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一项特殊安排让女兵们既紧张又攥着股劲，与男兵连开展为期三天的混合训练，科目涵盖负重越野、战术对抗与协同防御，最终成绩将纳入新兵连终极考核。
“别以为你们女兵前几次考核拿了好成绩就飘了！” 林芳站在队列前，军绿色作训服的袖口挽到小臂，手里的铁皮哨子在秋阳下泛着冷光，“男兵连平均体能比你们强三成，战术反应也快，这次混合训练是让你们看清差距，不是去给我‘丢面子’的！”
苏慈攥紧帆布背包的带子，背包里二十斤的沙袋硌得后背发紧，这是混合训练的统一负重标准。她抬眼望向不远处的男兵队列，男兵们个个身姿挺拔，背包带勒在肩上，腰杆挺得笔直，连肩膀都没晃一下；再看身边的女兵，刘梅悄悄把背包带往肩头挪了挪，试图减轻锁骨处的压力，嘴角还抿着点委屈；张岚则活动着手腕，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第一项科目是负重五公里越野，起点与终点都在营区操场，路线要穿过后山那段满是碎石的陡坡。周建军的铁皮哨子 “嘀 ——” 地划破空气，男兵们瞬间像离弦的箭冲出去，解放鞋踩在水泥地上，踏出整齐的 “咚咚” 声，不过半分钟，就把女兵们甩出了小半段距离。
苏慈咬着牙，尽量跟上前面的男兵背影，她暂时没掉队，可刚跑过一公里，差距就彻底显了出来，男兵们步幅又大又稳，呼吸节奏像钟摆般均匀，连衣角摆动的幅度都一致；而女兵们已有人开始掉队，李娜扶着路边的树干弯腰喘气，脸涨得通红，额前的碎发全被汗水打湿；刘梅的额角满是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背包带勒过的肩膀处，迷彩服已透出淡淡的红印。
“苏慈，等等我！” 刘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说话时还得大口换气，“他们怎么这么快啊…… 我感觉这沙袋越来越沉，快扛不动了……”
苏慈放慢脚步，伸手帮刘梅调整背包带，把带子往两侧拉了拉，让重量均匀分布在两肩：“别盯着他们的背影，跟自己的节奏跑。你忘了咱们在宿舍练的‘两步一吸’？跟着我的步子，咱们先追上前面的女兵，别掉队。”
张岚也追了上来，她的脸虽然也红，呼吸却比刘梅平稳，说话时没怎么喘气：“我刚才注意了，男兵跑碎石坡的时候没减速，他们是用脚掌外侧着地，咱们也能试试，别怕硌脚，重心放低就行。” 她说着，故意加快两步，踩在碎石路上，脚步稳得没晃一下，连碎石子都没踢飞几颗。
苏慈眼前一亮，立刻跟着调整姿势，把重心往下压，脚掌外侧先落地，果然，碎石硌脚的痛感减轻了不少，速度也慢慢提了上来。刘梅咬着牙跟上，嘴里还小声给自己打气：“咱们也不差！凭什么他们能跑快，咱们就不行！”
可到了三公里处的陡坡，差距还是被拉到最大。男兵们背着沙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动作麻利得像山里的猴子，指尖抠着碎石缝，转眼就爬了大半截；而女兵们刚爬没几米，就有人脚下打滑，陈莉的解放鞋在碎石上蹭了两下，差点摔下去，幸好苏慈及时伸手拉了她一把。
苏慈的手掌被碎石磨得发红，指尖还沾了点细小的石屑，她刚想帮陈莉稳住身形，就听到坡顶传来男兵的哄笑，几个男兵已爬到顶端，正低头看着下面的女兵，其中一个高个子男兵双手拢在嘴边喊：“女兵们行不行啊？不行就别硬撑，喊一声，我们下去帮你们扛沙袋！”
刘梅的脸瞬间红透了，她停下脚步，攥紧拳头，指甲都快嵌进掌心，声音带着点赌气的冲劲：“谁要你们帮！我们自己能爬上去，不用你们多管闲事！”
“别跟他们置气。” 苏慈拉住刘梅，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坡顶那几个男兵身上，他们的身影在秋阳下格外刺眼，“爬上去才是真本事，跟他们吵再多也没用。” 她想起王群叔叔说过的话，“战场上没有男女之分，只有能不能完成任务的兵，要是连个坡都爬不过去，以后怎么扛枪？”
苏慈深吸一口气，先把背包卸下来，扛在单肩上，然后手脚并用地趴在坡上，踩着碎石的缝隙往上爬，每一步都踩得很稳，生怕打滑耽误时间。张岚和刘梅也跟着卸了背包，陈莉虽然体力弱，却也咬着牙，手指抠着碎石，跟着三人的节奏慢慢往上挪。
