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神明偶有坏心思 > 第1章 暮色七日书

第1章 暮色七日书

陈溯光车祸后三天就出院了,还准时来接我下班。

他把我醉酒后的呕吐物擦干净时,我嘟囔:“你……好好啊。”

直到那晚月光太亮,我看见地板上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他笑着揉我头发:“小笨蛋,光源问题。”

后来我才知道,死神只给他七天停留。

最后那夜他身体透明如雾:“叶知秋,好好生活。”

67岁我寿终正寝时,又变回23岁模样。

陈溯光在彼岸举着竹菊手帕等我:“梅兰小姐,暗号核对成功。”

死神对小天使眨眼:“偶尔……也要成全傻瓜的爱情啊。”

***

夜色浓稠,像是打翻了一砚陈墨,沉沉地压在鳞次栉比的写字楼顶端。格子间里的灯一盏接一盏熄灭,如同被掐灭的烟头,只留下零星几点倔强的光,孤零零地抵抗着庞大的黑暗。我,叶知秋,是那最后几点光里最疲惫的一盏。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表数据,像无数只蠕动的黑色小虫,啃噬着我所剩无几的清醒。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每一次眨动都异常艰难。最后一份文件终于发送出去,鼠标点击声在过分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我瘫在椅子上,后颈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铁板,每一次转动都带来清晰的酸涩感。

走出那栋冰冷的玻璃堡垒,夏夜特有的、裹挟着汽车尾气和柏油路面余温的热浪扑面而来,黏糊糊地糊在脸上。我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胸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浊气,却只吸入了更多浑浊的疲惫。胃里空空如也,隐隐作痛,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就在这时,熟悉的身影穿过马路对面闪烁跳跃的霓虹光影,稳稳地向我走来。陈溯光。三天前,他刚经历了一场严重的车祸,电话里医生那句“多处骨折,需要静养”的话还像冰锥一样扎在我心上。可此刻,他就站在我面前,步子迈得甚至比平时还要稳当些,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却挂着温煦如常的笑意。

“累坏了吧?”他自然地接过我沉甸甸的电脑包,手指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背。那触感冰凉,像是初春溪水里捞起的鹅卵石,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我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缩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他的手心也是凉的,没有车祸前那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暖意。

“你……怎么来了?”喉咙干得发紧,声音带着我自己都陌生的嘶哑,“医生不是说……”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他清瘦的脸颊和眼下淡淡的青影,责备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而我,只是加了个班。

“躺不住。”他轻描淡写,像拂去一粒微尘,“医院的味道闻得头疼,想你下班没人接。”他微微侧头,路灯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利落干净的轮廓,只是那皮肤在灯光下,似乎白得有些不真实,隐隐透出一种微弱的、玉石般的清辉。

我的心头猛地一沉,那点被工作压榨殆尽的理智挣扎着冒出头。三天,多处骨折?这恢复的速度快得近乎诡异,像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他拉着我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坐进副驾,皮革座椅在闷热的车厢里散发着微温的气息,和他身上的凉意形成奇异的反差。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和他平稳得几乎没有起伏的呼吸声。那点疑虑,被汹涌而来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暂时压了下去。他还活着,还能来接我,这就够了。其他的,大概是我太累了吧。

酒桌上的灯光白得刺眼,晃得人头晕目眩。那光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无孔不入地扎进我的太阳穴。

客户王总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在我眼前晃动,像水波里扭曲的倒影,嘴唇开合着,吐出的话语黏连成一团模糊不清的嗡嗡声。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烟味、酒精味,还有某种廉价的、甜腻过头的香水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小叶啊,前途无量!来,再喝一个!”王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豪迈,那只肥厚的手掌又一次不由分说地按了过来,满满一杯高度白酒几乎要怼到我唇边。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喉咙口火烧火燎。

“王总…我……”拒绝的话虚弱地卡在喉咙里,舌头像是打了结。

“诶!不给面子是不是?”他脸一沉,酒杯又往前送了送。周围几道视线或麻木或戏谑地投注过来,像无形的网,将我牢牢钉在原地。这就是生存的泥沼,湿冷黏腻,让人喘不过气,却又无法挣脱。

我认命地闭上眼,屏住呼吸,将那杯辛辣灼热的液体猛地灌了下去。火焰瞬间从喉咙一路烧到胃底,烧得五脏六腑都蜷缩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饭局终于在一片虚假的喧闹中散了场。我脚步虚浮地飘出那扇厚重的包厢门,每一步都像踩在松软的棉花上。外面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尘埃和树叶的味道,却丝毫吹不散我体内的灼热和眩晕。

