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陆青林看看脚边散落的一堆无头尸体，扭头对着盛铭喃喃道：“难不成我还真是一个乌鸦嘴？以前也没这样啊。”
盛铭低头打量着地面的尸体，没接话。
陆青林又用右脚尖凌空点了下其中一具尸体，问他道：“看明白没？”
盛铭点点头。
除了最开始冲过来的高腐男童尸体，还有几具，死亡时间明显不超过24h。最要命的是，最新的这几具尸体，浑身上下，除了几个人类的牙齿咬痕和指甲挠痕，根本没有其他任何一处致命伤！
而这些明明早已死透，却依旧还能自如行动的活尸，除非砍下脑袋，否则便会无休止的游荡、搜寻和攻击活人。
这些活尸视力极差，行动主要依靠嗅觉和听觉。
“高攻击性，会传染，普通人被围攻的话，会很难存活。”盛铭简单总结，面上一片凝重。
陆青林嫌恶地将地上的尸体踢得又远了些，扭头道：“这里不能再待了，我们得快点离开。万钧，出来警戒！”
黑熊凭空出现，一边开路一边警惕瞪向四周。
陆青林转身回洞，拎起二人装备包，雨衣一披，低喝道：“走！”
“陆哥……”盛铭语带犹豫。
“想都别想。”陆青林头也不回，弯腰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子，扣在手心，道：“你敢跑，我就敢砸晕你后扛着你走。盛铭，不要胡闹，现在的情况不是你我两个人能够应付的。”
“这里不是神明保佑吗？那就保佑这玩意儿最好只有这么几个好了。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陆青林从兜里摸出片口香糖，拆了丢进嘴里，像嚼火药。
“快走，如果这里真的是初始爆发地的话，那才是真的完蛋。”陆青林深吸一口气，反手拽上盛铭。
“嗷——”万钧在一公里外，忽然发出警示吼叫。
“刀拿出来，走我后面。”陆青林冷着脸，眉梢都是压不住的烦躁，他道：“前面拦路的脏东西有点多。”
*
城区，临时避难所。
“救援机”轰鸣着往下丢炮弹时，谢轶人都是懵的，强烈的冲击波撞在勉强拉起的防水布上。
雨水倒灌，方才得以喘息片刻的幸存者再次凄厉哀嚎起来。谢轶耳内脑内，顷刻嗡鸣不止。
废墟堆下，无数扭曲人形钻出，他们拖着残缺的血污躯体，表情空洞地朝着避难所，挪步而来。
谢轶拧眉后退，视线扫过一个腹部被断木贯穿、肚破肠流的中年男性。那人似是没有痛觉般，拖步而行，脚后蜿蜒着淌出一道自身鲜血铺就而成的绝命红毯。
除了对方沉重的脚步声，谢轶捕捉不到一丝活人应有的心跳和呼吸声。
这是什么东西？！
这些死去之人为什么还能如活人般自如走动？！！
谢轶身后，看到这一幕的的人们，尖叫声大到简直要把天幕撕裂。
被谢轶派出去搜寻其他幸存者的素威突兀一嚎，谢轶抬眼看去，就见素威呲着牙，弓腰敌视着对面突然钻出的一头怪异黑豹。
黑豹目光空洞，长达两米的身躯却神经质地绷紧抖动着，兽爪一刻不停地在地面来回磨动，发出刺耳尖声，口中大流拉丝涎水，看着就极其怪异。除此之外，眼前这头黑豹，它的整个下巴、胸腹处，全都染满暗示不详的黑红血色。
精神体？
这里竟然还有其他哨兵？
这幅模样，是狂化后失控伤人了？
谢轶的思绪没能持续太久，因为一阵腐臭腥风，猛地从他身后不远处，急速刮了过来。
谢轶往左一步，右手抄起地面戳着的断裂木棍，无需回头，直接顺着臭味来源，反手一甩！
轰——！
一道破烂身影被他一棍抽倒在地，连滚数圈。
谢轶这一甩用得力气极大，按照常理来说，被抽中的人，即使没能当场晕死过去，也会耳鸣目眩地趴地好一会儿。
但，这道诡异出现的破烂身影方才落地滚完，便立刻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悍不畏死地朝着谢轶，再次猛冲而来！
谢轶眯眼细看，终于从对方滚了满身的泥浆之下，看出点有用信息。
