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灿收回询问的眼神,“根据我的经验,幸福富庶的人看到悲苦群体的情况只会觉得好烦,生气他们污染了自己‘贞洁’的眼睛。”
他看着越发明亮的天际线,心里的太阳却在一点点沉入地底,他忽然转向尹煜佑:“我自从长大以后心里就有了一个相对于社会上的普世价值观而言……挺叛逆的想法,你想听听看吗?”
尹煜佑感兴趣地眨了眨眼睛,他打趣:“说说呗!反正咱们现在是在闲扯,在考核开始之前能这样休息一会儿也挺不错的。多聊聊吧,给我的神经放松一下,免得我几个小时以后紧张。”
灿灿点了点头:“好!”
实际上,听到自己的闲聊会对尹煜佑有一些帮助,他心里变得有了些力气,不再像刚刚那样,是一片颓疲成墟的状态了。
“幸福和富庶这种正向的词就像烟跟酒,是吞噬人良知的毒药,但是反过来,过度的痛苦和不幸也是毒药。”
幸福是毒药?
尹煜佑坐起身子,这种说法确实挺新鲜的,他还是第一次听见,不愧是脑袋聪明的灿灿,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他这等寻常的渣渣百思不得其解,再思仍不得一知半解。
他摆出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问道:“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追求幸福和富贵吗?也就是俗话中说的长命百岁,富贵万年。那这样听来,既然幸福都成了害人颓废的原罪,那么我们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追求梦想不也是追求一种隐形的幸福吗?”
他承认,自己被灿灿刚才的那番说辞给说得脑袋里打了个结,从纯理论的角度来考虑,他现在感到有些迷茫。
非要形容一下的话,他的脑子里鬼打墙了,绕不到出口。
“的确是这样,但是因为‘幸福’挂上了‘人类’,所以在越过了某个临界点之后幸福就被人类这种病毒感染变质了,因为人类易变,凡是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
“但是话又说回来,要是没有人类,在这颗星球上,几乎不会再有生物能定义幸福。”
他看向窗外的曙光,“幸福因为人类而生,也因为人类而变质,成也人类,败也人类。”
尹煜佑看着灿灿,不知道他一如既往的平静脸色下,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他猜他现在的心情是一潭死水,没有春风拂面。
因为他说的话简直就像睡了三个月,结果刚醒来就突然发现自己要高考的高考生——糟糕透了。
当然,这只是针对他的态度而言,对于灿灿说的话,他觉得是有些道理的,甚至从某些角度来看是对的。
灿灿的意思他理解,好的生活和丰庶的金钱会腐蚀掉一个原本纯白无垢的良善之人,让他们变得眼高于顶,冷漠骄横,这样子看,好的生活是毒药这确实无可厚非。
人类的确立体多变,很少有个体能做到从一而终,这是利处也是弊端。坏处就在于会导致人类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很容易被腐蚀,好处在于不断的改变,这是一种进步的象征。
人类作为星球上最强大的物种,主宰并影响着很多事物,包括自己的人生和其它东西的一生。
相较之下,低级的东西没有自主定义的办法,或者说是没有这个资格,所以必须伴生一样强大的东西而存在,从而,主体人类的好坏便决定了伴生物的性质好坏。
他是觉得,像幸福这种东西再美好也是由人类定义出来的,所以抛开人类单独谈论,幸福就不成立了,抛开人类,“幸福”和“不幸”都变成了悖论。
因为“幸福”是从人类的眼光来看的,没有人类来定义,再幸福的画面也是“原始”的一环,终端是残忍,美好之下内涵的性质也是残忍,因为“原始”不讲“文明”,这二者是悖论。
二者一同出现的时候,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便是一些宅居地广人稀之处,交通不便,秉性愚昧封建的人们,比如大山里的村民。
他们淳朴腼腆,比发达城市里的居民待人更加热情诚恳,但是他们身上也有着原始的野性,对生命不够敬畏,对人权无知漠视,酿成了一出出令人发指的悲剧。
迄今为止,这些人已经演变成了文明的人类社会固留的顽疾,变成了社会的“悖论”和“问题所在”。
因为有人类,带有“幸福”这条路的终点就有希望变成“幸福”的最终形式——大和,因为人类有智慧。
但是没有高智慧的生物带领,“幸福”的终点就是厮杀与毁灭。
