的,像是要接受什么教诲般。我看着他直挺的坐姿,不由得升起些逗弄的想法,冲他晃荡手中的果酒。
他的目光落到果酒瓶上,跟着瓶中剔透的液体一同来回。
“要不要喝一点?”我笑着问他。
艾顿有些犹豫:“我可以喝吗?”
“当然。”我给予他肯定的回答。藤蔓送来合适的小杯子,我顺势在其中斟满酒。那盛满果酒的小杯子被藤蔓稳稳当当地送到他面前,我朝他眨眨眼:“你可是我的客人,有什么是不被容许的吗?”
他欲言又止,看上去还有别的问题想问,我本就不多的耐心快要流失殆尽,不得不别过头闷下一口酒以避免和他发脾气;他由此误解我的意思,待我转回时,他已经将杯中的果酒喝得一滴不剩。
“感谢您的款待。”他举着杯子认真地对我说,坐姿依然端正无比,只是我注意到他的脸颊很快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我撑着头打量他:“那你要不要再来一点?”
他微微皱起眉,思考着这个问题,还未出结果,眼神已有些茫然地涣散开;我靠近他,伸手在他眼前虚抓一把,他努力地定睛看我,客气地回答:
“很抱歉,我觉得它好像不太适合我。”
我看着他通红的脸,笑出声,突然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什么所覆盖———是艾顿的手。他用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额角后收回,一脸严肃:“您受伤了。”
那估计是先前雅娅抓出来的痕迹,我没有痛感、也不会流血,所以并不当回事。可是艾顿显然不这么想,他很着急,雾蒙蒙的眼睛流露着紧张的色彩:“您需要包扎。”
他看起来要哭的样子,可半天没有泪水落下,我忍不住逗他:“你怎么不哭呢?”
“那太过失礼…至于先前的,先前的都是意外…”他略带几分羞恼,“…您真的不需要包扎吗?”
他这副模样让我再次笑出声,大概是果酒的作用,此时我将他留在身边的念头又悄悄冒出、在我心里不停叫嚣着、格外吵闹。
“不会有事的,”我随口安慰他,伸手抚摸他的脑袋,“你想留在这里吗?”
这个询问是魔女最后给出的仁慈。
可是雅娅坏了我的好事,我还没有听到艾顿给出的回答,那个冒失的家伙就趁着我被酒精麻痹、忘记维持树屋法术的疏忽时刻闯进,用她聒噪不休的声音轰炸着我的耳朵。
“叶切卡!叶切卡!你没有把果酒喝光吧?你应该留一点给我了吧———”
“———天呐,叶切卡,你干了什么!你给艾顿喝酒了吗?你知不知道人类小孩是不能喝酒的!?”
我无可忍受地闭上眼,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会不小心把她的鸟毛全部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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