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与蓝忘机最先反应过来,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忙吩咐门生弟子:“快!救人!小心些!”
门生们急忙放下绳索、伸出竹篙,将那四个孩子一一小心地拉上船。
孩子们似乎水性极好,甚至可说是如鱼得水,自己便灵活地借助援手攀了上来。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刚刚缓过一口气,试图理清这匪夷所思的状况时,苏涉像是见了鬼一样,指着最先出现的那个琉璃瞳少女的裙摆下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你你……你是妖精!!”
众人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那少女用光着一双雪白臂膀的玉手撑起上半身,而她下半身衣裙掩盖不到的本该是小腿和双足的地方,竟赫然是一条粗长的、覆盖着细腻莹白鳞片的尾巴!
那尾巴此刻正因力竭或不适而微微蜷曲着,在船板上留下淡淡的水痕。
有脑子没转过弯的蓝氏门生还在想,她的鞋子大概是在方才的激斗中失落了吧。
过了一会儿才回了神:有这么一条尾巴她根本没穿鞋子吧!
几乎是同时,江澄也猛地松了手,仔细看向自己方才扶过的那个明艳少女。
那少女连同她怀里的小孩子顿时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身形猛地往下一沉——裙摆下方,同样是一条尾巴显露出来!
色泽略深,偏向浅金,鳞片在微弱的天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而被蓝氏兄弟救上来的那四个最小的孩子,被抱在门生怀里,下身竟也无被蓝氏门生小心翼翼抱上船的四个幼童,同样露出了水下真容——他们的下身并非孩童应有的双腿,而是与前面两个少女相似、却更显稚嫩短小的尾巴!
鳞片细密,颜色各异,在残余的日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无助地轻轻摆动着。
“爹……爹……”被蓝忘机一手一个抱在怀里的那两个最小的孩子,似乎全然不惧他冰冷的脸色和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之气,反而觉得十分亲近。
他们咧开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一人一边,用湿漉漉、软乎乎的小手,精准地抓住了他额前那条规整束着、象征约束与雅正的云纹抹额的两个末端,还撒娇般地轻轻拽了拽。
蓝忘机:“!!!”
他整个人彻底僵住,如同被最高深的定身咒术击中。
那声软糯的“爹爹”如同惊雷在他耳畔炸响,震得他灵台一片空白。
从未有人敢如此近他身,更遑论触碰代表蓝氏门风的抹额!
可此刻,怀中孩童那纯粹的依赖与亲昵,以及那石破天惊的称呼,竟让他生平第一次忘了斥责,忘了推开,只是僵硬地抱着,浅色的眼眸里冰层碎裂,露出其下深藏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涛骇浪。
“伯伯伯伯。”另一边,被蓝曦臣抱着的两个稍大些的孩子,也仰着小脸,口齿尚且有些不清,却异常肯定地对着温润俊雅的蓝氏家主喊道。
蓝曦臣也怔在原地,一贯从容的微笑凝固在脸上。
他低头看着怀中这两个眉目如画、尾巴微微蜷曲的孩子,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信任与熟稔,那声“伯伯”叫得自然而然,仿佛已叫过千百遍。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场面一度陷入一种极度诡异的寂静。
只剩下湖水轻轻拍打船身的声音,以及几个年幼孩子偶尔发出的、不适的细小呜咽声。
最终还是蓝曦臣率先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万千疑虑,恢复了惯有的沉稳,朗声道:“此事蹊跷,非同小可。所有人听令,即刻护送……护送这些……小客人返回云深不知处。
今日碧灵湖所见所闻,严禁外传,违者家规处置!”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包括并非蓝氏子弟的魏无羡、江澄、金子轩等人,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皆知此事干系重大,纷纷肃然应喏。
云深不知处·寒室
不提蓝曦臣如何周密安排,动用蓝氏力量封锁消息,又如何将这十个来历不明、半人半尾的少男少女与孩童小心翼翼地、避开绝大多数耳目的地带回云深不知处。
此刻,雅致却气氛凝重的寒室内,已是济济一堂。
主位上坐着的,是久不问世事、面容清癯温和的青蘅君,以及脸色铁青、胡子都快翘起来了的蓝启仁。
下首两侧,则坐着事件的核心关联者们:
蓝曦臣、蓝忘机兄弟,云梦江氏的魏无羡、江澄师兄弟,被那对双生子喊了“姑父”、至今脸色依旧难看的金子轩,以及坐立难安、眼神闪烁、被那琉璃瞳少女称为“涉叔”的苏涉。
空气沉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案几上的清茶早已失去热气,无人有心思品啜。
蓝启仁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首先将目光投向最为持重的侄儿:“曦臣。”他声音干涩,“你确认……那几个孩子,称呼你为‘伯父’?”
