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认识李大叔后,苏慈在山里的日子像被撒了把糖,多了份实实在在的盼头。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帮王婶喂猪、挑水,等把家里的活计忙完,她就揣着半块冷红薯往山里跑 —— 有时能在向阳的山坳里撞见背着弓箭的李大叔,他箭囊里插着几支木箭,手里常提着只肥嫩的山雀;有时没遇见人,却能在山洞门口发现惊喜:一小串紫莹莹的野葡萄用草绳系着,挂在松树枝上,或是几颗烤得喷香的栗子,裹在桐树叶里,还带着余温,像等着她来拆的礼物。
这天清晨,苏慈刚弯腰钻进山洞,就看见李大叔坐在干草堆上,手里攥着块泛着浅黄的桃木,正用小刀细细削着。阳光从洞口斜斜照进来,在他黝黑的脸上描出一层柔光,连眼角的皱纹都显得温和了。“李大叔!” 苏慈像只找到归巢的小雀,欢快地喊了一声,蹦到他身边坐下,小脑袋凑过去看他手里的东西。
“慈儿来啦。” 李大叔抬头笑了,露出两排结实的牙齿,手里的木头已经初具形状 —— 是个指节长的小哨子,“给你的,试试。” 他把哨子递过来,桃木的触感光滑温热,表面还刻着几道浅浅的纹路,像山雀展开的翅膀。苏慈把哨子含在嘴里,轻轻一吹,“啾啾 —— 啾啾” 的声音脆生生的,和山里的山雀叫分毫不差。她惊喜地睁大眼睛,把哨子攥在手心,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像是握住了件宝贝。
“今天教你认几种草药,” 李大叔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草屑,“山里路滑,难免磕着碰着,认了草药,自己能救急。” 他领着苏慈往山洞附近的缓坡走,晨露还沾在草叶上,踩上去 “沙沙” 响。走到一片长满锯齿叶的植物前,李大叔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顶端的小黄花:“这是蒲公英,你看它的叶子,边缘像老木匠的锯子,根是白色的,埋在土里不深。” 他用小刀小心地在根部周围划了圈,然后捏住叶子轻轻一拔,带着泥土的根须就露了出来,“叶子焯水后拌点盐能吃,根晒干了煮水,你王婶总咳嗽的话,喝这个能舒坦些。”
苏慈也蹲下来,学着李大叔的样子摸了摸蒲公英的叶子,锯齿边缘有点扎手,凑近闻了闻,根部带着股清苦的药香。她小心地把蒲公英放进竹篮里,叶子上的晨露沾湿了指尖,凉丝丝的。李大叔又领着她走到一块覆着青苔的岩石旁,指着爬在石缝里的绿色植物:“这是马齿苋,你看它的茎,一节一节的,是暗红色,叶子厚厚的像小勺子。” 他掐下一段茎,透明的汁液立刻渗出来,“这个能当菜吃,不过得煮透,生的吃了会闹肚子。你闻闻,是不是有股淡淡的酸味儿?”
苏慈凑过去闻了闻,果然有股清爽的酸意,像刚摘的野山楂。她把马齿苋也放进竹篮,心里暗暗记着:蒲公英治咳嗽,马齿苋能当菜,叶子和茎的样子可不能记错。李大叔还教她认 “止血草”—— 叶子上覆着层细细的白绒毛,像撒了把霜,“要是手被划伤了,就把叶子嚼烂,敷在伤口上,按住一会儿就能止血。” 他怕苏慈记不住,特意用小刀在自己的指腹上轻轻划了道小口子,鲜血立刻渗出来,然后摘下几片止血草嚼烂,敷在伤口上,“你看,这样按住,别让它掉下来,很快就不流血了。” 苏慈看得眼睛都不眨,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认完草药,李大叔又带着苏慈来到一片松软的腐殖土前,地上印着好几串浅浅的脚印。“光会认草药还不够,得会看脚印,知道附近有啥动物,才能避开危险。” 他指着一串小巧的圆形脚印,四个小爪印清晰分明,中间还留着浅浅的掌印,“这是野兔的脚印,它跑起来轻,脚印也浅,你看这脚印的方向,是往东边的灌木丛去了,那边应该有它的窝。” 说着,他用树枝沿着脚印的轨迹画了条线,“要是想找野兔,就顺着这种浅脚印走,准没错。”
