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露谷的夜晚安静得出奇，尤其是雨停之后的夜。你从矿场回来，背包还沾着一点灰，天色已经黑得彻底了。
你走在回农场的半路，打算像往常那样抄近道穿过Demetrius家的后院。脚下的碎石路还残留着潮气，天边的星星一颗颗地钻出来，仿佛有人在天空那头悄悄开了一盏灯。
你想着Sebastian昨天说的那句话：
“你觉得……人能靠另一个人留下来吗？”
你不确定他是在问你，还是在问他自己。但你知道，这个问题像雨后的露水，看上去轻，凉意却一直落到了心底。
正当你路过Demetrius家的庭院时，院子里一盏小灯亮着。Maru正坐在天文望远镜旁，笔记本摊在一旁，上面是用铅笔手绘的星图和一张裂缝星云的位置图。
你正准备绕过，她却先发现了你：“嘿，新来的？你还没睡？”
你笑着抬手：“今天天太安静，不太想那么快关机。”
她拍了拍旁边的折叠椅：“那过来看看银河边缘，我爸说今晚能观测到裂缝星云。”
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Maru递给你望远镜，顺手把一块坐垫推到你身边，“Sebastian从不来看这个。他不喜欢抬头，习惯往山崖那边钻。”
你接话：“也许他只是想离家远一点。”
她没笑，翻了翻笔记本，“……你知道他是我哥吧？”
“他说过。”你轻声。
Maru沉默了一下，像在斟酌什么，才继续：“你见过他住的地方吗？”
你点点头。
“那个地下室，原来是我爸的实验室。”她低头翻着手里的笔记本，“楼上有个光线很好、空间又大的房间——他原本是可以住那里的。”
你微微一愣。
“后来我爸说研究设备需要自然光，不能放在地下，于是把那间改成了新的实验室。然后就……顺理成章地把地下室留给Sebastian住了。”
她没再说下去，像这些话已经重复过太多次，连情绪都被磨平了。
你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幽暗的房间——老旧的金属风扇，永远点不亮的电脑电源灯，还有他坐在屏幕前的剪影，背后没有窗、也没有光。
Maru低声补了一句：“我妈也没反对。她总觉得，只要没人抱怨，就代表大家都接受了。”
你点了点头。在Joja的茶水间，你见过类似的句子印在员工守则封底上，黑色粗体字，仿佛讲出了真理。
你们都没说话，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草动的声音，和纸张偶尔被掀起的一点轻响。
Maru低着头，好像在翻笔记本，又好像只是发呆。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轻声问：“你觉得……他真的想留下来吗？”
你收回望远镜，看了她一眼。
她没看你，语气也很轻，像只是随口问问，不是真的等一个答案。
你想了想，慢慢开口：“我觉得……他可能是在等一个懂他的人。”
你顿了顿，“不是想被谁拉住，也不是等人劝他留下来……只是，有人听得懂他为什么想走。”
Maru没有立刻说话。
她只是抬起头，看了你一眼，又低下去，把风吹乱的纸张轻轻压平。
“……那边山路晚上容易起雾。”她随口说，“灯光也少。Lewis说镇上预算紧，路灯计划搁了好几年。”
你轻轻点了点头。
你站起身，走出Demetrius家的小院，经过那台望远镜时回头看了一眼，那盏小灯还亮着，孤零零照着她还没合上的星图。
你没有再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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