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檀的确不嫌谢闻,不管是上辈子还是重来一次。她从不觉得自己当年所作所为有任何龌龊之处,当年谢檀莫名小产,季世璋将他和妾室儿子丢到她身边时,就已经对她下了绝离书。
季世璋威胁她,要么帮他管好内宅,要么就抓起来关一辈子,永远不要让季世璋见到她。虽明面上没有休妻,但也差不多,和离是不可能,这人为了利用她,永远不会让她出去。
谢檀想,上辈子她脑子一定是进水了,不然怎么能一忍再忍,让一个蠢货欺辱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谢檀现在还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没一把火烧了昀王府。别人不让她好过,那都别想好过,反正季世璋为了他手上那一点点入局的筹码,也不敢杀了自己。
这道理是谢檀后来被欺负的狠了,才悟出来的。
谢檀做了太后摄政以后,在此之前她所有的观念,完全被打碎。当时朝堂对她众说纷纭,女人摄政大逆不道,僭越权柄的妖后。
有了权势以后,她对这些完全不关心。谢檀只知他们畏她,惧她,怕她。
做人要强势一点,可谢檀偏偏还加了一点执拗在身上。
比如现在,她就想和谢闻争一争。
结果也很明了,对方妥协了。
她率先抢话:“床是我的。”
谢闻妥协,“好,你的。”
谢闻转换方向,去拿床上的被褥。
谢檀一把拍开对方刚伸出的手,解释道:“被褥也是我的。”
谢闻无奈笑了笑,问:“哪这里还有什么是你的?”
“哥哥即问了,那我便为哥哥答疑解惑。”
谢檀转身,走了几步,来到谢闻身后。
谢檀指锋轻轻敲了几下谢闻身后的书案,轻声说:“我的。”
她指尖一转,又抚上桌上摆这的掀开读了一半的书,“也是我的。”
“这个院子所有,一捧土,一棵草,一株花,都是我的。”
谢闻兴致也上来了,问:“那什么不是你的?”
谢檀调侃道:“你啊。”
谢闻活了两辈子在他印象里,他这个妹妹,一直是高堂珠帘后那副正经模样,插科打诨,倒是很少见。妹妹有时候无理取闹,还能怎么办,惯着呗。
谢闻也学她,“阿檀说了,这院中一切都是阿檀的,那我也应由阿檀支配。”
“阿檀觉得,哥哥应该去哪?”
今日谢闻的话格外的多,谢檀被噎住了。他去哪关她什么事,她想的是堵一堵谢闻的话,让他心甘情愿把她请出去。
现在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谢檀也想明白了,这人在堵她话。要和他抢房间的是她,和他共处一室的人是她,现在想把谢闻赶出去的还是她。
“我……”谢檀抬起手,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半天也没说出来。
谢檀也知道,无论她说什么,这人总会想到堵她话的办法。
“我东西忘拿了,我去取。”
谢檀说不过对方,走还不行吗。
谢檀说是取东西,其实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生闷气。
时不时骂几句,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了。待到晚膳时才被谢闻叫起。
谢檀被吵醒的那一刻是有几分气恼的,也怪不得她,谢闻敲门实在是太执着,她只要不回答,这个门谢闻就一直敲。
到了晚膳。
谢檀拿起筷子,伸手夹了面前的菜,放进嘴里,吐了出来,不仅是凉的,味道咸的要命。
她不死心的又尝了口米饭,刚放进嘴里就吐了出来,米饭也是凉的,不仅凉还没熟。
刚想生气,却看谢闻吃的津津有味。
谢檀压着坚强的表情,问:“哥哥觉得味道怎么样?”
谢闻仿佛尝不出味道般,依旧低着头大口的吃着碗里的饭菜。
他面不改色答:“还可以。”
谢檀又问:“饭菜谁做的?”
“是我,”谢闻撂了筷,“不合胃口?”