等四个女兵终于爬到坡顶时，男兵们已在树荫下休息了五分钟，那个高个子男兵还走过来，抱着胳膊调侃：“哟，终于爬上来了？我们还以为要等你们半小时呢，没想到比预想中强点。”
苏慈没理他，只是把背包重新背好，拍了拍身上的碎石，对着女兵们说：“还有两公里，咱们加快点速度，别让他们看扁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股坚定的力量。女兵们点点头，跟着她一起往前跑，连呼吸都比之前更有力，脚步也稳了不少。
那天的负重越野，女兵班平均成绩比男兵班慢了三分钟，可林芳在总结时却特意表扬了她们：“你们没让我失望，知道不服输，还能互相帮衬，这比单纯的成绩更重要。差距确实有，但只要肯拼，就能一点点缩小。”
战术对抗训练的林地刚下过小雨，枯黄的杨树叶吸饱了水分，踩上去发出 “噗嗤” 的闷响，潮湿的泥土味混着落叶的腐殖气息，在空气里弥漫。周建军用浸了红漆的麻绳在林地边缘圈出 “攻防区域”，左侧是枝桠交错的杨树林，浓密的枝叶能遮住大半个身影；右侧有一道半人高的土坡，坡上长满了野草，刚好能藏住蹲伏的人；中间的开阔地留作 “主战场”，地上用白石灰画着宽约一米的壕沟轮廓，沟沿还堆了些碎石块，模拟真实战场的简易防御工事。
“男兵攻，女兵防，三十分钟内，男兵突破壕沟触碰防御线即为胜，女兵守住防线不让突破即为胜！” 周建军举起磨得发亮的铁皮哨子，目光像扫雷似的掠过两队人马，“记住，这是模拟对抗，用的是塑料模拟步枪，动作要规范，不许真推搡较劲，谁违规直接判负！”
苏慈攥着模拟步枪的枪托，手心因为紧张沁出细汗，枪托上的防滑纹路硌得指尖发麻。她快速把张岚、刘梅、李娜和陈莉叫到一起，蹲在壕沟后面的背阴处，捡起根尖锐的树枝，在湿润的泥土上画着防御示意图：“张岚，你去左侧杨树林，找棵胸径够粗的老杨树当观察哨，重点盯林地入口到树林侧面的小路，一旦发现男兵绕后，就吹短哨。一声短哨是‘有动静’，两声短哨是‘马上支援’；刘梅和李娜，你们俩趴在壕沟正面的碎石堆后面，把模拟步枪架在沟沿上，等男兵靠近五十米再喊‘射击’，别没等人家到射程就浪费‘火力’；陈莉，你在壕沟后面的土坡上找个隐蔽点，把三角巾和‘备用弹药’（用粗布包着的鹅卵石）摆好，谁要是被‘淘汰’或者‘弹药’耗尽，你就立刻补位，记住，别慌，按咱们练过的来。”
“放心！” 张岚把模拟步枪斜背在肩上，迷彩服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她猫着腰钻进杨树林，脚步轻得像只山猫，从小在农村山里跑惯了，钻树林比在平地上走还灵活，没一会儿就选了棵枝繁叶茂的老杨树，靠在树干后，既能透过枝叶缝隙看清林地入口，又不会被外面发现，还悄悄折了根带叶的树枝，插在自己身后做伪装。
刘梅和李娜趴在壕沟里，把模拟步枪的枪管架在碎石块上，手指扣着扳机护圈，眼睛紧紧盯着林地入口的方向。刘梅用胳膊肘碰了碰李娜，小声嘀咕：“咱们可得把这道线守住，昨天负重越野已经被他们笑了，这次再输，咱们女兵的脸都要丢尽了。” 李娜点点头，却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男兵连的体能和战术反应她是见识过的，刚才集合时，赵磊看她们的眼神还带着不屑，心里实在没底，手指在扳机上轻轻蹭了蹭。
陈莉则在土坡上找了个长满野草的凹陷处，把三角巾叠成整齐的方块，和几包 “备用弹药” 摆在一起，还特意用树枝在旁边插了个小标记，怕自己慌起来找不到东西。她深吸一口气，反复默念苏慈教她的 “三慢口诀”，“慢呼吸、慢抬手、慢说话”，尽量让发抖的指尖平静下来，手里还攥了块光滑的鹅卵石，冰凉的触感能让她稍微镇定。
苏慈站在壕沟中间的位置，目光在杨树林方向、正面入口和土坡之间来回扫视，右手握着黄铜哨子，指尖在哨口轻轻摩挲，随时准备发出指令。远处传来周建军的铁皮哨子声，“嘀 ——” 的一声刺破林地的寂静，战术对抗正式开始。
林地入口处很快有了动静，三个男兵猫着腰走出来，为首的正是高个子赵磊，他的迷彩服领口敞开着，露出结实的锁骨，手里的模拟步枪举在胸前，枪托抵着肩窝，脚步放得很轻，却还是因为踩在吸饱水的落叶上，发出了轻微的 “沙沙” 声。
