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檀今生不习惯与人接触,更别提被人牵着,那感觉十分不好受。
她更是不明白,她只不过重来一次,谢闻为何就变了性子。
谢檀自认她有些小聪明在身上,可谢闻实在难懂,对谢檀来说,读懂他就如同凡人想要看透生死一样,捉摸不透。
谢檀提醒说,“哥哥,这不合礼数。”
“未有逾矩。”
听听谢闻说的是什么话!
哪有这样子还未逾矩的。
马车只有一辆,谢檀已让给映橘她们,现下她披着谢闻的衣服,还牵上了手。
谢檀笑的十分有礼,“哥哥从军中回来,当真学了很多。”
学会了当街耍流氓!
“嗯。”谢闻坦然承认,“是学了不少。”
谢檀苦恼,她肯定谢闻定是听懂了她言外之意的,却装作若无其事,可真真是不要脸皮。
“那哥哥不要把学来的用在我身上,”谢檀明说,“我脸皮薄,与哥哥不同,受不了旁人的眼光。”
谢檀拼命抽手,可谢闻攥的太紧,她却怎的也逃不开。
谢檀扪心自问,她是不排斥和谢闻亲密的,现在谢闻做的这些与前世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她做的要更加过分,直接把人牵榻上了。
回想起来,谢檀只觉荒唐,太荒唐,她前世到底是如何敢做出这样的荒唐事,但总的说来,也怨不得她,谁叫谢闻那副皮囊长的那么俊俏,真是色令智昏。
再者说,她的容貌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漂亮,能被她看上是谢闻十生十世修来的福气,多少人自荐枕席,她谢檀还看不上呢!能和她同榻而眠是谢闻赚到了。
可那是前世,今生谢檀向天地发过毒誓,她绝不再像上辈子一样,知错不改,明知故犯,这一世她会乖乖地远离谢闻,同样,谢闻离她远些,就更好了。
现在这模样,谢檀只感叹,天不遂人愿。
既然谢闻爱牵手,那就牵,牵死,只要他受得住,牵一百年也无妨。
谢檀使了五成的力气,手指狠狠掐住谢闻的手背,她仿若无事,淡然道,“哥哥手劲真是大啊!”
认输吧,松手吧,分道扬镳吧!
谢闻仿佛感觉不到痛,语气并无异常,“这是阿檀夸奖哥哥吗?”
谢檀傻了,问问问!这有什么可问?
谢闻不痛吗?应该是的,为何不松手?谢檀猜不准,或许谢闻是看书看疯了。
谢檀从未如此无力过,她用尽了招数,谢闻就是不松手。
每路过一个摊子,就有几个人打量似的看着他们。
“这位夫人。”
谢檀循声望去,首饰摊的娘子在唤她。
谢檀牵着谢闻走去。
谢檀问,“娘子有何事?”
首饰摊娘子话锋一转,“看这位小官人紧紧牵着夫人的手,想来定是夫妻和睦琴瑟和鸣,您家夫人如此貌美,却打扮如此素气……”
首饰摊娘子欲言又止。
谢檀一眼看出,她是像让谢檀买些东西。
珠宝首饰谢檀不缺,可现下买了又不用她付钱,那首饰摊的娘子认她是谢闻的夫人,谢闻也没否认,实实在在占了她好大便宜。
买,必然要买。
没等谢檀出手,谢闻拿起一支玉簪,别到谢檀头上,“这个很衬夫人。”
谢檀呆愣在原地。
谢檀整个人都是懵的,谢闻这是在干嘛?谢闻叫她夫人!
谢檀自认她有几分小聪明,可现在她愣在原地,她想说什么,可一张开嘴喉咙又被话堵住,她想说的太多了,话聚在嘴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首饰摊娘子也识趣,递了面镜子给谢檀。
谢檀接下,她有些慌张,说话都不流利了,她磕磕巴巴说,“甚……甚美……就……就这吧。”
谢檀说这话时完全失去了分辨能力,她甚至意识不到,她说了什么。
“就这个了。”谢闻说。
这话犹如惊雷,在谢檀耳边炸开。
谢檀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是万万不信谢闻喜欢她的,或许同上辈子一般,谢闻叫她夫人只是同前世榻上鱼水之欢时嘲讽她的话。
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谢闻对她有多厌恶,她还能不知道吗?
谢檀想,谢闻许是不想驳了这娘子的面子。
定是这样。
谢闻掏了钱,又牵着谢檀走了。
一路上,谢檀听了好多声招呼,对她的称呼无一不是夫人。
谢檀感觉自己病了,她哪里都不好,被牵着的手也发烫,头上的那支玉簪此刻却如同藏进她发丝间的一根细针,对她而言,是那样的无所适从。
反观谢闻,他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对这些称呼,他看上去并不在乎。
谢檀心中不断警告自己,谢知瑜啊,谢知瑜,你当真是得了疯病,痴心妄想,谢闻心机深沉,平日里对她是爱搭不理,回来一趟,如此讨好于她。
无事献殷勤,定是对她有所图谋。
朝堂局局势复杂,人人各怀二心,引荐谢闻的那位御史谢檀前世认识,他家中有位与她同龄的郎君。
谢檀早该想到,没有人会无缘故地帮忙,在此之下,必有代价。
显然,而举荐谢闻这个代价或许是她。
毁了她的名声,谢檀就不得不嫁给御史之子,两家结亲,谢闻得利,家族得利,唯一毫无所获的只有她。
绝非谢檀的空想,前世她便见过这般操作。
谢檀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算计罢了。
谢檀蔫蔫的显然是失落的。
谢檀知道权力是个好东西,可她绝没到谢闻出卖家人那般丧心病狂的地步。
前世,是她或许蠢笨,竟全然没发现,谢闻是这样的精于算计。
对谢檀而言谢闻现在是颗没用的棋子,没有用还要算计她的东西,就该杀了,永除后患。
谢檀回味过来,她感觉她非常可怕,遇到不快就杀,这是什么做派?