是个哨兵，死亡时间，保守估计24h以上。
哨兵和精神体的感官链接是可以做到即时同步的。眼前的死亡哨兵和狂化精神体太过诡异，谢轶有些不太放心素威单打独斗。
他下了命令，从素威那里接过一半的身体控制权。
此刻，谢轶的视野中，左眼是正在咆哮磨爪的黑豹精神体，右眼是人死身不死、依旧虎视眈眈想要他命的活尸哨兵。
“找死。”谢轶陡然被接连的不顺激起深藏戾气。
他徒手掰断木棍另一端，右手握到木棍中段处，双锋指外。
“哥哥救命！！救救我们！！救命啊！！！”谢轶身后，米娅被她阿婆紧紧抱在怀里，崩溃大喊。
实体化的羊羔精神体颤巍巍地缩在一老一小脚下，二人一羊，又被其他幸存者一层层地，围挤在人群正中，随时可能被人踩扁踩死。
人群外围，数不清的活尸，在渐亮的黎明天色中，缓缓逼近，清晰无比。
*
原始森林深处。
“盛铭！你给我死过来！”陆青林惊怒大喊。
前后都是活尸，盛铭被陆青林和万钧夹在中间，边杀边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圆十里就他们两个猎物，所有吊在树上的陈年老尸好像被都他们引了过来，一波一波、不知疲倦地前来围攻。
哨兵体力终究有限，一个晃神，便被盛铭寻到了机会，抢步上前，将埋头打前锋的陆青林给挤到了正中间的保护位。
陆青林当场要被盛铭气死。
盛前锋正挥刀杀得专心，不容分神。
陆青林抬头扫过，原地跃起，伸手，精准勾上头顶的一处高树杈。不及站稳，他便往后一倒，用脚背勾住树粗壮树杈，倒吊下去，一把揪住盛铭后衣领，弓腰一甩，便将盛铭甩到了不远处的另外一棵高树杈上。
“我还没死呢，”陆青林倒吊冷笑，“用你挡在我前面？”
“万钧。”陆青林吐掉了口中的口香糖，冷冷道：“给我们盛大向导看看你真正的本事。”
万钧旋身挥爪，砍掉头颅一片，瞬间清出身周一块不小空地。
趁着新的活尸群还没扑上来，万钧人立而起，巨大的熊掌猛地锤上胸前白领！接连两声震地熊嚎过后，万钧笔直站着，身前背后，各自顶着一颗黑亮头颅。再往下，两对巨大熊掌，各自对着冲扑上来的活尸群，寒光频闪！
盛铭站在陆青林对面的树上，看着地面的万钧，癫狂厮杀，猛地蹲下身子，承受不住般，揪住了心口衣料，大口喘气。
“盛铭，站起来，蹲着不敢看像什么样子？”陆青林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几丝疯意，他看着脚下的成河血流，平静道：“会不会失控狂化，我会不比你清楚吗？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睁眼看着。”陆青林掷出一石，打上盛铭左肩，“起身站直，你敢错过这次的实战观摩机会。杀完这些，我立刻掉头，去把那个拷过你的小白脸、还有你昨天救下的那个小向导，一块都给宰了。”
“睁眼看好！”陆青林掷出第二块石子，重重砸在盛铭右肩，“我数到三。三——”
字音方起，盛铭便在树上站直，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向地面，灰眼一眨不眨。
“好的，陆哥”盛铭恍惚开口，眼里映着翻飞血肉。
“乖孩子。”陆青林平静地笑了。
狂躁状态下的万钧，就像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它以陆青林的精神为驱动力，毫不留情地搅碎所有靠近它的一切活物。
狂躁次数多了，等待哨兵的，便只有狂化一途。
对陆青林来说，这种程度的狂躁，不过是自幼年觉醒起，又一次的日常训练而已。了不起一会多嚼两片镇静型口香糖就是了，陆青林这么想着。
“铭崽，你看万钧现在的样子，”陆青林痴痴地看着脚下汇聚而成的血肉之海，着迷道：“它多美啊……”
*
城区，临时避难所。
木棍尖峰扎穿活尸哨兵身体，将他狠狠钉在地上。
