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走下楼,木质结构的楼梯咯吱作响,一阵阵饭菜的香味从楼下传来。
一眼望过去,阿金叔在用抹布擦着一张很有年代感的木桌,擦完了以后连忙去厨房端菜。
一盘盘红彤彤香味扑鼻的家常菜被放在桌子上,中途还夹杂着他夸张的夸赞,和阿吉嫂‘去去去’、‘别添乱’的声音。
霍启连忙走下楼,然后准备去搭把手,就被阿金叔强行按在了凳子上,他摆了摆手,一脸憨厚地笑了起来:
“你就坐着就行了,哪有让客人端碗的道理,到时候你阿吉嫂又要说我嘞。
“阿爸!阿妈!我回来啦,饿死啦!”
一阵风风火火的女声从门口传来,霍启抬眼望去,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推开了家门,她穿着一套红色极具民族特色的长裙,身上的银首饰随着她的动作一动一响。
阿金叔在她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就已经咧开嘴走了过去,她把头上的银帽摘了下来递给阿金叔,然后从院子里的水缸舀了一瓢水,用手捧着洗了把脸还有手,然后抬头往屋里看,才发现有个陌生人在。
她看到自己家里坐着一位穿着不知名服饰皮肤白皙的男人,男人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眼神温和地看向门外,他的眼睛真好看,像躺在田野里看到的星星,这是她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随后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阿金叔拉着少女的手,然后走进了家门,提起少女的时候带了一丝自豪:“小启,这是我女儿云朵。”
然后又指向霍启,跟自己女儿介绍:“这是小启,住在咱们寨子附近,他房子被风吹坏了,来咱们家住两天,过两天阿爸多叫几个人去帮他修房子。”
霍启在阿金叔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他露出礼貌和善的微笑,看着对面的少女自我介绍:“你好,云朵,我叫霍启。”
云朵的肤色较城市姑娘稍微深了一点,她长着一张圆润的鹅蛋脸,眼睛又圆又大,此刻眼神亮亮的看着霍启。
“都坐下吃饭吧,这死丫头每天都玩那么晚才回来。”阿吉嫂端着最后一盘鱼从厨房走出来,打趣地看着云朵。
云朵脸颊发热,娇嗔地喊了一声:“阿妈~你别说了。”
随后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晚餐很简单,一盘蒜苗炒腊肉,一盘红烧鱼,一盘绿油油的大白菜,还有一个蛋花汤,放了红彤彤的辣椒,让菜的颜色十分好看。
霍启是纯正的北方人,吃不了太辣,吃了一口腊肉喝了两杯水,刚放下水杯,发现有一双筷子夹了两片白菜放进他的碗里,他抬头一看,就看到了云朵把红彤彤的脸埋进饭碗里假装刨饭,于是他礼貌的回应:“谢谢。”
饭后霍启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哪怕阿金叔和阿吉嫂一再拒绝,他也十分坚定,他挽起袖子,一点点用水冲刷着碗筷上的泡沫。
此时厨房门被敲响了,他抬眼望去,云朵局部地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地开口:“阿启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可以和你聊聊天吗?”
霍启温柔的点了点头,少女蹦蹦跳跳的进来了,然后在他身边,没话找话地开口:“阿启哥,虽然以前没见过你,但是总觉得你十分熟悉,听我阿爸说你住在寨子周围,你家是什么样啊?”
霍启动作没听,一边沥干已经洗干净碗的水,一边开口:“我家?那边挺好的,人们都很自由,对了,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吗?”
云朵点点头,有点疑惑的看向霍启,有点不知所措,有点赌气地开口:“外面的世界?你说的是山那头吗?你家住在那边?肯定是假的,阿启哥你在骗我。”
“族长和巴代说过,寨子外面就是很多很多的山,山外面有数不清的灾难和战乱,很恐怖的,会死很多人。”
听到这段回答,霍启内心巨震,仿佛窥探了更深层次的秘密,他垂下眸子看向手中的碗,掩藏住了自己的情绪。再一次听到‘巴代’这个词,他灵机一动,装作不经意地试探:
“巴代是谁?他的话也许也并不完全是真实的……”
云朵连忙打断了霍启的话,她吃惊的捂住了嘴,随后走出厨房,左右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其他人,才又回到霍启身边,严肃的开口:
“阿启哥,这些话一定不能在寨子里说,巴代是和神明沟通的使者,他的话肯定是真实的,都是神明的旨意。”
霍启把云朵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用自己理解的方式再次表达出来:“巴代是不是就是掌管祭祀的那种祭司?”
少女愣了两秒,压低了声音,似乎在回忆:“我不知道什么叫做祭司,但是应该就是你表达的那个意思。巴代负责整个寨子的活动,前两天就是寨子里十五年一度的祭祀仪式呢,就是可惜了……”
霍启耳尖一动,急忙追问:“可惜什么?”
