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安逸欲言又止道。
“怎么？”
“你为什么和我长的一模一样？”林安逸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安倏尔一笑，淡淡答道：“因为我就是你啊！”
林安逸瞳孔猛地收缩，声音发颤：“怎么可能？”
眼前的这个人除了外貌和自己一模一样，她的性格、她的作风，哪一点和自己很像？
就在林安逸愣神之际，她冰凉的手指抚上林安逸的脸颊，在右耳边轻轻一按——
“啊！”林安逸痛呼出声。
安收回手，满意地看着林安逸右耳上那枚闪着冷光的银色耳钉，说道：“这是你的通讯器，如果之后我们走散的话，你用这个耳钉就可以与我取得联系。”
说罢，指了指自己左耳的银色耳钉。
林安逸捂着隐隐作痛的耳垂，略有忧郁地嘟嘟道:“知道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
“我暴力？”安轻笑一声，说道：“那么你真应该看看系统是怎么对待不听话的玩家的。”
她的眼神忽然低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林安逸看不懂的情绪。
“这个耳钉不仅能够通讯，还会在你陷入绝境的时候……”安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给你一点活下去的勇气。”
安的话音未落，耳钉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林安逸倒吸一口冷气，眼前闪过一段陌生的画面——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被锁在实验室里，正绝望地捶打着玻璃。
“那是什么？”林安逸惊恐地按住耳钉。
安的表情变得严肃：“记忆碎片而已。记住，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那些怪物……”
她突然贴近林安逸的耳边，呼出的气息冰冷刺骨：“而是系统会让你看见最想忘记的自己。”
林安逸皱眉，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就在安准备解答之际，突然，走廊尽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砰！砰！砰！
每一声脚步都像是重锤砸在地面，整条走廊都在震颤。
“来不及解释了。”安撤下挂在墙上的消防斧，甩了甩斧刃上的血污，刀柄突然折叠收缩，被她随手扣在腰后的装备扣上。
“记住三条规则：”
“第一，别回头。”
“第二，跟紧我。”
“第三——”
安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林安逸身后的走廊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踏着机械般的步伐逼近。
安一把扣住林安逸的手腕，拽着她就往前冲：“跑。”
两人在昏暗的走廊中狂奔，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
林安逸的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喘息和安沉重的脚步声。
不知道跑了多久，拐过最后一个转角时，两人猛地刹住脚步——眼前是一堵完全封死的墙，没有任何出口。
“死路……”林安逸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安逸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出最优解。
“我们要不按照规则来……”林安逸猛然想起刚进入游戏时系统提示的规则，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怯生生地开口问道：“根据《校园守则》第十三条：‘违规者需前往教务处接受处罚’，如果我们主动去教务处的话——”
“放屁！”安直接打断她，一把将林安逸拽到身前，冷声训斥道：“去教务处？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地方是‘回收站’，进去的学生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林安逸被吼得浑身一颤，刚刚鼓起的微弱勇气瞬间消散殆尽。
是啊，她又想错了。
她总是这样，就像在现实世界里一样，她提出的想法永远都是错的、愚蠢的、会惹人生气的。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虚无感瞬间淹没了她。现实世界的一切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为什么到了这里，一切还是这么难？
如果怎么选都是错，如果挣扎的尽头还是死亡……
那不如就现在吧。
至少被系统清除，听起来比被那些怪物撕碎要干脆得多。
也算是一种……解脱？
想到这里，林安逸忽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放松。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死，哪儿有那么容易？”安的声音像冰锥般刺入林安逸的耳膜。
林安逸怔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看穿。