我们(人类)社会还存在厮杀,因为我们不够有智慧。
幸福之所以会变成毒药,原因也系于此。
但是他不想聊这么深的话题,因为接下来留给他的休息时间其实不多了,因此他将话题一转,扭到了一个偏颇的方向,仿佛大巴车的司机在半山腰上突然拐了个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那我们公司里呢,有这样成也败也系于一身的神吗?”他刚说完,脑子里忽而闪出孔峻熙的影子,要说神明,帝盛的这个角色非孔峻熙莫属。他已经站在了主播金字塔的顶端,不只是在帝盛,而是在整个行业里,而且他几乎已经脱离了打工人的身份,变成了半个资本。
反正之前跟孔峻熙在私下里相处时,他表现出一副受压榨的高级打工人模样,他是不太信他的。
入行了以后他才知道,像那样头部中的大头部主播,一场直播,不算广告分成,光打赏最少也有几千万,多的时候甚至有几个亿。孔峻熙的直播间里榜上全是富庶之子,男女都有,主要是中层年龄段的偏多。
他还弄了一个粉丝群,他亲自在群里蹲着,这个无数个粉丝群里唯一一个有他在的群就变成了凌霄宝殿,只有给他花够最少七位数还过了四线的钱,才有资格进去,进去以后他会时不时空降,以此来给富豪粉丝“洒福利”。
尹煜佑当初听到的时候是有些愕然的,他理解这种做法,但是并不喜欢也不赞同。虽然说艺人是商品,他们用一部分独立珍贵的人权换来了自己的商业价值,但是这种把一些原本无价的东西过分商业化的做法还是让人格尚且俱全的他感到不适。
当人类过分强求一个结果,还妄图扭转一些东西性质的时候,“强求”和“妄图”之下,都会造成让正常人感到恐惧的结果。
柔弱的人类为了自保,自然害怕着未知和异常。
比如这样明码标价的“爱”让他下意识排斥,甚至让他觉得假惺惺。
因为对于富豪来说,钱不过是个玩具,而他们这些主播,哪怕是孔峻熙这样在主播中间的“富豪”,也是很需要钱的,而他的钱来自于群里的那些爆金币粉丝。
这样看,孔峻熙很像男妓,不过是卖艺不卖身,卖情感价值不卖真情实感的特殊化数字种男妓。
原本主播和男妓的身份可以不对等,连约等于号都很模糊,难以被划上,但是一旦有了这种实打实的金钱取悦行为,那中间的等于号便被划清晰了,相当于打上了猪肉印,受金钱的一方也就毫无疑问的变成了“妓”。
不过对于此种猎奇隐晦的行为,他虽然不喜欢,但是不褒不贬。
各中原因,先不说他自己也是一位主播,因为目前同样在出卖色相的缘故,所以也算是半个“妓”,没资格嘲讽同行。
而且还是做得那么厉害的一位同行。
他心里的不舒服感觉,也仅仅是针对把本来就违背普世白日价值观的东西放到明面上来说。
他才刚刚步出学校那片净土,受不了世俗味道过于浓重的地方,烟味会呛到青涩的肺。
不给予好坏之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现在不是古代了,人们的思想在进步,包括在书本明堂里浸润了十几年的他,更是一颗标准的“改革开放”果实。
所以他认为,只要是靠自己的劳动力和智慧合法换取的钱财,就没有什么可被别人置喙的。
虽然明垒起金钱作门槛的这种奇怪行为,或者说是交易?确实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但是他的想法并不重要,对于帝盛和整个主播行业来说,他只是一只只有更不起眼,没有惹人注意,发表的言论完全不会被大众网获的虾米。
“我们公司啊……”灿灿没有直接回答,他一脸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这不是很好猜吗?”
“啊,可我真的不知道。”尹煜佑揣着答案装傻。
灿灿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但是绅士的没有点破他,“既改变了这里的命运,又对这里未来的发展造成了巨大的钳制,不就是那个人吗?全公司只有一个,影响着帝盛崛起的关键人物。”
他没有直接说出对方的名字,还故意往身后看了一眼,尹煜佑明白了,公司里有监控和监听设备,灿灿这是在防备,毕竟孔峻熙的名字对于他们这些小主播来说就是个声波炸弹,随便提起来的话,冷不丁就会炸伤自己。
想着自己才吃了一个面包,而公司看到他这个颜值主播在晚上大快朵颐大概会不高兴,他有些后怕,害怕被罚款,又觉得灿灿不会坑害自己。
他想着,他或许是以防万一,所以才拿出了食草动物耳听八方的警惕。
不过,他还是压低声音问道:“这附近难道装着监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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