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柚以前不经意问过隋轻,问他的生日是不是会收到很多祝福。
隋轻说:“没印象。”
紧接着在2026年的11月30号,凌晨十二点整,秦柚给隋轻发消息了。
“隋哥,生日快乐。”
隋轻回了他一个笑脸。
眼睛闭上,嘴张开,但是没龇牙的那个b笑脸。
一不小心就会变成阴阳怪气的那个。
比所有的语言更有杀伤力。
秦柚被杀了,又一个人摸爬滚打起来了。
他继续给隋轻说:“给你买了个礼物,白天到,你记得拿一下。”
隋轻说:“行。”
秦柚放下手机,三点才睡着。
在快递驿站关门前,秦柚看着还没被人取走的快递,没忍住催了一下隋轻。
隋轻的消息晚点才到,他说他哪天回家就拿。
秦柚问他哪天回,他说再说。
那个快递就那么无人理睬,可能就在驿站的某个角落落灰。十多天后,秦柚再提醒了一下隋轻,让他别忘了拿。
隋轻说:“好的。”
接着第二天,那个快递才被取走。
隋轻后续没发任何消息。
秦柚已经习惯了这种、想哭但是完全哭不起来,好像眼泪往心里流的感觉。一部分大脑让他哭,一部分大脑让他拒绝。
怪不得隋轻不过生日,怪不得没人给他过生日、送祝福。任何一个满怀期待的人给他送上祝福,都无法忍受这种敷衍和无动于衷。
秦柚忍了。
忍着忍着,生日过去了,2026年过去了。
大二的第一个学期也过去了。
就那么悄无声息的。
他回到隋轻家,隋轻问他的电吉他呢,怎么没带来。
他说:“麻烦,不带了。”
隋轻就给他拎包,“有什么麻烦的,喜欢就带来呗。”
他摇头。
不解释是真的麻烦,带一把吉他,还要带许多设备,很累。
隋轻看着他,没说什么,只是帮他把书包拎回房间的时候,问他:“不带来,留在那边能行吗?”
他说松了弦,也调节了湿度。
隋轻说行。
他到的时间很晚,一天都快结束了,所以没机会吃东西,回房间简单收拾一下就睡觉。
入睡前,把那些群消息的红点点掉,在点开班级闲聊群的时候,看见一条校园八卦。
这个班级群比高中的更冷清,那条八卦链接就那么显眼地放在那里。
他看了。
准确来说这不算“一条”八卦,而是许多零散帖子和聊天记录的汇编版。这些八卦在说的,是让学校里有点样貌的男生都小心点,有个神经病不分青红皂白,逢人就问是不是gay,一个学期好多人都遭殃过;问到一个直男,直男本来想看乐子,骗对方自己是,结果被恶心坏了,把聊天记录都曝出来了;接着扒出了究竟是哪个专业的谁。
秦柚点进去随便看几眼,没耐心看完文字和聊天记录,事不关己地退出。
第二天,他起床打开房门看了一下,没有看见隋轻,就坐在沙发上等,等什么时候想写歌了再去写。
还没等到想写歌,隋轻先从外面回来了。
开门声响起来的时候,秦柚的听觉都有些滞后。
隋轻从干洗店回来,看见他坐在沙发上,顺口问了句“醒了?”。
“嗯。”
回答之后,他又喊隋轻:“隋哥。”
“什么事儿?”隋轻先把手里装衣服的袋子放下,去倒水。
在他倒水的时候,秦柚对他说:“我这个假期可能给不了那么多房租。”
“那无所谓的,给不给都一样,”隋轻带着两杯水走过来,坐下后往他前面放了一杯,“怎么了吗?”
他盯着那杯水,说自己想休息调整。
“休息调整挺好的,在学校都没给自己时间休息会儿吗?”隋轻问他。
他也想休息,但课还是很多;每天或每周的空闲,他没办法休息,只能写歌;时不时还要被小组任务、报告和水课论文烦一下。
但他避而不谈,去问隋轻:“你往后有时间吗?”
隋轻喝了下水,“过几天出差半个月吧。”
半个月后,秦柚问了一下隋轻什么时候回来。
得到过太多确定不了的回答,他已经养成了某种直觉。这次问隋轻,他挑选的时间非常合适,隋轻回复了一个非常明确的日期。
让他的头脑了清晰了一瞬间。
到了那个日子的前四天,他试着给隋轻打了个电话。
“你是不是四天后回来?”他问隋轻。
隋轻失真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对。”
他把自己的声音传到隋轻耳边,“要不我去接你吧。”
隋轻就问他:“跑那么远一趟干什么?”
他说:“有东西要办,顺路的。”
四天后,他去机场接到了隋轻。那种清清楚楚看着他出现在这座城市,他的步伐和呼吸都很清晰的感觉,比在屋里一无所知地煎熬等待好了太多。
机场透亮清爽的光照着隋轻,秦柚望着隋轻走过来,看见他把脸上的墨镜一摘,拿在手里对他炫耀了一下,听见他说:“帅惨了。”
人也笑得帅惨了。
秦柚长时间僵住心底,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像卡住的齿轮转了一下。
隋轻出差结束的第三天,他坐在隋轻身边,手撑着沙发问了他一句:“隋哥,你能帮我预习一遍通用课吗?”
