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苗寨的祭神节,寨子里洋溢着浓郁的欢乐的过节气息,年轻的少女们穿着颜色鲜艳的苗服,身上的银饰随着动作叮咚作响,少年们也很罕见的打扮了起来,穿上了平时并不会穿的节日盛装。
“快点,要开始了,等会就是巴代的交接仪式了,去晚了要被神明怪罪的。”
随着催促声,那群少女推推搡搡的向寨子的中心走过去,寨子中心早已搭起了巨大的祭坛,猪羊牛还有各种瓜果蔬菜还有水稻被当作祭品整齐地码在祭坛前。
“咚咚咚!”
随着祭坛中间一位穿着格外庄重的威严男人敲响中央巨大的鼓,人群安静了下来,众人全部跪下,广场顿时乌泱泱的跪了一圈的人,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的虔诚而又庄重。
中间的男人乌啦啦地说了什么,跳了一段供奉上天的舞,朝着寨子里那座最高的山跪下了,然后一位面无表情的清瘦少年缓缓的从对面朝那个身份最高的的男人走了过去。
少年光着脚,脚踝上绑了两个精致的银铃铛,随着他缓慢的脚步一步一响,跪着的人们听到铃声以后一个个把头磕在了地上,自动分开了一条通往祭坛的通道。
远处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女,站在距离祭坛不远不近的一个坡上,她的眼神热烈而又悲戚,怀中被太阳一照,银光一闪,不是寻常少女精致的银项圈,而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跟随者神器气息的指引,沈昭和霍启来到了一片荒芜的树林,这片树林距离他们住的民宿不远,树木长势极好,遮天蔽日,站在其中感觉阳光都黯淡了几分,地上的植物也郁郁葱葱,没有任何踩踏痕迹,宣示着这里根本没人来。
霍启想到他昨天从沈昭口中得知神器所在地址以后就向房东阿霞打听了一下,对方被吓了一跳,连忙追问他怎么知道这座山的,霍启只能扯了个理由说朋友说这座山特别好玩,所以自己好奇想去看看。
谁知阿霞气呼呼地警告他,他那个朋友心很坏,特别注意千万不要靠近这座山,山里不干净,经常会转着转着迷路,周围的人都知道不能进山,否则就出不来了……
他跟在沈昭不近不远的位置,看着她皱了皱眉头,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指其中的一棵树的位置:
“神器在那里面,有结界,里面另有洞天。”
随即她双手结印,一股强大的能量从她手间聚集,然后一缕金光直接向刚刚她指的位置砸了过去。
“砰”地一声,那个地方的空间像是被有人强行撕裂了一个口子,周围的空气在阳光下都开始扭曲,很快一个裂口凭空出现在眼前,里面的景色和外面截然不同。
沈昭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率先抬脚走了进去。
这个世界和外面截然不同,但是又非常的真实,如果非要霍启去形容,他不自觉的想到了初中课本学到的《桃花源记》,那个以捕鱼为生的武陵人误入的村庄,和他现在看到的这个世界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见这个村庄的房子都错落有致的建在了山腰上,临着一条小河,霍启惊讶的发现这些房子基本上有一半都悬在了空中,仅靠房子下面的很多柱子支撑。
而且这边好多山啊,随便抬头就可以看到巍峨的大山在凝视着自己,极具压迫感,不像京市,一马平川,山需要自己去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抬头随处可见。
有几位女性在河边用棒槌捶洗衣服,“啪啪啪”的敲击声伴随着偶尔唠家常的笑声不绝于耳。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引起了原住民的注意力,那几个中年女性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嘴里快速的念着什么,霍启仔细听了,但是却没听懂。
“是苗语,这里是个苗寨。”
沈昭一锤定音,然后抬手一挥,对方的话就变成了普通话,然后对方对他们的态度也热情了起来,哪怕他们身上穿的服饰和原住民差异很大,女人们也没觉得奇怪,还热情的招呼霍启他们:
“小启,吃饭了没啊,要不要去我们家吃啊?”
沈昭轻声解释,罕见的从眼中闪过一丝严肃:“给他们植入了一段记忆,在他们眼里现在我们也是本地人了,进了结界以后我就感受不到神器的气息了,估计又是祂的手笔,万事小心。”
霍启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这个寨子看着不太对劲,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然后再去打听一下不同寻常的情况。”
沈昭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位洗衣服的女人,那个女人胖胖的看着一脸憨厚,眉毛很浓厚,右脸颊上有一颗黑痣,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是那个问霍启吃了没的那个人。那个女人上前了两步。
沈昭慢慢地开口,给出了一个理由:“麻烦你给我们找一个住的地方,家里的房子被风吹坏了,现在没地方去。”
胖女人忙不停的应了,并没有多说什么,脸上也没露出怀疑的神色,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她打量了一下沈昭,这个气场强大的女人给人一种不自觉想顺服的冲动,这个感觉好像巴代,不,比巴代更强烈,她摇了摇头强行把这大逆不道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
女人最终决定带他们回家,她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扬起大大的笑容和霍启搭话,包括不限于问霍启几岁了,结婚了没,再听到霍启二十岁还没结婚的时候脸上浮起巨大的疑惑,然后用审视的眼光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霍启受不了女人的目光,主动开口问她,嘴巴比脑子快,在他反应过来自己的人设是寨子里的常住民的时候已经晚了,话已经脱口而出:“我们应该怎么叫您?”
