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安机场。
一艘小型客机刚刚停稳，工作人员忙不迭涌上来给包机的客人准备好特殊通道。
一人打伞，一人调整扶梯，一人推着轮椅慢慢从客舱里出来。
金发少年厌恶阳光，身上还披着一条薄薄的羊毛灰色毯子，空气中的炽热通过他细微的毛孔钻进去，让他的眉心蹙起。
“少爷，我们很快就能到室内。”
陪着他的助理立马招呼人走快点，生怕金发少年在这里发作。
黑色的墨镜被金发少年取下，在进入室内的最后一秒，他抬头看向了天空。
漂亮的绿幽灵样的瞳孔倒映湛蓝的天空，纯白的云朵。
*
林奚重金砸了个律师全权委托他帮自己跟原公司打官司，他丝毫不在乎自己此举过后国内是否还有公司敢雇佣他，他只要自己不被欺负，大不了，他就回到国外。
这些年他积攒下来的客户源，足够支撑他在西班牙开一间小小的店铺。
宅在家中好几天，傅序临也默默陪着他。
彻底暂停工作，林奚却瞒着王争，他告诉王争自己最近比较忙，所以没去工厂。
转头窝在电竞椅上，带着猫咪耳机，压得头发垂在后劲上，他两只腿都蹬上椅子，几乎是蜷缩着，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电脑上紧张刺激的恐怖游戏却勾不起林奚的半点激情。
他近乎淡漠的，没有什么感情的速通一遍又一遍。
“林奚。”傅序临借口下楼买菜，实则是把盒子里的东西处理掉。
一个断腿的金发娃娃，脸上还涂着夸张的口红，一直勾到耳廓，被挖掉了眼珠子，不祥又邪门。
傅序临拍下了盒子上的印章，发给了助理，让他查查。
洋娃娃被丢进脏污的绿色垃圾桶，和一堆散发恶臭的垃圾混在一起。
开车过来的总助把几份需要傅序临签字的文件递给他签字，“傅总，老夫人那边一直问着，您什么时候回去见见？”
傅序临利落签完字，看着落款处龙飞凤舞的签名，他顿了顿，转而提到另一个话题，“我让你查的苗疆如何了？”
“已经在查了，我已经委派了几位专员在不同的少数民族区域走访，预计下周就能出结果。”
“告诉老夫人，我几天后回去。”
他本想在阿诗蔓出现的这几天，先了解母亲，却没想到人消失地无影无踪。
阿诗蔓对于别人的跟踪似乎特别敏感。
傅序临想，既然他们母子没有机会先相处，那就把人抓到，再慢慢谈吧。
“还有一件事，傅总。”总助将上次股东大会的决议总结打印了一份出来，298页的某一条解释条款里，他用红笔圈了出来，“这是关于珠宝行业的未来规划，但是我发现数值似乎对不上。”
负责这个项目的是傅序临的表弟，总助知道这种大家族多多少少会有点交易，但这么明目张胆的让点，日后要是审计查到，又是一件麻烦事。
“他跟我说过了，随他去。”
“是，傅总。”
等到干锅牛肉的味道飘进林奚的鼻子里，他才摘下耳机，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脸笑颜地看着面前三菜一汤，有些惊讶，“你做的？”
实际是总助带过来的，但傅序临点了头，“刚刚做好，先吃吧。”
林奚万万没有想到傅序临还会做菜，他笑着坐下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他的手艺，一口送进嘴里，又香又富有嚼劲，配料和牛肉以及小米辣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混合在一起，火候刚刚好。
S市很少吃辣，林奚却很喜欢吃。
傅序临见他吃得不亦乐乎，给他盛了一碗酸瓜丝汤，“之前听你老实说你们在苗疆待过，就上网查了下，看来没有猜错。”
汤汁中的番茄酸涩，木姜子辛辣，混在一起，格外开胃。
连喝了好几口，林奚满足地点点头，“嗯，来S市之前我跟阿争在老师家住过一段时间。”
苗疆的小寨子，四处都是高山，山路崎岖，有一截还要下来踩着泥巴走，交通恶劣。
但穷山恶水的尽头，是清晨雨后的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墨水青山，是新鲜可口到刚刚摘下咬着脆而清香的黄瓜。
虽然他听不懂当地的语言，但大家都很热情，林奚没有忘记，他的眉眼变得温柔，像陷入了某种回忆。
“……当时我差点都以为我走丢了，结果你知道吗，那头老黄牛！我跟着他们去犁地，老黄牛竟然记得我，我不知道它从哪里窜出来的，乖顺地走到我身边，对我哞哞叫。”
“然后，我就跟着他回到了老师家里。”
傅序临安静地倾听他觉得无聊的故事，直到老师的名字再次出现，他才开口：“听上去你老师家里很清净。”
如果有丈夫、孩子，徒然带两个成年男人回家住，是谁都不会开心吧。
林奚顿了顿，他不是很想谈及老师的个人**，模棱两可带过。
但往往越是不正面回答的问题，答案越是清晰。
知道母亲没有再婚，没有情人，没有孩子，自己大约是她唯一的孩子，这种珍稀度竟让傅序临觉得，或许母亲只是因为某些隐情不得不离开自己。
倘若不是因为爱，母亲为什么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呢。
“我看过玄关上的画，老师的作品很独特，有异域的风格，最近不是有个比赛吗？你可以邀请你的老师参加，奖金挺丰厚。”
“那笔钱说不定可以改变老师家乡贫穷的问题。”
这个问题林奚还真没有想过，他光是自己活着就够艰辛，等到生活好起来，却仅仅是物质上，精神上的紧绷和压抑，让他对外界的观察缺失良多。
“……可是老师不喜欢抛头露面。”
咬着筷子，林奚想起老师夜醉后对他说过的话：“我不能被他发现。”
不能被谁发现？是像路易斯那样可怕的人物吗？
林奚不知道，老师说这话的时候十分悲伤，他就没再追问。就像他没有跟老师提过路易斯这个名字。
“比赛给我看看，我来！”
他这会也缺钱，王牌律师的费用真挺高的。
傅序临把自家旗下子公司举办的珠宝设计比赛活动界面打开给林奚看。
这正是他之前在江总办公室上看到的宣传活动。
第一名奖金——一百万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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