刚走出几步,一个身影便无声地迎了上来,稳稳地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肩膀。是陈溯光。他竟一直在外面等着。

“结束了?”他的声音低沉,像深秋拂过枯叶的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松木气息,此刻成了浑浊世界里唯一清新的坐标,微弱地驱散了一点周围令人窒息的污浊。

我含混地“嗯”了一声,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他扶着我走向车子,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车子开动了,平稳地汇入城市夜晚永不停歇的光流。车窗外的霓虹灯牌飞速掠过,红的、蓝的、绿的,扭曲成一片片流动的、融化的糖霜,光怪陆离。胃里的酒精和那杯灼烧的白酒终于开始剧烈地造反,一阵紧似一阵地痉挛、翻涌。

“停…停车……”我猛地捂住嘴,声音从指缝里闷闷地挤出。

陈溯光反应极快,方向盘一打,车子稳稳滑向路边停下。我几乎是扑出车门的,踉跄着冲到路边的绿化带旁,再也支撑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胃酸混合着未消化的食物残渣,带着灼人的辛辣气味,一股脑地冲上喉咙,狼狈不堪。眼泪生理性地涌出,糊了满脸。

就在我天旋地转、狼狈得恨不得钻进地缝时,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拢起了我散乱黏在脸颊的头发,小心地替我擦拭着嘴角的污迹。动作那么温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耐心,仿佛我此刻的狼狈不堪,在他眼中也值得珍重以待。

胃里的翻搅和喉咙的灼痛还在持续,可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涩暖流,却猛地冲垮了我最后强撑的堤防。

我抬起头,视线模糊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担忧却依旧温和的脸。夜风吹起他额前柔软的碎发,路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他,那专注的神情像一幅静止的画。

“你……” 酒精麻痹了舌头,话语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好好啊。”

声音轻得像叹息,飘散在带着尘埃和呕吐物酸腐气息的夜风里。那瞬间的脆弱和依赖,毫无保留地泄露了出来。

他替我擦脸的动作微微一顿,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里面翻涌着一种我无法解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夜色。那情绪深处,似乎藏着一丝近乎悲恸的温柔。他极轻地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风吹散:

“嗯,我在呢。”

那晚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笼罩了我和陈溯光。他不再提起任何关于医院、关于复查的话题,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车祸只是一场了无痕迹的梦魇。他像一个技艺精湛的园丁,开始不动声色地、细致入微地打理我那片被工作压榨得近乎荒芜的生活。

我的冰箱里,不知何时总是塞满了新鲜的蔬菜水果;厨房的灶台上,时常温着熬得恰到好处的清粥或汤水,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温暖的香气,驱散了外卖盒长久盘踞的冰冷塑料味;阳台上那几盆被我养得半死不活的绿萝,也奇迹般地重新舒展了枝叶,绿意盎然,叶片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

他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动作流畅而无声,像一个影子,默默地填补着我生活中所有因忙碌而留下的缝隙。下班回家,迎接我的不再是空荡冰冷的房间和堆积如山的脏衣服,而是明亮的灯光、整洁的空间,以及他一句带着笑意的“回来了?”。

这近乎完美的照料,却像一根无形的刺,悄然扎进我心底。太周全了。周全得不像一个刚刚从车祸重伤中恢复的人该有的状态。

他脸上那种挥之不去的、近乎透明的苍白,丝毫没有褪去的迹象。更让我不安的是,他总会在一些极其琐碎的瞬间,陷入一种短暂的失神状态。

有时是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步履匆匆的行人;有时是帮我吹干头发时,温热的风拂过发梢;有时甚至只是我们安静地依偎在沙发上看一部无聊的电影。他会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飘向某个虚空中的点,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焦灼,仿佛在无声地计算着什么。

“溯光?” 我轻声唤他。

他猛地回神,脸上瞬间恢复温和的笑意,甚至带着点刻意掩饰的轻松:“嗯?怎么了?” 他伸手揉揉我的发顶,那冰凉的指尖触到我的皮肤,总会让我心头微微一悸。

“没什么,”我把脸埋进他微凉的颈窝,呼吸间是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松木气息,“就是觉得……你好像有心事?”