“来了！” 刘梅压低声音，手指瞬间扣紧扳机，眼睛盯着赵磊的身影，心里默默数着距离：“五十米…… 四十五米…… 四十米…… 三十米！” 她猛地举起模拟步枪，对着赵磊的方向喊了声 “射击！”，李娜也跟着举枪，两人的 “枪声” 在空旷的林地间回荡，还故意晃了晃枪管，模拟 “火力压制”。
赵磊却没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速度，膝盖微微弯曲，身体压低，像头冲刺的豹子，还对着身后的两个男兵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往两侧分开。苏慈心里一紧，刚想把哨子凑到嘴边提醒张岚，就听到左侧杨树林传来 “嘀 ——” 的一声短哨，张岚发现有两个男兵绕到了树林侧面的小路，正猫着腰往壕沟后面摸！
“刘梅，你去左侧支援张岚！” 苏慈急得大喊，声音里带着点颤音，刘梅刚从壕沟里爬起来，还没站稳，就看到赵磊已经冲到了壕沟前，他举着模拟步枪，对着刘梅的胸口比了一下，大声喊：“你被淘汰了！” 刘梅愣了一下，手里的模拟步枪差点掉在地上，只能不甘心地把枪放在沟沿上，退出了对抗，站在旁边时，还忍不住盯着赵磊的背影，咬着嘴唇。
李娜一个人守在正面，瞬间慌了神，模拟步枪在手里晃了晃，刚想举枪对准另一个冲过来的男兵，就被对方从侧面绕到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好意思，你也被淘汰了。” 李娜的脸瞬间红了，低着头把枪放下，退到刘梅身边，两人看着壕沟里的苏慈，眼里满是焦急。
苏慈刚想从壕沟里冲出来补位，就听到身后传来陈莉的惊叫声，绕后的两个男兵已经摸到了土坡，其中一个正伸手去拿陈莉身边的 “备用弹药”，陈莉吓得抱着剩下的弹药蹲在地上，脸白得像纸，连之前背好的 “求救哨” 都忘了吹，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你们怎么这么慢！” 赵磊把模拟步枪扛在肩上，走到壕沟前，低头看着苏慈，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防御连个漏洞都堵不住，正面就两个人，两侧完全不管，还当什么兵？这要是在真战场，你们早就成俘虏了。”
苏慈的脸涨得通红，攥着模拟步枪的手指关节泛白，指节处因为用力，连迷彩服的布料都被捏得发皱。她看着壕沟里散落的 “弹药” 包，看着被 “淘汰” 后垂头丧气的刘梅和李娜，看着还在发抖的陈莉，心里又委屈又不服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声音带着点倔强：“这次是我们没考虑周全，没料到你们会分三路进攻，下次不会了！”
“下次？” 赵磊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却没半点善意，“新兵连终极考核可没下次机会，就你们这防御水平，到时候还是会被我们甩在后面。”
张岚从杨树林里跑出来，手里的模拟步枪还架在肩上，脸上满是懊恼，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迷彩服上：“对不起，苏慈，我发现他们绕后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跑得太快，我想从树林里绕过去拦，可还是慢了一步。”
“不怪你。” 苏慈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较劲的时候，得找出问题所在，不然下次还是会输。她走到不远处的林芳身边，林芳正靠在一棵杨树上看着她们，眼神里没有责备，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上面画着刚才对抗的简易战术图。
