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混沌光芒在丹田中明灭不定,如同呼吸。云芷衣能清晰地“内视”到它的存在,它不再仅仅是气感,而是化为了一个微小却真实不虚的“原点”。周遭天地间那些驳杂的灵气,虽依旧无法被直接吸纳,但在《归墟诀》的感知下,它们仿佛被这原点无形地梳理、纯化,剥离出极其细微的精粹,缓慢滋养着她的气感与经脉。
这是一种质变。她感觉自己与这片天地之间的联系,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甚至能模糊地感应到脚下地脉微弱的搏动,以及空气中不同属性灵气那细微的“情绪”——火灵的躁动,水灵的温顺,土灵的厚重……
喜悦尚未持续多久,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感毫无征兆地袭来。
并非来自体内,而是源于外界。仿佛有一道冰冷、浩瀚、不带丝毫感情的视线,于冥冥之中,穿透了无尽虚空,若有若无地扫过她所在的位置。那视线并不专注,更像是在巡视领地时,无意间掠过了一只微小的虫豸。
但仅仅是被那视线的余波触及,云芷衣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冻结了一瞬,周身运转流畅的气感猛地一滞,那点混沌光芒都黯淡了几分。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无法理解之存在的巨大恐惧,攫住了她的心神。
她猛地从修炼状态中惊醒,冷汗瞬间湿透了粗布衣衫,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胸腔。
那是什么?!
几乎在她惊醒的同一瞬间,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面前,速度快得超出了她的视觉捕捉能力。
是谢无妄。
他不再是那副慵懒颓废的模样,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如临大敌的厉色。他二话不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感觉腕骨欲裂。
“走!”
他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下一刻,云芷衣只觉眼前一花,周遭的景象如同水波般剧烈扭曲、模糊!破碎的丹房,清冷的月光,远处模糊的山影……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倒退、拉长,化作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块。一股强大的撕扯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要将她的身体和灵魂都撕成碎片!
是空间穿梭?!
云芷衣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晕眩和不适让她几欲呕吐,只能死死咬住牙关,凭借本能抵抗着那恐怖的撕扯感。她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是谢无妄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掌,稳定得如同磐石,一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从他掌心传来,护住了她的心脉和那缕微弱的气感,让她不至于在这狂暴的空间转移中崩解。
这个过程似乎极其漫长,又仿佛只是一瞬。
当那令人崩溃的撕扯感和晕眩感骤然消失时,云芷衣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她强撑着稳住身形,剧烈地喘息着,抬眼望去。
眼前已不再是废弃丹房,而是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座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的……洞府?四壁是粗糙的山岩,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一个蒲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陈旧的酒气,以及一股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的尘埃味道。洞府没有门,入口处被一层不断流转、仿佛水波般的透明光幕封锁,隔绝了内外。
这里,是谢无妄真正的藏身之所?
“不想死,就收敛你所有的气息,尤其是丹田里那点东西!”谢无妄松开她的手腕,声音冰冷,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他快步走到洞府中央,双手急速挥动,一道道玄奥复杂的灵诀被打入四周岩壁和入口的光幕之中。
随着他的动作,整个简陋的洞府内部,亮起了无数细密如蛛网般的银色符文,它们如同活物般在岩壁上游走、交织,散发出一种古老、晦涩、却又强大无比的封禁之力。入口处那层水波光幕变得更加凝实,颜色也逐渐加深,最终化为一片混沌,彻底隔绝了内外的一切气息和窥探。
做完这一切,谢无妄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但眉宇间的凝重却丝毫未减。他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眸子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惊魂未定的云芷衣。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把我们都害死?”他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空灵根本源印记自行显化,引动天地道韵共鸣……这点动静对如今的你而言,就像是黑夜里的灯塔!你真以为九天之上的那些老家伙是瞎子吗?!”
云芷衣被他斥责得脸色发白,紧紧抿着唇,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九天之上?那些老家伙?他果然知道!他的身份,远比她想象的更惊人!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她声音干涩,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那冥冥中的注视,此刻想来,依旧让她不寒而栗。
谢无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那双强自镇定却难掩惊惧的眼睛,胸中的怒火莫名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无奈。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却依旧严肃:
“罢了,现在说这些已无用。印记既已初步显化,便无法再完全隐藏。从今日起,你便留在此处修炼,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洞府半步!”
他指了指那个唯一的蒲团:“坐上去,继续运转《归墟诀》,但记住,只可感知,不可再尝试引动本源,更不可让那点混沌之光脱离你的掌控!”
云芷衣依言走到石蒲团前,缓缓坐下。蒲团触体冰凉,却有一股奇异的安定心神的力量传来,让她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
她抬起头,看向站在洞府中央,身影在微弱符文光芒映照下显得有些孤寂的谢无妄,忍不住问道:“刚才……那道视线,是什么?”
谢无妄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穿透了洞府的封锁,望向了无尽遥远的虚空,声音低沉而缥缈:
“是‘天’。”
“或者说,是维系诸天法则运转的……一道监察意志。”
他看着云芷衣瞬间瞪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而你,小灾星,你这条本该在泥泞中悄无声息挣扎的小鱼,刚刚,已经不小心跃出了水面,引起了……垂钓者的注意。”
洞府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岩壁上流转的银色符文,发出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嗡鸣。
云芷衣坐在冰冷的蒲团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垂钓者……与鱼吗?
她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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