云朵这次却是死死地捂住了嘴,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对他说道:“这个族长不让我们说,我……啥也不知道,我先回去休息了,阿启哥你也早点休息。”
霍启叹了口气,有种感觉自己快要挖掘到真相但是又功亏一篑的挫败。他望着手中洗干净的碗,把它排列好,然后抬头看了某个地方,想起阿吉嫂教自己的,一言不发地生起了火。
“咚咚咚!”
沈昭此刻正在闭眼养神,由神器打造的一方世界很适合自己吸收天地灵气养伤,于是她从霍启离开以后就捏了结界,缓慢地运起灵气修补自己的身躯。
门被敲响了,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这么晚了他不去休息是发现了什么要和自己说吗,沈昭面带疑惑地睁开眼,然后伸手撤了结界,施法打开了门。
她发现外面的男人直直的站在门口,左手端着一个碗,右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
看到门自动打开了以后,他的脸上浮现了笑意,抬脚跨进了门,然后转身把门合上,朝着沈昭快步走了过来,把碗放在桌子上。
沈昭往桌上一看,是一碗米酒鸡蛋汤。
她伸出右手慢悠悠地拿起白瓷勺子往碗里搅了搅,做的人手艺明显不怎么好,鸡蛋没有凝成一团而是洒成了蛋花汤,沈昭疑惑的抬起头看向了霍启。
男人语气慌乱地抢在她之前开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阿吉嫂听说你没吃饭特意做的!我……没拦住,我知道你不需要吃饭,但是这是别人的一番心意……”
沈昭舀了一勺,看着对面男人期待又飘忽的眼神,没有拆穿,她慢慢的放进嘴里,点评了一句:“不错,没那么甜。”
霍启顿时漏出了开心的笑容,但是转念想想又不太对,于是咳了一声,收住了情绪,语气还是透了几分愉悦:“我刚刚和阿吉嫂的女儿云朵聊了聊,这寨子真是奇怪得很。”
他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一个秘密:“这里的人简直把族长和祭司……哦,他们叫‘巴代’,的话当圣旨。所有人都觉得外面兵荒马乱,可这都什么年代了?”
说完他皱起眉头,露出不解的神情:“最怪的是,云朵说他们刚办完一个十五年一次的大祭,还出了岔子。可我一细问,她就死活不肯说了,眼神都变了。”
沈昭认真的听完了霍启把这些事像倒豆子一样说出来,然后又舀起了一勺蛋花汤喝了一口,再缓缓开口:“表面的安乐不过是滋生绝望的温床罢了。”
她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一眼能看透核心:“这里的每一次祭祀都是在向‘天道’献祭。”
“明日,我会用神识仔细地搜索这里的每一处,找寻神器的下落,你去打听一下关于祭祀的事情。”
说着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贴在了霍启放在桌上的手掌上,一阵白光没入他的手掌心,随后沈昭慢慢抽回了手,郑重地看着对面耳尖微红不知所措的男人:
“你可以在心底呼唤我,我们在祂的注视下,凡事一定要小心。”
第二天,霍启起了一个大早。
他下楼的时候发现云朵正准备出门,心念一动,想起昨晚的计划,提出想和云朵一起同行顺带转转寨子。
小丫头闷闷地答应了,声音过于沉闷,导致霍启惊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但是出于礼貌,他没多问。
跟着云朵一起走出了家门。两人一路沉默地走着,最终还是云朵没沉住气,郁闷地开口:
“阿启哥,我今天看到了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姐姐,她早早的出门了,你们是伴侣吗?就和我阿爸阿妈一样。”
云朵丧气地回想自己和那个美丽的女人第一次碰面,她今天早早的起来了,特意偷偷的涂了阿妈的胭脂,静静地等在楼梯口。
少女思绪乱飞,想着等会见到他要怎么开口呢,说“早啊,好巧啊。”,不行不行太刻意了,说“你起的真早,好勤快啊。”,这也太阴阳怪气了吧。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楼上传来了脚步声,她立马站直了身子,漏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像神明的女人一步步走了下来。
那个女人穿着奇怪的裙子,虽然她叫不来名字,但是很漂亮,上面的花朵栩栩如生,头发用一根簪子挽了起来,整个人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女人看着云朵站在楼梯口,停住了下楼的动作,然后看着她,轻轻的开口,语气像一阵风一样:“你好,云朵,我是沈昭。”
云朵一时看呆了眼,然后连忙回神,慌乱地跟沈昭打完招呼就跑了,她一边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丢人,真没礼貌啊云朵,怎么能这么对客人,一方面又沮丧的想,她没希望了。
于是她郁闷了一早上,还是不甘心的再次询问当事人,他们寨子里的人都是有话直说,她不喜欢把话拐来拐去绕着圈子。
霍启被她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然后连忙摆手说明:“不……不是。”
云朵不依不饶,继续询问:“那你喜欢她吗?”
霍启被她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像是心底最隐秘的角落被人猛地揭开。
他眼前下意识地闪过沈昭清冷的侧脸,心头莫名一慌,连忙摆手:“没……没有!我怎么会喜欢她那种……”
他本想说“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是对沈昭的亵渎,硬生生咽了回去,改口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像自己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十分确定的开口:“我们仅仅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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