接着,他又指向不远处一串深些的脚印,两个半月形的蹄印并排着,边缘还沾着翻卷的泥土:“这个是野猪的脚印,你看蹄印多深,说明它分量重,脾气还暴。要是看见这种脚印,千万别往前凑,赶紧找棵粗点的树爬上去 —— 野猪不会爬树,等它逛够了走了,你再下来。” 苏慈盯着那串蹄印,想起以前在山里见过类似的痕迹,当时还好奇是什么动物,现在才知道是危险的野猪,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木哨,指尖都有点发白。
“除了看脚印,还得会听声音辨方向。” 李大叔拉着苏慈走进一片杂树林,让她闭上眼睛,“你仔细听,风吹过不同的树,声音不一样。” 苏慈听话地闭上眼睛,耳边立刻传来不同的声响 —— 左边是 “沙沙沙” 的轻响,像有人在轻轻撒沙子;右边是 “哗哗哗” 的晃动声,像谁在摇着粗布床单。“左边是松树,叶子细,风吹过就像撒沙子;右边是杨树,叶子宽,晃起来声音大。” 李大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要是在山里迷路了,就听树的声音,记住松树大多长在东边,杨树长在西边,顺着声音就能找到方向。”
苏慈睁开眼睛,试着对着树林喊了一声,听着声音的回声,很快就分清了松树和杨树的位置。她兴奋地拉着李大叔的衣角:“李大叔,我听出来了!左边是松树,右边是杨树!” 李大叔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真聪明,学东西就是快。”
李大叔又在树林里找了根手腕粗的青树枝,斜斜插在地上,又找了根细些的树枝,弯成弓形,用麻绳系住两端,牢牢固定在粗树枝上。“这个叫‘绊索陷阱’,专门抓小兔子。” 他在细树枝下方挖了个浅浅的小坑,铺上一层干草,又把麻绳的一端系在细树枝的弓顶,另一端拉到对面的树干上,调整到刚好到野兔膝盖的高度,“你看,等野兔跑过来,绊到这根麻绳,细树枝就会弹起来,把它吊在半空中,这样就跑不了了。”
苏慈蹲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指跟着模仿系麻绳的动作。李大叔设置好后,让她上前检查:“你看看,麻绳够不够紧?粗树枝插得稳不稳?要是松了,兔子一绊就断了。” 苏慈小心地拉了拉麻绳,发现靠近树干的一端有点松,赶紧指着说:“李大叔,这里松了!” 李大叔笑着把麻绳重新系紧:“观察得真仔细,陷阱要是不牢固,辛苦半天就白忙活了。”
李大叔带着苏慈来到一棵结满红色小果子的灌木前,果子像迷你版的草莓,红得发亮。他摘下一颗递给苏慈:“这个叫‘蛇莓’,看着好看,其实有毒,吃了会肚子疼,还会恶心。” 他又指着不远处一棵结着紫黑色果子的树:“那个是野桑葚,成熟了是紫黑色,甜得很,没毒。你记住,颜色特别鲜艳、闻着有怪味的野果,大多有毒;要是拿不准,就看有没有虫子吃 —— 虫子敢吃的,一般都没毒。”
苏慈把蛇莓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有股淡淡的腥气,和野草莓的清香完全不同;再去闻野桑葚,满是甜甜的果香,还有几只小虫子在果子上爬。她放心地摘了一颗桑葚放进嘴里,甜汁立刻在舌尖散开,比家里的红薯干还甜。她又摘了几颗,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里,想着带回家给丫蛋尝尝。
最后,李大叔教苏慈怎么和山里的动物相处。“遇到松鼠、野兔,别大声喊,脚步放轻慢慢走,它们胆子小,你一闹,就吓得跑没影了。” 他指着头顶的松树枝,一只棕褐色的松鼠正抱着松果啃得欢,“你看,它在吃东西,咱们别打扰它,悄悄走过去。” 苏慈跟着李大叔,踮着脚尖轻轻迈步,果然,松鼠只是抬头瞥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啃松果,蓬松的大尾巴还轻轻晃了晃。
“要是遇到蛇,可千万别跑。” 李大叔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蛇的眼睛不好,主要靠听声音和感觉震动判断方向,你一跑,脚步声大,它就会追你。正确的做法是,慢慢往后退,别盯着它的眼睛,也别碰旁边的草,退到两三步远,再绕开走。” 他还找了根长树枝,弯成蛇的样子放在地上,让苏慈练习后退的动作,直到她能不慌不忙地退到安全距离,才放心地停下来。