“傻瓜,”他低笑,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那声音却似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能看着你,就是最大的心事。” 他收紧手臂,将我搂得更紧些,下巴轻轻搁在我的发顶。

然而,那丝萦绕不去的凉意,像初冬清晨窗棂上凝结的薄霜,无声无息,却固执地提醒着我某种潜藏的不安。它弥漫在我们每一次拥抱、每一次指尖相触的瞬间,挥之不去。

那晚的月亮好得出奇。一轮银盘似的满月高悬在墨蓝色的天鹅绒天幕上,清辉如洗,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慷慨地将整个客厅都浸泡在一种澄澈、冰冷、近乎透明的光亮里。窗子没关严实,一丝夜风钻进来,拂动着轻薄的纱帘,在地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

我蜷在沙发上看书,陈溯光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椅上,就着落地灯柔和的光线翻看一本厚重的建筑图册。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微沙沙声。我放下书,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地板上。

那如水的月光,正透过窗格,在光洁的浅色木地板上铺开一片明亮的银白区域。我的影子,清晰地投在其中,轮廓分明。我下意识地看向陈溯光坐着的方向。

单人沙发椅的轮廓在地板上投下一个清晰的深色影子。然而,就在那沙发椅的影子旁边,月光本该勾勒出另一个属于他的、颀长身影的地方——

空无一物。

只有一片被月光照亮的、光秃秃的地板。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骤然攥紧,猛地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我猛地抬起头,视线直直地投向陈溯光。他依旧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侧脸在落地灯温暖的光晕里显得柔和安静。只是,在那片过于明亮、过于清晰的月光里,他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微光里,轮廓边缘显得有些……模糊?不,更像是某种奇异的、非物质的通透感。

“溯光!” 我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带着自己都陌生的颤抖。

他闻声抬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茫然,随即化为惯常的温和询问:“怎么了,知秋?”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抬起,颤抖着指向那片空荡荡的地板,那片本应被他的影子占据的月光区域。“你……”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发紧,每一个字都挤得异常艰难,“……你的影子呢?”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溯光的目光顺着我颤抖的指尖,落在那片空无一物的地板上。他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僵住,如同冻结的湖面。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慌乱的情绪,极快地从他深褐色的眼底掠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随即,那点慌乱被他用一种近乎刻意的轻松压了下去。

他放下书,站起身,朝我走来。他走得很稳,步态自然,踩在月光流淌的地板上,却没有留下任何属于他的、移动的阴影轮廓。

他走到我面前,微微俯身,伸出手,带着凉意的指尖轻轻揉了揉我的发顶,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他的唇角甚至勾起了一个有些无奈的、近乎宠溺的弧度。

“小笨蛋,”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轻松笑意,试图冲淡空气中陡然绷紧的弦,“又胡思乱想什么?物理学到哪儿去了?” 他的目光扫过客厅角落那盏明亮的落地灯,又看向窗外那轮巨大的满月,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解释,“喏,多重光源,角度问题,影子重叠或者被冲淡了不是很正常吗?你呀,最近工作太累,眼睛都花了。”

他的解释听起来逻辑清晰,无懈可击。落地灯的光线确实很强,月光又如此充盈,多重光源下,影子消失似乎……也说得通?

可那指尖的冰凉,那过于苍白的脸色,那车祸后奇迹般的“恢复”,那些他偶尔失神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焦灼……无数细小的碎片,在这一刻,被那片空荡荡的月光地板猛地串连起来,指向一个我从未敢去设想的、冰寒刺骨的真相。

物理学?光源角度?我的目光死死锁住他温柔含笑的眼,那笑意深处,分明藏着极力掩饰的、巨大而沉重的悲伤。我的指尖冰冷,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真的……只是光源吗?”我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试探着敲打一扇通往未知深渊的门。

陈溯光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那层刻意维持的轻松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消散。他眼底深处那片竭力压制的悲伤,如同沉船般无可挽回地浮现出来,迅速弥漫,淹没了所有的伪装。

他沉默地看着我,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碎,有痛苦,有无奈,有深深的、无法言说的眷恋,还有一种……近乎诀别的哀伤。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落在我发顶的手。那只手,在冰冷的月光下,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苍白,都要透明。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遥远传来的城市夜声,嗡嗡地低鸣着,衬得这屋内的静默更加沉重,更加窒息。落地灯温暖的光晕,窗外清冷的月华,此刻都失去了温度,只剩下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洞悉一切的亮堂,将我们两人,连同那片空荡的地板,照得无处遁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暮色七日书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出格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女主并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