早已死去之人的下颌裂到最开，血红腥臭的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怪叫，双手弯成爪状，在空中胡乱抓个不停。他拼命昂着脑袋，即使什么都看不见，浑浊的眼球也竭力瞪视着谢轶奔去的方向。
“素威！”谢轶一声轻喝，一直凭借技巧将黑豹阻拦在原处的白虎一个斜跳跃开。谢轶单手举着块巨大门板，猛地往前一拍！
素威拧身折返，跟着一跃，几百斤的壮硕身躯裹着跳跃冲势，炮一样砸上厚重木板。不偏不倚，素威的落点处，正正好是黑豹精神体的头颅处。
令人牙酸的骨骼破碎声在木板门和地面之间响起，黑豹裸露在外的后肢和长尾抽动几下，转瞬便没了声息，再不动弹。
谢轶来处，被钉在地上的活尸哨兵，凄嚎冲口，腰背猛地一弓，竟是凭着自身残余气力，将深扎地面数寸的木棍，硬生生给拔了出来！
“素威，你去解决。”谢轶丢下一句，看也不看，转身就往已经逼近其余幸存者面门的活尸群冲去。
*
围攻活尸实在太多，纵使谢轶有精神体协助，却也依旧难以同时护住如此之多的人数。
无奈之下，谢轶只得竭力撕出一条包围破口，催促人们四处逃散。
“散开跑！各自找地方躲起来，捂住口鼻！不要出声！”谢轶扯着嗓子大吼道。
可，惊惧之下，哪还有几个人能听得进去？方才从地震中幸存下来的人们，转瞬就要面对更为可怖和难以理解的活尸攻击。
连番暴击之下，还能跑的是好的。有些方才被人潮推挤着冲出活尸包围圈，便吓傻似地呆站在原地，被活尸转瞬淹没。还有些，在肾上腺素的催动下，拔腿就跑，却不察跑错了方向，一头扎进活尸更为密集的地区。
无数的哀嚎，在远处、近处，在所有谢轶能听到的地方响起，土腥味和血肉的冲天腥气，密不透风地将谢轶团团包围。
他的身边，只剩下了难以奔跑逃脱的米娅和她阿婆，还有盛铭最后抱送进来的小男孩。
防水布被气浪掀翻时，小男孩还在昏迷。活尸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时，躺在地上的他又被惊吓过度的人群乱七八糟地踩了好多脚，单薄瘦小的身躯，这会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的濒死状态了。
谢轶沉默着，将他绑到背上，左胳膊下夹着米娅，右手拉着米娅阿婆，牢牢护在身周。
素威在几步之外给他们开路。
无尽的杀戮，难以看透的前路，一派腥风血色之中，谢轶恍惚中又听到了一阵来自天上的战机轰鸣声，由远及近。
“趴下——！”谢轶双眼赤红，耳内蜂鸣尖啸不休，“趴下躲好！！”谢轶嘶声大喊。
*
轰鸣停在头顶，螺旋桨叶转动间，带起的气流猛烈吹拂在几人身上。一道堪称刺目的探照灯光，划破阴沉天色，稳稳定在几人身上。
谢轶骤然抬头。
强光之中，一道梯状绳索，从悬停着的直升机舱门处，歪斜着垂了下来。
“谢轶，抓住了！快！！”简文睿扶着舱门，探头往下，焦急喊道。
谢轶身后，几具贴近的活尸被强风吹倒在地。其中一只，凭借嗜血本能探出的指尖，已经碰上了米娅阿婆的干瘦脚踝。
简文睿扒着舱门，确认谢轶抓上绳梯后，豁然回身，对着驾驶员冷声道：“可以了，走！”
驾驶员头冒冷汗，迫不及待地往上一拉操纵杆，悬停中止，高度拔升，顷刻远离地狱地面。
“往北飞。”简文睿用枪指着驾驶员的头，简短吩咐道。
小飞机来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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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绞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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