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当日，一早，各队便经由抽签决定的顺序相继先后进入试炼之地。
因着此番的试炼任务为走出试炼之地即可。众人一入试炼之地，无不各显神通、大展身手，力求拔个头筹。
原本抓阄分曹，各队虽然来自各界的都有，但大体上还算和谐。随着路上不断遇到危险和困难，队伍里开始相互指责、各自抱团，甚至针锋相对。妖界跟妖界的结盟，魔界和魔界的抱团。仙界打妖界，妖界揍魔界，魔界干神界，真真是好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
试炼才刚开始，十几支队伍就崩了大半。剩下的也是矛盾不断，分崩离析只在瞬息。
紫庸看着水镜里一塌糊涂的情形，眉毛胡子都快皱成一团。他敢说，这是他见过的最糟糕的一次试炼。
整个试炼之地乱成一锅粥。东南西北的队伍全部都在内讧，有的被砍得血肉模糊，有的滚在草丛间挣扎哀鸣，有的被这阵势吓得到处乱钻。深山密林里，哀嚎四起。原本提前安排好的灵兽全都躲在暗处看稀奇。
紫庸坐立难安，他不敢想，若是重曜知道此事，这神爻山上上下下估计全都得挨鞭子。他忍不住去看溟侓的神色，但似乎溟侓的心情还不错。
紫庸再坐不住，起身说道:“主上，可要中断试炼？”
溟侓问:“为何要中断？”
紫庸解释说:“此番试炼分曹进行，如今这些队伍内部矛盾突出，恐很难继续下去。”
溟侓说:“所谓试炼，便是要他们露出真本事，叫人看看他们的潜能。这队伍内讧、人心不齐也是考验之一，就要看他们当中有没有掌控大局之人。想当年，尊上也以此考验过。”
紫庸忙道:“主上，此时非彼时。尊上从前的试炼都是安排在学艺后期，他们在几百年的相处中已经有了一定的信任基础。而这些人入山不久，每个人背景不同，第一次试炼若是太过苛刻，很容易生出隔阂，今后若要弥合就难了。”
太清说道:“尊上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但主上如此安排，私以为并无不妥。身为神官，怎能以亲疏远近为行事准则？反道是今日之考验，更能看出他们的本心。”
紫庸说:“话虽如此，却也不能脱离常情常理，更不能逆反人性。”
“神者，本就是要摒弃人性之劣，昭神性之光。”
紫庸再次恳求道:“主上，此番分曹试炼，每支队伍当中都有六界之人，目的便是要他们抛弃原本的身份，而认同在这支队伍里的角色。可如今他们分歧严重，试炼的目的已经无法达到，请主上中断试炼，以待来日。”
太清说:“神君此话差矣。此番试炼乃是考校能耐，只要能让他们各展所长，便不算无功。”
“可……”
溟侓道:“太清神君所言甚是。紫庸神君且放宽心，本君自有主张。”
紫庸仍极力劝道:“主上，入山测试原本就不单是以武力取才。这样的试炼，对他们不公平。”
溟侓听的有些不耐烦，又不便当场发作，只好说:“神君怕是忘了，自神择大考脱颖而出的上神，哪个不是战力强悍？择选神官，若连自保都成问题，这恐怕也说不过去。”
太清也劝道:“紫庸，坐下慢慢看吧。”
见溟侓心意已决，紫庸不得不坐下，他有一瞬恍惚，有些东西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不一样了。
与此同时，神爻山上空，重曜正面无表情注视着试炼之地的情形。
自试炼开始，小莲已陪他立在此处两个多时辰。
冷风刀子般打在身上，连手指都快冻僵了。
小莲再次劝道:“尊上，此处风大，咱们回去吧。”
重曜纹丝未动，不知在想什么，脸上却是毫无表情:“其实，我应该让他去试错，让他明白坐在他那个位置上，六界安宁是第一要务。可我深知，这样的错误代价太大。”
小莲静静听着。
重曜心中似乎压抑着难以排遣的郁气，长长的叹息一声:“我也不是苛责之人，凡事也并非要求个十全十美，我只望他做好本分。溟侓并不是庸才，为人素来性平和善，纳言纳谏，机辩才智，就是我不擅长的六艺，他也样样精通。从前我见他视六界众生为一体，与灵泽、离昊、稷辛等人亦交好，想着，有这样一位主君坐镇神界，何愁六界不安？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心思全然变了，真真不可思议！……想想这么多年，我在他身上操了多少心，耗了多少精神，担心我沉睡时六界不稳，让玄武他们替他镇守四方。知道他武力不足，又去洪荒境亲自为他锻造神兵。恐他历练不够，各界无人相应，又让灵泽接掌仙界，稷辛接掌魔界，离昊接掌妖界……”
重曜叹气:“这么多年，哪有上神下场干涉各界内务的？可我还是破例了。我把跟前能给的人都给他了，想着，只要他做好这个神主，不要辜负了前人拿鲜血白骨造就的这大好局面，我也就能安心离开了。可他偏偏……偏偏总喜欢自作聪明……”
重曜攒眉叹息，郁气似乎已经快从胸腔炸开:“他的心思全不在紧要的正事上，我还指望他能替我分担一些，如今竟是全都指望不上……这天地乾坤果真能交付给他吗？可不交给他，又能交给谁呢？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培养一个神主……多少代神官熬干了心血，舍生忘死才有今日六界的繁荣安乐？我开神择，择的是泽披天下、心怀苍生的神君，擢的是一视同仁、胸有六界的神官，不是一群祸乱天下、贻害万灵的蠢才……”
小莲自从跟着重曜，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伤心失望，听他说得恓惶，也不禁心下涩然:“尊上……”
重曜合上眼睛，任由冷风拂面，指望能散去心中积攒许久的郁气。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任何事他都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任何过错他都可以不去计较，但唯独一件，不可以。
“去洪荒境引几只枭鸟过来，”重曜睁开眼睛，方才的情绪已经悉数散去，双目凛凛，都是沉着冷意，“不是喜欢内讧？那就给他们长长教训。”
小莲赶紧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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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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