故意的,这人绝对故意的。
上辈子,在谢闻在朝堂上还称不上名的小吏时,谢檀就吃过谢闻做的饭,味道绝不输京中有名饭楼。
谢檀赌气,又给谢闻碗里添了些菜,一脸良善,“那哥哥多吃些。”
谢檀好不容易熬过了晚膳,看了会书,便忘了时辰。轻轻几声叩门的动响,将本来还在昏昏欲睡的谢檀惊醒。
谢檀鬼使神差的过去开门,打开一看,门外没人。她正要门关上的那刻,平地起风,一阵风沙迷住了她的眼。
待谢檀再睁眼,面前则是一片繁茂的树林,林中被一片淡淡的雾气罩着。
谢檀试探往前迈了几步,面前的场景再次变化,她回到了绛春宫。
宫女和太子们,心惊胆战跪在床边。
纱帐中,女人发髻散乱,脸色惨白,坐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床,她肩上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被血浸透的帕子一张张丢在金盆里,金盆里的水被染红后,奇迹般的变清。
谢檀慢慢向女人走近,刚要看清的女人的面容时,周围除女人外,所有人消失殆尽。女人的脸被覆上了块白纱。
谢檀看不清女人的面容,但好像也不用看了。
此刻,那女人正朝她走过来,谢檀惶恐后退,退了没几步,身体就动不了了。
无非是死罢了,她又不是没死过。谢檀不怕,阴司索命而已,这条命是在地狱逃出来的,总归是要还的。
她闭上眼,预想的疼痛却没来。
是梦,她确定了。
她想开口说话,开了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是了,梦里是说不了话的。
待紧闭的双眼再睁眼,谢檀她穿着一身与犯人一样的囚服,和几个犯人被绑行刑的柱子上,几支飞箭刺穿她与她身旁同样被绑的犯人,谢檀没感觉到痛。
梦里是不会痛的。
随后所见,她这辈子都不会忘,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她,被人强拉着送到了她面前。
谢檀的心不由自主颤了颤。
梦里的另一个她脸上画着的精致的妆容,已被泪水糊花,本华美的群衫缺被鲜血染透,血迹从裙身处割到裙摆,仿若是匕首划过留下的锋利割痕。
另一个谢檀身旁人,谢檀本是看不清面容的,却在转瞬间附上了一张令她熟悉到憎恶的面容。
谢檀将他视若己出,百般疼爱的儿子,季明哲。
梦里的另一个谢檀浑身颤抖,季明哲从背后环抱住颤抖的她,说了几句谢檀听不清的话。
景象再次变幻,梦里的谢檀,手执一把用于射礼时所用的长弓,弓弦绷紧,箭矢锋利,破空应声而发。
谢檀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梦,毕竟重活一世,都在她身上发生了,下个地府,遇到个幻象鬼神什么的也不无可能。
被自己杀死吗?这也能算是她的报应?
死就死,也不是没死过,这命本来就是她夺来的,还回去也是应当的,只是要做的事只做了一半,她还是不服气的。
她坦然面对,箭矢穿过她身落到她身后某处,箭矢刺中□□的闷响传到谢檀耳中。
接下来的就是女人凄厉的惨叫,梦里的谢檀踉跄地跑着与谢檀擦肩而过。谢檀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梦里的场景与她记忆重叠。
梦里的谢檀怀里抱着的,是被自己亲手射杀的亲生母亲,她低头放声大哭,哭声悲惨,内心煎熬可见。
谢檀控制不住向前走去,嘴里想喊,却发不出声,她只能呆呆地看着这幅悲景,就如同前世一般,她什么都说不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梦里的谢檀忽的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谢檀,像是在质问,嘴里喃喃重复一句,“为什么?”
