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刺鼻消毒水,周围出奇地嘈杂,姜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头顶刺眼的灯光让她下意识头伸手遮挡,却发现手上在打针。
这是怎么了?
“十七床已苏醒。”电子机械音突兀地响起,一群医生护士很快围过来。
姜宁眼睛发酸,看见最前面的那个人,约莫四十岁,白大褂下搭配粉色衬衫,梳着利索的高马尾,胸前的名牌上写着“墨城市特级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吴霞”。她眼看着姜宁身边的仪器,耳朵听着旁边人的汇报,嘴上还时不时反问几句。
墨城?
我不是在沥城吗?
墨城?
好熟悉的地方。
姜宁皱着眉头,什么也想不起来,全身上下好像被针扎过一样,疼痛刺激着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人口拐卖?拐卖还能让她住医院?
吴霞冷冷地开口,“哪里不舒服?”
“头疼。全身都疼。”姜宁如实回答。
“正常的。”吴霞的语气始终不带多少温度,转头继续交代其他注意事项,临走前还不耐烦地留下一句,“等她出事再叫我。”
姜宁从头到尾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消消气,消消气。”就在门口,郑启超脸上堆满谄媚的笑,一只手悄悄指向病房里的姜宁,装模作样地压低声音,“能听见。”
吴霞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径直离开。郑启超反倒转头又进病房,对姜宁点头哈腰,“您见谅。”
姜宁受宠若惊,“没……没什么。”
“是我们招待不周,”郑启超再次鞠躬,“希望您对吴霞医生多多包容。”
“没有没有。”
“有事您可以按旁边的按钮,或者直接吩咐十七号机器人,它会安排。”
“好……好。”
“我先去忙了。”郑启超再次鞠躬。
他离开后,姜宁松了一口气,僵硬又尴尬的笑容被抹平,用力稍稍抬起的脖子也终于解放。
一般情况下,她才是那个低三下四的人。
姜宁扫视周围。她没看到什么十七号机器人,只能简单推测环境。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空间很大,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如果没有这些医疗机器,这里和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没有区别。绝对不是她能负担的起的地方。
她怎么会在这?
她应该在宿舍。她兼职下班后立刻回了宿舍,没有去其他地方,也不可能去其他地方,她今天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宿舍和她的闺蜜周以声一起看最新一集的《斜月》。因为上集预告里透露,时隔六年,她最爱的角色江凛会再次出场。
然后呢?
她和周以声看完了,剧情不出意料地烂,江凛在一整集的出场时间甚至和预告里的一模一样。
还发生了什么?
常年高温的沥城突然五月飞雪,她往外看了一眼,碰巧被冰雹砸了。
姜宁费力地摸着脑袋,不太记得被砸的是什么地方,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雪,也是第一次见冰雹。
所以她为什么会在墨城的医院?
等等,墨城?墨城是江凛的地盘啊。《斜月》更新八年,江凛出场的时长不到半小时,姜宁对他的一切倒背如流。
她穿进《斜月》了?那要怎么活下去?
不可能!墨城不长这样!
《斜月》里的联邦始终危机四伏。某次战役中,墨城被波及,成为一片废墟。江凛趁此机会独霸一方,将墨城与外界隔绝,高楼林立的联邦土地上多了一个深凹下去的坑。
四十年来,江凛抵挡住各方的攻击,绝不让步,也从未输过。直到主角万俟空在老师周盛的教导下来到墨城,一举击溃江凛,江凛被迫隐居养伤。这段剧情距现在的时间线刚好也是六年。六年前,墨城的最后一个镜头里,它还是一片废墟,怎么可能有这么一座现代化的医院?
这到底是哪里?
她穿到哪里来了?为什么偏偏是她!
脑内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快离开这里!
姜宁全身发抖,掀开被子,脚还没沾地,整个病房红光闪烁,警报声直接在耳边炸开,响彻全医院。下一秒,医生护士飞快赶来,安保人员四处戒备。
好似万箭穿心,姜宁跪倒在地,右手下意识按压心脏,不料猛然将针拽出,血液向上喷洒,药水向下滴垂,带血的手染红了病号服。姜宁看不清右手的情况,大口喘着粗气,不知道是心脏的问题还是手的问题,逐渐感受不到按压。她拼命挪动另一只手,才发现左手早已脱力。
全身的肌肉松弛,姜宁倒在地上,彻底失去意识。
医生护士赶来看到这个场景呼吸一窒。
“这什么情况!”吴霞皱眉,快速查看仪器,事情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郑启超厉声质问,“不是一切都在计量内吗?!”