苏慈学得格外认真,每个动作都反复练好几遍,直到熟练了才肯停。没过几天,她就能用木哨吹出像模像样的山雀叫,能准确认出蒲公英、马齿苋和止血草,甚至能独立在树林里设置简单的绊索陷阱。有次她在山里找野栗子,不小心被石头绊倒,膝盖磕在尖石上,划了道小口子,鲜血立刻渗出来。她没慌,想起李大叔教的,赶紧在附近找止血草,嚼烂了敷在伤口上,按住一会儿,血果然就止住了。
她攥着剩下的止血草,一路跑到李大叔家,举着受伤的膝盖给李大叔看:“李大叔,我用你教的草药止血了!” 李大叔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她的伤口,又摸了摸敷着的草药,笑着说:“咱们慈儿真能干,都能自己处理伤口了。” 说着,他从屋里拿出一只收拾干净的山雀,递给苏慈:“这个带回家,让王婶给你炖汤喝,补补身子。”
李大叔常给苏慈带些小猎物,有时是两三只山雀,有时是只肥嘟嘟的野兔,苏慈从来不会自己留着,每次都带回家给王婶。王婶把山雀炖成清亮的汤,把野兔切成块红烧,让一家人都能改善伙食。狗蛋每次都捧着碗,喝得连汤都不剩,还会说:“苏慈,你下次再让李大叔多带点猎物回来呗!” 丫蛋则会悄悄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苏慈,小声说:“姐姐,你吃。”
有天下午,苏慈正在山洞的石壁上画画 —— 她用木炭把今天学的绊索陷阱画下来,旁边还歪歪扭扭写了 “抓兔子的” 几个字,李大叔背着弓箭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慈儿,看大叔给你带啥了。” 他把布包递过来,刚打开,一股焦香就飘了出来,里面是四个热乎乎的烤土豆,外皮烤得焦黑,还冒着热气。
“这是你大婶烤的,知道你爱吃,让我给你送来。” 李大叔坐在干草堆上,看着苏慈眼睛发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大婶刚开始还埋怨我,说家里粮食也不宽裕,总给你送东西。后来我跟她说了你爹娘的事,说你一个小姑娘在王婶家不容易,她就不埋怨了,还特意多烤了两个。”
苏慈拿起一个烤土豆,烫得她赶紧换手,却舍不得放下。她小心翼翼地剥开焦黑的外皮,里面的土豆肉金黄金黄的,还冒着热气,撒了点盐,香得她直流口水。她咬了一大口,软糯的土豆在嘴里化开,带着焦香和盐味,比王婶煮的土豆好吃多了。“谢谢大婶!太好吃了!” 她含着土豆,含糊地说,又拿起一个递给李大叔,“李大叔,你也吃一个。”
李大叔摆摆手:“你吃吧,大叔在家吃过了。” 他看着苏慈吃得满脸都是土豆渣,从口袋里掏出块洗得发白的粗布手帕,轻轻给她擦了擦嘴角:“慢点吃,别噎着,没人跟你抢。”
过了几天,李大叔又给苏慈带来了一件新衣服 —— 是用蓝色粗布做的,针脚缝得整整齐齐,领口还绣了只小小的山雀,翅膀展开,像要飞起来。“这是你大婶连夜给你做的,说天冷了,你那件旧棉袄太薄,穿这个暖和。” 李大叔把衣服递给苏慈,眼里满是温和。
苏慈接过衣服,小心地展开,蓝色的粗布摸起来厚实又舒服。她赶紧穿在身上,大小正合适,袖子不长不短,领口刚好护住脖子。她对着山洞的石壁照了照,看着衣服上的山雀,忍不住转了个圈,山雀好像真的在她身上飞了起来。“谢谢李大叔!谢谢大婶!” 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声音里满是雀跃。
“喜欢就好。” 李大叔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笑了,“进山记得多穿点,别冻着。要是缺啥,就跟大叔说。”
苏慈穿着新衣服,站在山洞里,阳光从洞口照进来,落在身上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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