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温柔的光
风卷着碎纸屑掠过操场时，姜甜甜正被刘楠楠和金停堵在双杠旁。
金停手里挥舞着张揉皱的废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废品回收”，边缘还粘着半片干枯的树叶。
“哼——快给我们鞠躬，就当是感谢照顾你生意。”刘楠楠用脚尖踢着姜甜甜脚边的空瓶，塑料碰撞的脆响里，围过来的同学发出阵阵哄笑。姜甜甜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金属杠，双杠的锈迹蹭在校服上，像道洗不掉的耻辱印。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姜甜甜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清亮的女声：“你们在干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姜甜甜抬起头，看见一个高个子、长相帅气清爽的女生站在逆光里，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得笔直。她身后跟着两个同学，似乎都是隔壁班的——那个高个女生是总在升旗仪式上发言的班长于静远。
“关你什么事？”金停把废纸团往姜甜甜脸上扔，却被于静远伸手拦住——她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不像姜甜甜的指甲缝里总嵌着洗不掉的油污。
于静远没说话，只是盯着刘楠楠和金停。围观看热闹的同学渐渐安静下来，连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变得清晰。
姜甜甜看见于静远校服胸前的“文明标兵”徽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老师说过不许欺负同学。”于静远的声音不高，却让刘楠楠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而且捡废品不是丢人的事，至少比你们浪费粮食强。”她弯腰捡起金停扔在地上的废纸，轻轻抚平褶皱，动作里有种说不出的力量。
在围上来的同学们眼神谴责和窃窃私语声里，刘楠楠和金停骂骂咧咧地走了，围观的人群也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
姜甜甜蹲下来捡瓶子时，手指在发抖。
于静远突然递过来张纸巾：“擦擦手吧，上面有灰。”她的指甲缝里干干净净，散发着淡淡的肥皂香。
“谢……谢谢。”姜甜甜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接过纸巾时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温热的触感让他猛地缩回手。
“我在隔壁班，叫于静远。”她帮着把瓶子塞进姜甜甜的布袋，动作自然得像在做件平常事。“他们总这样欺负你吗？”
姜甜甜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喉咙里像堵着团浸了水的棉花。
他看见于静远校服的口袋里露出半截笔，笔帽上的小熊图案很眼熟——是去年班级义卖时，他没舍得买的那款。
“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于静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传过来。
“或者告诉老师，别自己忍着。”她转身要走时，又回头补充道，“放学我值日，路过你们班门口，要不一起走？”
“不……不用了，谢谢你……”
姜甜甜愣在原地，看着于静远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拐角。
放学铃响时，姜甜甜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手指反复摩挲着布袋里的塑料瓶。
当他背着书包走出教室，看见于静远正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和值日生说着什么，夕阳给她的轮廓镀上层金边。
“等很久了吗？”于静远朝他走过来，书包带子勒在肩上，显出挺拔的线条。“我帮你把瓶子送到废品站吧，就在我家附近。”
两人并肩走在洒满落叶的小路上，于静远说起班里的趣事，声音像风铃般叮当作响。
姜甜甜偶尔应一声，目光总落在她干净的运动鞋上——鞋边沾着点泥土，却擦得锃亮。
路过面包店时，于静远买了两个豆沙包，不由分说塞给他一个：“我妈妈说放学要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写作业。”
豆沙包的甜香混着她身上的肥皂和洗衣液味，在姜甜甜的鼻腔里弥漫开来。他想起早上爸爸塞给他的干馒头，喉咙突然有些发紧。
废品站的老人称重时，于静远站在旁边看着，突然说：“这些瓶子能卖不少钱呢，你很厉害啊。”
姜甜甜的脸瞬间发烫，却没像往常那样觉得难堪。
分开时，于静远突然说：“……其实我也是单亲家庭，跟着妈妈过。”
她踢着路边的石子，声音轻了些，“我爸他……他嫌弃我妈妈赚钱少，爱慕虚荣想做一个舒舒服服被宠爱的家庭煮夫，跑去出轨勾/引富婆，做捞男，后面就和她跑了，还卷走了我妈的一些钱。我妈辛辛苦苦赚钱养他，最后结果却这样……我们很寒心。”
姜甜甜猛地抬起头，看见夕阳正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我以为……”他想说“以为单亲家庭的孩子都像我这样”，却被于静远的笑声打断。
“我妈说，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于静远的眼睛亮闪闪的，“不管什么家庭，只要自己站直了，别人就不能把你看扁。”
回家的路上，姜甜甜攥着剩下的半个豆沙包。
树叶在脚下沙沙作响，他突然觉得那些嘲笑的声音好像没那么刺耳了。口袋里的纸巾还带着淡淡的香味，像片小小的阳光，落在他布满尘埃的心上。
出租屋的灯泡依旧忽明忽暗，姜甜甜把豆沙包递给爸爸时，看见沈来妹愣住的表情。当他笨拙地说起于静远的事，爸爸突然摸了摸他的头，掌心的粗糙带着久违的暖意。
“明天……明天爸爸给你买新沐浴露，原来的不用兑水再用了，咱也洗得干净香香的。”
夜里躺在床上，姜甜甜摸着枕头下的纸巾，想起于静远说的话。
月光透过窗帘的破洞照进来，在墙上投下细长的影子，那些曾经像毒蛇般缠绕他的阴影，此刻仿佛变成了温柔的藤蔓，缠绕着微小却真实的希望。
他突然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期待在走廊里能再遇见那个高个子女生，期待她像阳光一样照亮布满尘埃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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