“林安逸，不要试图在这个世界里寻求死亡，因为你会经历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安的话语里带着林安逸某种无法理解的警告，她只感觉阵阵寒意从背后袭来。
砰！砰！砰！
熟悉的脚踏声再次传来。
“跑。”安下意识喊道，未等林安逸反应，猛地将林安逸推向死路尽头的墙壁。
林安逸下意识闭眼，岂料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的身体直接穿透了墙体，跌入一片黑暗。
砰！
身后传来斧刃劈砍血肉的闷响，紧接着是骨骼碎裂的脆响。
林安逸的心脏几乎停跳，她下意识想要转身——
“别回头，往前跑。”
安的声音在耳钉里传来，急促得几乎变形。
林安逸能听见她粗重的喘息，还有液体不断滴落的声音。
“安，你怎么样？你现在怎么样？”林安逸发疯似地拍打着墙壁，不知何时，一滴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脸庞滑落。
林安逸愣愣地用手触碰自己的脸颊，才发现那是眼泪。
“别管我……”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记住……你的命比我重要……”
耳钉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就是□□被撕裂的可怕声响。
林安逸的脸上布满了惊恐，她死死地捂住嘴，却还是发出了一丝呜咽。
“安？安？回答我。”林安逸拼命捶打着墙壁，指尖很快变得通红，“求你了，别这样……”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和走廊尽头，渐渐逼近的、拖拽着重物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墙壁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如死水一般的寂静。
林安逸的全身瘫软下来，侧靠在墙壁上。
冰冷的绝望感，混合着巨大的负罪感，像深海的杂草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将她拖入无底深渊。
为什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她总是那个被保护、却只会拖后腿的累赘？
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她的第一反应还是只会没用地哭？
母亲那句“你除了哭还会什么！”的严厉指责，仿佛就在耳边回荡，虚幻与现实的重叠，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她痛恨这个只会永远哭泣、懦弱的自己！
“啊——！！！！”
她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悲痛与愤怒的尖啸，而这愤怒更多的是指向她自己，眼泪混杂着愤恨与不甘从眼角滑落，就在这一瞬间，那冰冷的机械声以前所未有的音量，在她脑海中剧烈轰鸣：
【警告！检测到超越阈值的极端痛苦与自我憎恶情绪！】
【情绪能量过载！强制抽取卡牌！】
【恭喜玩家，强制解锁SSR级战斗卡：镜像我·终焉悲鸣】
嗡——
一股近似毁天灭地的能量以林安逸为中心猛地炸开，她右耳的耳钉瞬间变得滚烫灼人，迸发出刺目的猩红色光芒，将她满是泪痕的脸映照得如同复仇女神。
烟尘与碎石四溅中，林安逸透过血色的视线，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安单膝跪地，消防斧断在一旁，她的半个肩膀几乎被撕裂，露出其下并非血肉，而是不断闪烁躁动的幽蓝数据流光！
而她面前，那个由机械残骸组成的怪物，正再次举起利刃！
就在怪物利刃即将落下的刹那——
“不准你动她！！！”林安逸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吼出了声。
下一个瞬间，安猛地抬起头，她的双眼不再是之前的瞳色，而是燃起了两簇熊熊的、冰冷的猩红色火焰！
一股肉眼可见的暗红色能量冲击波从她残破的身体中爆发出来，瞬间将那只怪物吞没！
没有声音。
那怪物就在一片绝对的寂静中，从分子层面寸寸瓦解、崩散，化为齑粉。
烟尘渐渐散去。
安眼中的猩红色光芒终于熄灭，变回深不见底的黑色，肩膀上那被撕裂的可怖伤口也已经恢复如初。只是她的脸色略显苍白，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了些许。
她将手中的半截斧柄扔在了地上，没有丝毫停顿，快步走向立在废墟中央的女孩儿，轻拍了拍林安逸的肩膀，询问道：“林安逸，你怎么样了？”
安的声音终于将林安逸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她怔怔地看着安完好无损的肩膀，又看向她依旧冷冽的脸，一时间竟分不清楚刚才恐怖的一幕究竟是真实还是幻觉。
林安逸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二话不说猛地扑了上去，双手死死抱住安的身体。
“你知不知道……”林安逸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刚才以为你要死了。”
安任由林安逸紧紧地抓着自己，低笑一声：“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倒是你，哭得真难看。”