他一问,隋轻都愣了一下,带笑看着他,不确定地问:“寒假吗?”
“嗯。”
“预习?”隋轻又问。
“嗯。”
“你是说下学期还没上的课?”隋轻反复确认。
“嗯。”
隋轻笑出声了,“这还早吧?假期才过半。”
秦柚只说:“你是不是很忙。”
“还好,”但隋轻还是很不解,“问题是真不用现在就预习吧,那不都期末再预习?现在太早了。”
“课多,现在先预习,开学可以不怎么听,只用听专业课,负担小一点。”他给出了理由。
“也行,”隋轻点头了,“那你不看看网课什么的?”
他说:“看不进去。”
隋轻答应他了:“那行,我就随便帮你过一遍,回了学校再仔细学吧。”
秦柚给自己制定了计划表,预习有指标,写歌有指标;是长那么大以来,破天荒第一次——连隋轻在旁边看着都被震撼到说不出话。
“……不是预习吗?”隋轻佩服得脸上没有一点轻浮的表情。
他只是把电脑和纸质笔记本往隋轻那边推,椅子也往他那边移,说:“我们开始吧隋哥。”
隋轻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辅导课程来说,过于近了。他只是在叹为观止里出不来,“这么学不累?”
“还好。”秦柚把笔尖按出来。
“其实我一直很佩服能让自己适应计划的人,”隋轻没在开玩笑,“有一种反直觉的天赋。”
虽然计划表上的时间精确到分钟,但秦柚很乐意浪费时间和他说闲话,肩靠肩地,“你从来不计划吗?”
隋轻说:“我没那天赋。”
“那你平时怎么安排?”秦柚再往他那边靠了一点。
隋轻以为挤到他看电脑了,就顺着他靠近的方向让了点,嘴上回他:“我只能不计划,然后才有空闲给意料之外的事留时间——别随便学我啊,我这样来习惯了。”
察觉到隋轻的远离,秦柚眼睛垂了一下,“为什么不能学?”
隋轻:“因为我不怕以后没事做。”
“为什么你能不怕?”秦柚重新看着他。
隋轻想了想。
他在想的时候,秦柚就盯着他。
他这种略微皱眉思索的样子真的很帅,更别说脸上还带着笑,眼睛也亮。但这个过程很快,秦柚没看多久,就只能转眼去看电脑。
隋轻说了思考结果:“不知道——没什么好怕的吧。”
他又补了一句:“其实如果你说,我在脑子里安排好事也算一种计划的话,那我也是会计划的——不过偶尔真会忘记一些不重要的东西。”
秦柚:“……”
行了,知道自己不重要了。
没关系,反正是朋友。
“我们开始吧隋哥。”
隋轻双手抱起来撑着桌子,“来吧。”
隋轻来不了了。
早上三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计划第一天,他已经开始累了。
计划第三天,他真的待不住了。
“隋哥,这个什么意思。”
隋轻看了一眼,解释了一下原理,劝着休息会儿。
“隋哥,这题怎么写。”
隋轻看了一眼,说了怎么判定,问要不要写会儿歌。
“隋哥,这个理解不了。”
隋轻看了一眼,问哪里理解不了,再问一门课三个小时是不是太多了。
隋轻累。
不是教得累,是只要一想到假期后面的时间都要这么度过,他就忍不住坐着放空——说真的他坐不住。上班都不可能连着在椅子上待三个小时;就算是高中,三个小时都够他连着写两三门试卷,但他从不连着写。
且经常不写。
能让他心甘情愿连着待三个小时,乃至六个小时的,只有床。
现在想去沙发上坐会儿都不行。
还看不了手机。
因为这小孩儿说,自己看手机影响他学习。
他提了个建议,电脑分屏,右边负责放网课,左边给他玩儿会儿。
被拒绝了。
他甚至都在想,工作上有什么还没处理完的事。很遗憾没有——这是上班儿不偷懒的报应吗?
“隋哥,这个公式定义是什么意思?”
隋轻听见了身边的声音,于是回神,转头笑着说:“真不累吗?”
“……”秦柚看着隋轻的笑,觉得太近,主动拉开距离——半厘米左右——摇摇头。
“不是预习吗?照你这么学,假期结束一本书快学完了都,”隋轻笑着,“歇会儿吧歇会儿吧。”
“还有十五分钟。”他说。
“能差你多少?总拿那么点时间逼自己干什么?被这个世界逼习惯了?”
他不说话。
“那行,”隋轻说,“讲讲看这三天的十八个小时,两门儿课明白了多少——我问你?”
“……”别问。
不准问。
问就是什么都没记住。
秦柚能说自己根本不想学,只想和他待一会儿吗?
能说自己不想再一个人度过假期了吗?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
是因为真的找不到留住他的理由了。
三天,才十八个小时。
等大学毕业还要等两年半。
根本不够。
知识是进不了脑子,但他就坐在自己身边。
不会乱跑,不会发那些冷漠人的消息,不会出了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会整个假期只留自己一个人。
学习?
学不了。
这是秦柚在某个半夜,翻遍2024年到2027年三年回忆,唯一找出来的,能留住他的最稳妥的理由。
以朋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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