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慈往山里跑的次数越来越多,那处藏在半山腰松树下的小山洞,渐渐成了她独有的 “秘密宝库”。洞壁上用木炭画满了孩子气的图案 —— 歪歪扭扭的山雀翅膀张得老大,像要从石头上飞出来;圆滚滚的野兔蹲在草堆里,耳朵画得比身子还长;最里面还画着她想象中学堂的样子,几间方方正正的屋子,门口站着个举着课本的小人,头发短短的,正是她偷偷盼望的自己。干草堆旁堆着她的 “宝贝”:晒干的野草莓用宽大的梧桐叶包了三层,烤得喷香的野栗子装在破竹篮里,连几颗捡来的彩色石子都被她摆成小堆,阳光从洞口照进来时,石子泛着微光,像撒在山里的星星。
她总在角落留一小堆饱满的坚果,是给偶尔来洞里藏东西的松鼠准备的。那只松鼠有蓬松的大尾巴,毛色是浅浅的棕褐色,每次苏慈来,它都会从干草堆里探出小脑袋,黑亮的眼睛滴溜溜转,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偶尔还会轻轻 “吱吱” 叫两声,像在跟她打招呼。
可这天早上,苏慈刚弯腰钻进山洞,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她藏在树叶下的野草莓撒了一地,红色的果肉沾了泥土;装栗子的竹篮翻倒在一旁,栗子壳被啃得乱七八糟,碎渣落了满地。而那只松鼠正站在山洞中央,蓬松的尾巴炸得像朵炸开的小伞,身子绷得直直的,对着她 “吱吱 —— 吱吱” 地叫,声音又尖又急,还时不时跺一下后腿,小爪子把地上的干草踩得沙沙响,明摆着是在发脾气。
苏慈愣在原地,手里装着新采野葡萄的竹篮差点掉在地上。她以为松鼠是饿了,往前挪了一小步,想把散落的野草莓捡起来重新包好,可刚弯下腰,松鼠就叫得更凶了,猛地蹦到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小爪子飞快抓起一颗小石子,“啪” 地往她脚边扔去。石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给她 “警告”。苏慈赶紧后退,目光扫到角落,她这才明白,是自己不小心动了松鼠的冬藏,它在跟她生气呢。
“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整理了一下。” 苏慈小声道歉,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委屈。她慢慢往后退,退出山洞时,还不忘把竹篮里刚采的野葡萄倒出几颗,放在洞口的石头上,“这个给你吃,很甜的,你别生气啦。” 松鼠蹲在石头上盯着她的动作,叫了两声,炸起的尾巴稍微耷拉了点,却还是没从石头上下来,小脑袋扭向一边,像在跟她赌气。
从那天起,苏慈就很少进山洞了,每天只是绕到洞口,放下些吃的就走 —— 有时是几颗刚捡的野栗子,有时是一串晶莹的野葡萄,偶尔还会把王婶给她的红薯掰一小块,小心放在石头上。她不知道松鼠会不会吃,直到有天早上,她发现洞口的红薯不见了,只留下一小块带泥的皮,旁边还沾着几根浅棕色的松鼠绒毛。苏慈蹲在洞口,忍不住笑了,手指轻轻碰了碰绒毛,小声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红薯可甜了。”
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天刚蒙蒙亮,苏慈就提着竹篮去送吃的。刚走到离山洞不远的地方,就看见那只松鼠蹲在洞口的石头上,两边的腮帮子里面鼓鼓囊囊的,应该装着坚果。它看见苏慈来,没有像往常一样躲起来,反而对着她轻轻 “吱吱” 叫了两声,尾巴轻轻晃了晃,然后转身往山林深处跳去。苏慈跟着它跑了几步,看着它小小的身影钻进树林,很快就不见了,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 —— 松鼠好像要走了。
她慢慢走回山洞,原本角落的坚果壳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她画在墙上的山雀旁边,多了一堆松针,像特意为她画的装饰;小花旁边还放着一颗亮晶晶的小石头,是那种在溪水里泡过的白色石子,摸起来滑溜溜的。苏慈蹲下来,小心拿起小石头,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想,这是松鼠把山洞让给她了,这松针和小石头,是它留给她的 “礼物”。
“谢谢你呀,小松鼠。” 苏慈坐在干草堆上,把小石头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开始认真收拾山洞 —— 她把散落的木炭归拢好,放在洞口通风的地方;把野果重新摆好,离干草堆远远的,免得受潮;还从外面抱了些柔软的干松针,铺在干草下面,这样坐着更软和,也更暖和。收拾完,她靠在洞壁上,对着空荡荡的山洞说话:“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啦,我会经常给你留吃的,你要是想回来看看,随时都能来,我不生气的。”
从那以后,苏慈几乎每天都在山洞里待上半天。她会在这里安安静静画画,把新发现的野果、见过的小鸟都画在墙上;会把带来的红薯放在石头上烤,火苗噼啪响着,香味飘满山洞;有时还会对着洞壁讲故事,讲王婶家的小猪又胖了一圈,讲狗蛋上学时摔了一跤,书包里的馒头都掉了,还讲她昨天在山里看见的野兔,跑得比风还快。偶尔,她会发现山洞里的野果少了几颗,不用想也知道是松鼠回来拿的,她不仅不生气,反而会多放些,笑着说:“多拿点没关系,我明天再去采,山里的野果可多了。”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苏慈在山坳里找野栗子,刚剥开一颗尝了尝,就听见一阵 “沙沙” 的脚步声。她以为是松鼠回来了,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探出小脑袋想给它个惊喜,却看见一个穿着兽皮衣服的男人,背着弓箭,手里提着一只肥肥的野兔,正往山洞的方向走。男人的个子很高,皮肤是常年在山里晒的黝黑,脸上有几道浅浅的疤痕,看起来有点凶。苏慈心里一紧,以为他要抢占自己的山洞,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张开双臂挡在洞口,手里紧紧攥着一根刚捡的粗木棍,声音有点发颤,却咬着牙说得很坚定:“这是我的山洞,不许你进去!”