“别不服气，我带你看看男兵刚才的战术。” 林芳把苏慈拉到赵磊身边，此时赵磊正跟其他男兵复盘，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刚才我故意让正面三个人慢走，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其实早就安排了两个人绕到树林侧面，还有一个绕到土坡后面，她们的观察哨只盯着入口，没看侧面的小路，防御太集中在正面，刚好被我们钻了空子，这就是‘声东击西’的战术。”
“看到了吗？” 林芳指着林地的地形，“你们的防御最大问题是‘顾前不顾后’，把所有兵力都放在了正面，却忽略了两侧的掩护，杨树林的小路能绕到壕沟左侧，土坡能绕到壕沟后方，这两个都是防御漏洞，你们只派了张岚一个人守左侧，右侧完全没人管，男兵刚好抓住了这个弱点。”
苏慈点点头，心里的不服输渐渐变成了一股劲，差距确实存在，但不是不能弥补。她回到女兵身边，把三个人叫到一起，蹲在地上重新画防御图：“张岚，你观察的时候别只盯林地入口，把视线范围扩大到树林侧面的两条小路，要是忙不过来，就吹长哨，一声长哨我就立刻去支援你，别一个人硬扛；刘梅，你守正面的时候，每隔五分钟往右侧土坡看一眼，要是看到有动静，就喊‘右侧警戒’，咱们提前准备；陈莉，你把‘备用弹药’分一半给我，我在壕沟中间的位置，既能支援正面，又能帮你盯着土坡方向，你专心准备救护，要是有人‘受伤’，你就按练过的流程处理，别慌，有我们在。”
第二次对抗开始前，刘梅还特意跟李娜练了一遍 “交叉火力” 的配合，两人站在壕沟里，模拟男兵从两侧进攻，一人盯左一人盯右，动作比之前熟练了不少；陈莉也把 “备用弹药” 重新整理了一遍，还在自己口袋里放了个小哨子，怕再忘了吹；张岚则在观察哨的位置多折了几根树枝，做了两个简易的 “警戒标记”，只要有人碰到树枝，叶子就会发出声响。
周建军的哨声再次响起，第二次对抗开始。这次男兵果然还想沿用 “声东击西” 的战术 ，赵磊派了一个人去左侧杨树林，一个人去右侧土坡，自己则带着一个人在正面佯攻。可刚走到树林侧面的小路，就碰到了张岚设的 “警戒标记”，树枝晃动的 “哗啦” 声立刻引起了张岚的注意，她立刻吹了一声短哨，苏慈听到哨声，立刻从壕沟中间冲过去，举着模拟步枪对着绕后的男兵喊 “射击！”，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判定 “淘汰”，只能不甘心地退出。
右侧土坡的男兵刚摸到坡顶，就被每隔五分钟观察一次的刘梅发现了，刘梅一边喊 “右侧有绕后！”，一边举着模拟步枪对准对方，虽然没 “淘汰” 人，却把对方逼得退到了坡下，不敢轻易上来；正面的赵磊见绕后没成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刚靠近三十米，就被李娜和赶回来的苏慈一起 “射击”，两人的 “火力” 交叉覆盖，赵磊根本没机会靠近壕沟，只能被判定 “淘汰”。
“我们赢了？” 刘梅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慈，直到苏慈笑着点头，她才反应过来，瞬间从壕沟里跳出来，抱着李娜欢呼，声音里满是激动；张岚从杨树林里跑出来，脸上满是兴奋，还对着苏慈比了个 “胜利” 的手势；陈莉也从土坡上站起来，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手里紧紧攥着小哨子，像是攥着胜利的勋章。
赵磊站在旁边，脸色有点难看，却没再像之前那样调侃，只是走到苏慈面前，挠了挠头，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不少：“这次算你们厉害，防御漏洞堵得挺及时。”
周建军走过来，拍了拍苏慈的肩膀，手里的小本子还夹着刚才的战术图：“进步很快，知道从失败里找问题，还能及时调整防御策略，懂得互相支援，战术对抗不是靠单打独斗，是靠团队配合，你们今天做到了。” 他又转向赵磊，语气严肃了些，“你们也别骄傲，这次输在太依赖老战术，没考虑到女兵会调整，下次得灵活点，别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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