“到了。”谢闻忽然说。
摊子很简陋,一口锅外加几张老旧桌椅板凳组成了一个摊子。
原先开在这的书堂,先生因儿子生病死了就再也没开过门。
谢檀很怀念那段时光,那时候父亲还是个几品小官,一家四口住在一条长的望不到头的小巷子里,父亲一年俸禄不多,一家人过的紧巴巴的,但她和谢闻读书的银钱从未少过一文,母亲对她也极好,每每到晚上就会为她讲故事,哄她睡觉,祖父祖母也还在,每日下学时,祖母就会在门外等谢闻牵着她回来,在谢檀的记忆里祖父则更加大方,时不时塞给她几枚铜板,叮嘱她,在外面买些糖偷偷吃了,不要让谢闻看到。
那时谢檀还是别的官家娘子口中的小门小户,过了几年,就不再是这样了,谢檀住进了高门大院,身旁丫鬟围拥以前嘲讽她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过世面的娘子,也要尊敬的唤她一声谢娘子。
这些转变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谢檀也察觉不到,如果可以,她还想变成那个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谢檀。
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谢檀注定不会再回到那个时候,一切都在匆匆往前,不给她一丝一毫反悔的机会。
肉饼不过多久就被端上桌,饼很烫,谢檀刚拿到手上就被烫的撂回去。
谢檀想和谢闻说什么,可开了口又不知讲什么。
她不是以往的谢檀,不会在经历了这些事后装成没事人一般。
谢闻却仿佛感知不到烫一般,拿起饼,自顾自吃起来。
谢檀有些惊讶,可这也不过出奇。
“味道怎么样?”谢闻问她。
谢檀忍着烫,堪堪咬了一口,敷衍说,“很好吃。”
谢檀感觉味道不同了,与她当年吃的味道完全不同,明明同是一个人做出的,桌椅板凳也是当初无二,可就是不同,少了点味道。
或许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有她。
恶毒,残暴,不讲事理。
谢檀百无聊赖地用勺子搅动碗里的馄饨,视线又被转移开,谢闻碗里的馄饨冒着热气,不用放进嘴里尝,只看就知烫,谢闻却好似毫无知觉一样,一个接一个往嘴里送。
谢檀没忍住提醒说,“哥哥不吹吹再吃吗。”
谢闻仿佛慢了半拍,顿了顿,他放下勺子,再捞起一颗馄饨,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
谢闻不对,自从谢檀见到谢闻后,他的所做所行哪都不对。
谢闻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
不到半晌,谢闻碗里的馄饨被尽数吞下。
不论前世今生,谢檀都绝不是喜欢耽误人的性子,让别人等她的更是做不到。
她囫囵吞下馄饨,又把病塞进嘴里,可谓吃相全无。
谢闻全然不介意。
他只是静静的笑着。
谢檀不懂,谢檀便不再想,毕竟人想不通的事太多了,要逐个去想,迟早会有天患上穷思竭虑这种病。
吃完饭,谢檀本想回府。
谢闻硬要拉着她去外面转转。
这一转就转到了晚上。
晚上的人比白日里多上许多,街上人挤人,若没有谢闻牵着,谢檀真的会迷失在人群里,找不到路。
谢檀太久没有出过门,一时没有想起,今日是花朝节,晚上会有花朝夜市,谢檀上辈子吵着想让谢闻出来陪她看花灯,她这个愿望过了多年都没有实现。
在逛夜市途中,谢檀又被缠着亲手做了个简易的花灯。
到为花灯写字求祝愿时,谢檀犯了难,她太贪心了,想要的太多,写满整个花灯都不一定写的完。
她问谢闻,“哥哥想要什么?”
谢闻没有回避。
他说,“万事顺遂。”
谢檀没想到谢闻的想法竟如此简单。
她也想到要写什么了。
不过一会,四个丑的要命的大字就被抹在花灯上,四个字虽丑,依稀可分辨出写的什么,“有求必应。”
谢檀安慰她说,她不是贪心,她只是想给每一个心愿都寻个着落。
谢檀兴高采烈地拉着谢闻去了个人少处,花灯燃起,飞上天空。
谢檀不得不承认她今天很高兴。
前世求之不得的愿望,居然实现了。
谢檀想上辈子,老天定是没投给她目光,今生觉得亏欠,尽数还给她。
谢闻抬头,看着那盏灯,他心里是高兴的,却不知如何表达。
重来一世,他拼命想补偿上辈子答应谢檀却没有为她实现的事,陪她逛街,吃饭,看花灯。
谢闻心中有愧,如此简单的事,他前世为何不应了她,害的她白白苦念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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