男人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孩子 —— 她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头发有点乱,额前的碎发贴在脸上,却睁着大大的眼睛,像只护着自己巢穴的小兽,明明害怕得手都在抖,却不肯往后退一步。他忍不住笑了,把手里的野兔轻轻放在地上,慢慢蹲下来,声音放得又轻又温和:“小姑娘,别害怕,我不是来抢山洞的。”
苏慈盯着他的动作,手里的木棍握得更紧了,指节都有点发白:“那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把我的山洞占了?”
“我是山里的猎户,你叫我李大叔就行。” 男人指了指背上的弓箭,箭囊里插着几支木箭,“我经常在这附近打猎,今天太阳太毒,看见这里有个山洞,想进来避避太阳,没想到是你的家。” 他的笑容很温和,眼睛里没有半分恶意,反而带着点心疼,苏慈慢慢松开了木棍,却还是没让开,小声问:“真的吗?你不会骗我?我以前没见过你。”
“当然不骗你。” 李大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野山楂,红彤彤的,看起来就很酸,他递到苏慈面前,“这个给你吃,我早上刚在山那边摘的,虽然酸,但是开胃。” 苏慈看着他手里的山楂,又看了看他温和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小手接了过来,山楂的凉意传到指尖,她小声说:“谢谢李大叔。”
“你一个小姑娘在山里待着,太危险了。” 李大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她的头发有点脏,还沾着草屑,“山里有野猪、狐狸,要是遇到了,可得赶紧往树上爬,或者大声喊,声音能吓跑它们。”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小刀,刀柄是用光滑的木头做的,磨得发亮,刀刃很锋利却没开刃,不会伤到手,“这个给你,平时可以用来挖野菜、削木棍,要是遇到危险,就用它划旁边的树枝,哗啦啦的声音能吓跑野兽。”
苏慈接过小刀,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心里暖暖的。她想起山洞里还藏着晒干的野草莓,赶紧跑进洞,小心翼翼把用树叶包着的草莓拿出来,塞到李大叔手里:“这个给你吃,我自己晒的,很甜,。” 李大叔接过草莓,打开树叶尝了一颗,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甜!比我以前吃过的野草莓都甜,谢谢你啊,小姑娘。”
“我叫苏慈。” 她小声说,终于放下了所有警惕,坐在洞口的石头上,跟李大叔聊了起来。她告诉李大叔,她住在村头王婶家,王婶家有三个孩子,哥哥狗蛋去学堂上学了;她还说自己喜欢在山里找野果,这里的每棵树她都认识。李大叔听得很认真,偶尔点点头,也跟她说自己的事 —— 他住在山那边的小屋里,家里还有个媳妇,平时靠打猎过日子,打来的猎物除了自己吃,还会拿到公社去换粮食。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天边染成了橘红色,李大叔要走了。他把放在地上的野兔拎起来,递给苏慈:“这个给你,带回家让王婶炖着吃,放些土豆和粉条,可香了,补身子。” 苏慈赶紧摆手,把野兔往他那边推:“不用了,李大叔,你留着吧,你打猎也很辛苦。”
“拿着吧,” 李大叔把野兔轻轻塞到她怀里,野兔还带着点温度,“你帮我找到了这么甜的草莓,这是给你的谢礼。以后要是在山里遇到麻烦,就大声喊‘李大叔’,我耳朵灵,听得见。” 说完,他背上弓箭,又叮嘱了句 “早点回家,别待太晚”,才往山林深处走去,走了几步,还回头对苏慈挥了挥手。
苏慈抱着野兔,站在洞口,看着李大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里,心里暖暖的,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小刀和松鼠留下的小石头,又看了看怀里的野兔,忍不住笑了。她在山里好像有了朋友,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以后再也不是孤单一人了。
回到王婶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院子里亮起了煤油灯。王婶看见她怀里抱着只野兔,吓了一跳,赶紧走过来接过来看了看,又摸了摸苏慈的头:“慈儿,这是哪里来的?你可别在山里惹事啊。”
“是山里的李大叔给我的,他是个猎户,人可好了,还教我遇到危险要往树上爬。” 苏慈把遇到李大叔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王婶听了,松了口气,赶紧去厨房烧水,准备处理野兔,嘴里还念叨着:“多亏了这位李大叔,咱们家今晚能改善改善伙食了。”
那天晚上,王婶把野兔肉切成块,放在大铁锅里炖,还从菜窖里翻出几个土豆和一把粉条放进去。肉香混着土豆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连隔壁都能闻到。狗蛋和丫蛋围着灶台转来转去,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嘴里不停问 “什么时候能吃”。王叔也难得没早早睡觉,坐在桌边抽着旱烟,看着苏慈的眼神比平时温和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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