“对不起。”
“还有心跳。”郑启超使眼色询问吴霞的意见。
吴霞没有别的办法,“准备电击。”
一下、两下……
除了抽搐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办?”郑启超问。
他在逼吴霞做决定,他想让吴霞用的东西和其他注射液不能同时使用。
“赌一把。”吴霞眼色一沉,狠下心,一只手接住护士递来的试验品,“17号注射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已经用尽了最后的手段,所有人紧盯姜宁的心跳,听天由命。
“成功了。”
吴霞突出一口浊气,过了一会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把她换到最西边,这间房重新打扫。”
“是!”
所有人听命行事,仪器转移,医生陪同,只有郑启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其他房间常年不用,好像不具备这个条件吧。”
吴霞翻个白眼,都是他干的破事,“不怕出事你就让她继续住着。”
“没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郑启超笑脸盈盈,点头哈腰,目送其他人离开。
在场的所有人虽然都被呼来喝去,但都是高级技术人员,谁也不愿意管满地的血迹和其他医疗废弃物,负责善后的人员没有资格见到病床上躺的人。
他当然什么也不想管,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像这种异动总要多问几句,找个担责的人。
再次醒来时,姜宁发现自己又换了个地方,这次还是在一个高级病房内,只是病房的格局变了。
全身酸痛,四肢像被灌了铅,她清晰地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顾不得别的,心里还是只有那一个想法:我要离开这里!
姜宁立刻翻身下床,不管不顾地朝外跑,看见门就横冲直撞,遇到楼梯就下,如同脱缰的野马,谁也抓不住。转过一道又一道弯,冲散无数人群,好不容易跑到医院大厅。
快了!
医院外北风萧萧,冰雹像泄愤一样往下砸。姜宁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咬着牙,头也不回地跑出大门。
门外乌云压城,高楼林立,霓虹灯、全息投影、广告屏挤满了每一处空隙,飞行汽车、悬浮列车呼啸驶过,不知名的奇珍异兽插缝飞过,马路上行人匆匆,都打着看不见的伞,冰雹仍旧泄愤般地往下砸,可似乎没有影响任何人,一切都循规蹈矩的,虚幻又压抑,熟悉又陌生。
这里真的是《斜月》!
突如其来的意外近在咫尺,身体却来不及转换方向。
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一只脚刚迈出大门,一辆黑色豪车把她一揽而上。车身上蹿下跳,她上吐下泻。车子“嘭”的一声落地停稳,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人拉开车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姜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裹紧黑衣人丢给她的棉大衣,留下两行清泪。
她好像现在才发现她是她。
为什么要把她拉到这个鬼地方!明明一切都快好起来了!
妈妈的心脏病这两年已经很少反复,爸爸虽然还是植物人没有醒来,但至少没有恶化,周以声也重新陪在她身边。
她不再是一个人!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的高中三年,她孤立无援备受折磨的三年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可是噩梦又来了。
棉大衣厚实,但在联邦的极端天气面前,只能让她不失去意识。头晕目眩之际,勉勉强强发现自己身处超高层建筑群中,深浅时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乌黑的天空之下,几座大楼直戳天际,最中间留出这么一大片空地。建筑物底层的霓虹灯照射的黄金有些刺眼。
姜宁勉勉强强跟上。
宫殿外表看似是中世纪欧洲风格,但里面处处时现代化科技。摄像头对着她上下扫描,一遍遍检查,录入数据,等到浑身隐隐作痛,才放她前往下一个关卡。
她突然很想爸妈。
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她也曾像现在这样穿过医院弯弯绕绕的走廊,忐忑地祈祷着一切不会太糟。
也不知道现在爸妈怎么样了。
在最后一扇大门面前,姜宁和曾经在病房前一样,调整好心情,整理好衣服。
“请。”两个黑色西装的人士一左一右,毕恭毕敬地邀请她进入。
姜宁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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