蓝曦臣起身,恭敬一礼,语气复杂却肯定:“启禀叔父,确是如此。两个孩子,皆是当面称呼。”
蓝启仁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极大的勇气,才将视线转向另一边周身寒气比平日更重十倍的蓝忘机:“忘机。”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他们……喊你‘爹’?”
蓝忘机端坐如钟,眼帘微垂,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眸中所有情绪。
沉默良久,就在蓝启仁几乎要忍不住再次发问时,他才极轻、却极其清晰地吐出一个字:“是。”
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潭水。
青蘅君的目光始终温和地落在两个儿子身上,此刻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力:“如此说来,这几个孩子,皆自称是我蓝氏血脉。”
他的视线淡淡扫过江澄和金子轩,“而且,似乎还不止,当与在座诸位也有关联。”
“我也听见了!”江澄猛地抬头,像是急于证明什么,又像是无法忍受这种诡异的沉默,他耳根依旧有些发红,语气却十分硬邦邦,“那个抱着小孩的女的……她怀里的那个小娃娃,确实冲我喊‘舅舅’!”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
一直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试图从记忆里扒拉出江家哪个姐妹或者师妹可能生出这种半妖孩子的金子轩,终于忍不住看向魏无羡和江澄,语气带着几分烦躁和困惑:“莲花坞中,除了江姑娘,你们可还有哪位师姐妹……?”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问完,“……其子女会称呼我为‘姑父’?”他金孔雀何等骄傲,定亲对象唯有云梦江氏的江厌离一人,这“姑父”之称从何而来?
难道……
魏无羡和江澄对视一眼,均是摇头。
江澄没好气地道:“没有!我阿娘只生了我与家姐二人。莲花坞门下女弟子虽有不少,但皆与本家无血缘之亲,其子女怎会唤我舅舅?又与你金子轩有何干系?”
他越想越觉得混乱,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魏无羡此刻倒是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陈情,眼神闪烁,显然也在飞速思考。
他忽然摸了摸下巴,语出惊人:“说起来,那几个孩子的尾巴……你们看清楚没有?虽然都差不多,但细看颜色、鳞片大小好像还有些区别。而且,喊二哥伯伯的那两个,尾巴似乎比喊蓝湛爹爹的那两个要长些、成熟些?像是……品种不太一样?”
“魏婴!”蓝启仁忍无可忍,厉声喝止,“休得胡言!什么品种!成何体统!”
他简直要被魏无羡这口无遮拦的用词气得厥过去,若真是蓝家血脉,怎么能被这般谈论?
然而,魏无羡的话却像一颗种子,悄然落在了众人心中。的确,那些尾巴……并非完全一致。
就在寒室内气氛愈发僵持诡异、众人皆陷入沉思或焦躁之时,一直如坐针毡、尽量减少自身存在感的苏涉,眼角余光猛地瞥见寒室侧面的雕花木门缝隙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东西粗粗的、带着莹白的微光,顶端还微微蜷曲了一下……
苏涉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猛地跳起来,也顾不得失仪,手指颤抖地指向侧门,声音因极度惊骇而尖利破音:
“尾……尾巴!他们醒了!!!”
刹那间,寒室内所有目光,如同利箭般“唰”地一下,全部聚焦于那扇紧闭的侧门之后。
空气彻底凝固,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门后,是谁?
是那十个来自未知之处、身负蓝氏乃至其他家族血脉疑云、拥有非人特征的孩子们过来了?
那刚才他们在讲的,他们究竟听到了多少?
而他们匪夷所思的出现,又将给仙门百家带来怎样的惊涛骇浪?
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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