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S之间,从来不是那种寻常意义上的情侣。
我们的感情地图上,标注的不是甜蜜的景点,而是伤痕的坐标。
若爱有形态,我们的爱,大概是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彼此,痛楚清晰,却偏偏舍不得放下。
更多时候,我们处于分离的冷战状态,像两座隔海相望的孤岛,被同一片名为“放不下”的苦涩海水包围。
次数多了,这段感情竟诡异地走向了它的反面——我们仿佛不是在练习如何相爱,而是在练习如何离开。
练习如何对那个深爱的人减少依赖,稀释思念,试图将她的影子从骨血中一点点剥离。
只是,这场练习,我从未及格过。不见她时,思念便如潮水般漫过理智的堤岸。
在那些由记忆美化的瞬间里,我好像原谅了她的一切。
她在我的怀念里变得无比美好,完美得如同一个易碎的梦。
那时那刻,我确信,我真的好爱她。
可见到她时,过往那些争吵、伤害、冰冷的眼神和刺耳的话语,便会自动浮现,像旧电影般在眼前闪回。
我站在她面前,常常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穿越这重重迷雾,才能触碰到我们最初那份笨拙而真挚的甜蜜。
我们之间,似乎只剩下一种熟悉的、带着痛感的亲密。
那天,S值班。我知道她在那栋白色大楼里。
我发信息问她在哪,她偏不告诉我。
可我总能感应到她,像一种天生的磁场指引。
我穿过安静的走廊,找到那间休息室。
门竟留着没锁,不知是她无意疏忽,还是有意为之。
我推开门,她正躺在窄小的沙发上,抬眼望见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种了然的、复杂的神色。
我像过去无数次那样,选择耍赖,试图抹去所有不愉快的过往,假装我们之间只有吸引,没有伤害。
我走近,她没躲。沉默在空气中发酵,混合着她的气息。
然后,我们又接吻了。在狭小逼仄的休息室里,所有的理智、练习好的离开、构建好的心防,顷刻崩塌。
一切发生得顺理成章,像一场早已写定剧本的戏,我们只是按部就班地演出。
就这样,我们又恢复了那种“暗中交往”的状态。
见不得光,却又炽热灼人。
有一天,她陪我吃过晚饭。夏夜的风有些黏腻,她别别扭扭地走在我身边,不让我挨得太近。
她忽然停下脚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和挑衅:“为什么我和那么多女孩并肩走过,唯独跟你,能传绯闻?我们看起来很登对吗?”
我望着她,她的眼睛在路灯下闪着光,有一种倔强的脆弱。
我笑了,那可能是因为,“我两看对方的眼神,从来就不清白。”
她问我要去哪。我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去散步。公园里,我看了很多次日落。那时那刻,总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看了很多次日落……”
她思肘片刻,“去之前,先陪我在附近上个厕所吧。”
她拉着我,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家电影院门口。“你等我一下。”
她说完便钻了进去。
我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直到她突然从背后拍了我一下,吓了我一跳。
她笑着,像只狡黠的猫,然后从身后掏出两张电影票,献宝似的递到我眼前。我接过一看,片名位置赫然印着三个字:《我爱你》。
“什么呀?”我哭笑,“黄昏恋?”“不管嘛!......可是,电影的名字,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她观察着我的反应。那一刻,我的心像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又酸又胀。巨大的喜悦冲刷着四肢百骸。
我好开心,忍不住捧住她的脸,亲了下去。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那场电影,我根本没办法好好看。
剧情在银幕上流转,却进不了我的脑子。
黑暗中,我们的手紧紧交握,指尖传递着无声的电波。
然后,是小心翼翼的靠近,是呼吸交错,是又一次的、无法抗拒的接吻。
银幕的光影明明灭灭,勾勒出她温柔的轮廓。
我很喜欢和她接吻,迷恋她身上那股暖暖的气息,她的气息像初夏的草地,干净、温暖,让我忍不住沉溺。
要命啊,这种生理性的喜欢,让我无比上头。
可为什么,她会如此致命地吸引着我?
这问题无解,像一道甜蜜的咒语。
那天,她把我带回了她家。
我们仿佛要弥补所有分离的时光,沉浸在彼此的气息里,不停地接吻,从客厅到沙发,仿佛时间都已停滞。整整三个小时,世界缩小到只剩下我们两人。
那夜S送我回家的时候,她告诉我,“其实你真的很伤我的心,倘若我没有那么爱你,又或者你没有那么爱我,这份伤心似乎会消减很多,可偏偏命运弄人。”
极致的甜蜜里,总滋生着巨大的恐惧。
我紧紧抱着她,害怕第二天的到来。
我害怕天亮之后,此刻这个温柔炽热的她会再次消失,被另一个冷静的、疏离的、甚至有些尖锐的“她”所取代。我怕这难得的温存,又是一次循环的起点。
我怕极了,这种难舍难分之后,紧随其后的,总是新一轮的练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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