林安逸松开紧抱着安的手，抬起脸，这才意识到自己满眼都是泪，狼狈得要命。
她胡乱擦了把脸，声音却还是带着一丝呜咽：“你……你刚才……”
“说了别回头。”安打断她，眼神突然认真起来，“但是我没说过我会死。”
她抬手，用力按了下林安逸右耳的耳钉，“记住了，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会消失。”
林安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她又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刚才那个怪物那么可怕，你是怎么一下子把它解决的？”
一切发生在一瞬之间，她根本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安瞧着她困惑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但是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林安逸无法读懂的复杂意味。
还未等安回答发生了什么，一个不同于以往冰冷机械声的系统提示音猛地炸响：
【警告！检测到异常数据流！副本核心规则遭到严重破坏！】
【根据《异常事件处理条例》第7条，现对异常单位“安”及关联玩家“林安逸”启动紧急处理程序！】
【全域通告：玩家林安逸及其所有物，扰乱副本秩序，现予以全服通缉！击杀或捕获将获得巨额积分奖励！重复……】
“这又怎么了？”林安逸不解地问道。
“麻烦大了。”安的眉头紧紧蹙起，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仿佛之前的些许苍白根本不存在，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它’生气了。”
“什么？它？系统吗？可系统不是……”林安逸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刻被近在咫尺的撞击声打断，
“没时间解释了，先离开这里。”安猛地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一把抓住林安逸的手腕，带着她冲向楼梯下方，再次开始亡命奔逃。
此时此刻，整个副本世界都在与她们为敌。
延长的楼梯会突然断裂，白色的墙壁会骤然崩塌，怪物和玩家从四面八方涌来追杀她们。
而安的力量似乎也受到一种无形的束缚，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易撕碎一切。
她几乎是凭借自己的本能，带着林安逸一路狂奔，终于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杂物间门，将林安逸和自己一同塞了进去。
外面的追杀声和警报声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瞬间变得遥远而又模糊。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剧烈的心跳和喘息声。
就在这时——
铛！铛！铛！
古老的钟声敲响。
“子时了。”安靠在墙上，微微喘着气说道。
几乎在钟声落下的瞬间，林安逸的面前再次弹出了透明面板，系统的提示音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冰冷神秘，没有了刚刚响彻天地的咆哮声：
【今夜子时已至】
【当前存活玩家：1人】
【温馨提示：当古老的钟声再次敲响时，黎明已经不再遥远，沉默者将永远留在昨夜，呐喊声随晨光突破长天】
【祝玩家好运】
“这系统是有精神分裂吗？刚刚还在判处我们死刑，现在又给我们提示。”林安逸盯着面板喃喃道。
“差不多吧。”安无奈耸了耸肩，“刚才全服通缉我们的是‘□□系统’，现在这个装神弄鬼的是‘规则系统’。”
“哦？”林安逸不解，副本规则里还能同时出现两个系统？
“不是两个系统。”安摇了摇头，解释道：“是一个系统的两种人格。‘□□系统’是它的杀毒软件，负责清除所有bug，比如我。而‘规则系统’……”
她话音未落，那冰冷的提示音竟再次响起，却并非回答林安逸，而是直接针对安：
【警告：镜像单位‘安’正在尝试向玩家泄露高阶信息。】
【根据《信息管制条例》，予以一级静默处罚。】
安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眉头因为瞬间的痛苦而紧紧蹙起。
林安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急切地问道：“安，你怎么了？”
【处罚执行完毕，请玩家林安逸自行探索副本真相。】
安缓了好几秒，才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没事。”
她看向林安逸，眼神变得锐利，提醒道：“别把系统当成盟友，它会害了我们。”
林安逸看着安略显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明白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安开口道：“钟楼是关键，在‘□□系统’的下一波追杀到来前，我们得赶到那里。”
“好。”林安逸应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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