像是问她自己,又像是在问她。
为什么她没能保住家人?为什么无能到连护住自己都不可以?看了一会那如火灼一般的目光终于移开,有懦弱,有失望,也有无力。
不对,不是这样。
正想做些什么时,谢檀猛的一惊,在睁开眼时,天色早已经亮了,她醒了。
虽是净过面,梳了妆,谢檀还是没晃过神。以至于一清早起来,再见到谢闻,她听到的第一句话是。
“今早刮的是什么风?把我妹妹的发髻吹成这样。”
一大早起来就被嘲笑了一通,谢檀不高兴。
但也不怪谢闻做此评价。
谢檀本就不会梳发,从前有桃玉,进了王府后也有梳头侍婢,进了宫后就更不用担心这个了。
为她梳头这事,曾有一个梳头宫女,塞给内务司百两银,只求一个给皇后梳头的差事,结果还是没成,几百两的银子全全打了水漂。后来这事在宫中传开,谢檀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为了那宫女费的钱不打水漂,便收了那宫女,这事就算善了。
“哪里丑了?是你常不出门跟不上变化罢了,”谢檀嘴硬的很,“这是京中还未时兴的新款式。”
谢闻又不傻,这个妹妹自己看了这么多年喜欢的发髻也就那几个,常梳的也是那几个,今天无非是梳了个不漂亮的发髻,他帮忙改一改就好。
谢檀个嘴硬的程度,他是佩服的。
谢闻打趣道,“靠近一点,让哥哥细细看看。”
谢闻很少用“哥哥”,这两个字称呼他,谢檀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看现在的氛围,她知道这斯绝对不怀好意。
谢檀微微俯身,向谢闻靠过去。
她猜对了,这斯果真是不怀好意。发钗从谢檀发间,霎时间,如墨般的头发尽数从头顶倾落而下。
“谢疏寒!”谢檀快气死了,她弄了一早上的发髻,就这样被毁了。
一个文人,不好好读书,偏偏去扯小娘子的头花。无耻,特别无耻,非常无耻。
而让她如此气愤的罪寇祸首,却和个没事人一般。
谢闻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被他惹的炸了毛的妹妹,赶忙赔罪,“那我替妹妹重新梳?”
谢檀也不傻,察觉出这人就是故意的,绝对是。因为自己反驳了他?这人心眼这么小的吗?
不怀好意,绝不能同意。谢檀刚想拒绝,转念一想,若她拒绝,这斯一定要看到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发髻。
能梳回原样吗?不太行,谢檀扪心自问这个发髻她绝梳不出第二次。
“好。”谢檀无奈同意。
事实证明,谢檀还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这个哥哥不仅会梳,还梳的很漂亮。
谢檀也说不出别的错,最后这事在两人皆闭口不提下,彻底烟消云散。
在与谢闻同住一个屋檐下之前,谢檀眼里的谢闻属于话本里木讷寡言,对她的示好永远爱搭不理的冰山美人。
可在她与谢闻呆了半月有余,这个印象在日渐相处下被彻底击碎,不仅每早准时给她梳头赔罪,还揽下了做一日三餐的活计。
除了做的不好吃之外,没别的缺点了。谢檀只猜是时间还没到,或许这一次,谢檀学会做饭是在做官后呢?
在这的半月,谢闻对她可谓是百般包容,练字时分神,她画了张奇丑无比的谢闻小像,被这画像的主人发现,他没说什么,就没收掉了。
换成往常,她这个哥哥定是要生好一通闷气,然后想方设法把她赶出去。
主包可rua屎约主包吃饭,期间他时不时瞥几眼,我就觉得不太礼貌,主包单纯以为是他眼有毛病,触发眼部被动技能了,或者是主包丑到他了,他爱看新奇物种。
回家和朋友一合计,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要轻轻地碎了。追更的文游作者还跑路了,人怎么能这么倒霉。还有喜欢的同人太太断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发出尖锐爆鸣)
把我当日本人整,好命苦。[裂开]
本来想描写一点点的亲昵,好像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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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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