女人居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很自然的告诉了霍启她的身份:“叫我阿吉嫂就好了,整个寨子里的人都这么叫。”
沈昭打量了这个村子人的穿着,是精致好看的,女孩子们穿着红色的长裙,裙子上用着各种鲜艳的丝线绣着不同的花鸟鱼虫,脖子上挂着精致的银项圈,头顶着复杂精美的银饰头冠,走起路来丁零当啷。
但是似乎过于隆重了,会有人戴着这些饰品去干活吗,特别是这种古老的地方,所以她笃定地开口:“最近寨子里有什么庆典?”
阿吉嫂瞬间收敛了笑容,与此同时瞬间浮起了虔诚的神色,边说边向天作了一个揖:“前两天是新巴代的接任仪式和前巴代的回归仪式,神明大人保佑我们……”
沈昭和霍启对视了一眼,立马从阿吉嫂的话里找到了重点,仪式和巴代这个信息算是比较特殊的了,可以到时候重点调查一下。
很快阿吉嫂就带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家,她的家处于寨子中部,是一个二层的吊脚楼木房子,有个年纪和阿吉嫂一样大的男人坐在院子中间,手上拿着用纸卷的旱烟,在享受的抽着,还把脚搭在了旁边的石桌上。
阿吉嫂还没走进家门就在门口热烈的招呼院里的男人:“阿哥,我回来啦!”
男人把脚放了下来,然后快步走向阿吉嫂,一把抢过了她手上的装着刚洗完衣服的盆,然后注意到了她身后的霍启和沈昭,他用熟悉的语气和霍启边搭话,边不停的把衣服抱去晾衣绳那里把衣服抖开一个个挂上去:
“小启和你朋友来啦,留下一起吃个晚饭吧,今晚炒腊肉和新鲜的河鱼哩,昨天刚钓的。”
然后阿吉嫂亲昵地锤了一下自己的男人,吩咐道:“你晒完衣服以后把楼上空的房间收拾出来两间,小启家里的房子前两天被风吹坏了,这两天住我们家里,过两天叫寨子里的男人都去帮忙修一下。”
阿吉嫂说完又转过头对霍启友好地笑了笑,然后介绍:“这是我男人,你们叫他阿金叔就行,对喽,我俩还有个女儿,叫做云朵,不过她现在不在家,这两天寨子里热闹,她老是出去玩,吃晚饭的时候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霍启漏出了微笑然后向两人表示了感谢,然后再次表达了麻烦了住在这里要打扰你们了之类的话,对方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表示这都不算啥。
霍启回头看向沈昭,把自己一路从河边走到阿吉嫂家的所见所闻总结了出来:“这个寨子里的人真热情好客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跟世外桃源一样。”
沈昭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目光环绕周围一圈,最后说出自己的见解:“这里的人都是普通人类,不是什么山精野怪。此间有神器为媒,与外界完全隔离,肯定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
时间来到了晚上,阿吉嫂敲了敲霍启的门,热情的开口:“小启,晚饭好了快下来吃吧。”
霍启打开房门,然后下意识地往隔壁沈昭的房间看了一眼,那边房门紧闭,没有回应,阿吉嫂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先开口了:
“你的朋友说没有什么胃口,晚饭就不吃了,唉……那怎么行呢,看着瘦瘦的还不吃饭,到时候你吃完了,我给她做点米酒鸡蛋送上去吧,有啥事也不能空着肚子呀……”
霍启向她道了谢,表示自己等会就下去,阿吉嫂下去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快点,等会饭菜凉了就不好了。
他在自己房间门口来回走了两步,眼里闪过一丝担忧,最后敲了敲沈昭的门,听到里头的回应以后,进了她的房间。
沈昭正站在窗户面前欣赏风景,眉眼温和,这间房间的窗户没有对着院子,从窗户外面看过去是绿油油的水稻田还有一座座青山,橙红的晚霞倒映在田里的水面上,水面上偶尔冒出几个气泡,表示里面可能有鱼虾在遨游。
她听到身后的动静,没有转身,在霍启开口前回复:“我不需要吃饭,你去吃吧,那是真实的食物,放心吃就是,有什么事明天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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