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降到了最低，连同男人的胸口部分也一起露了出来。荆乘星注意到他的嘴角只是淡淡翘着。
高冷男神。他想。
不过笑起来好像……荆乘星顿了顿。玻璃纤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对面的男人主动开口。车子往前动了一下，荆乘星回过神，“哦对，”他向后转，“其实就是……呃，”他挠了挠头，“刚才的事能不能当做没看见啊？”
……好尴尬。
右侧车道的车流也跟着动作，他们的位置再次齐平。荆乘星看男人不回话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盯着他看让他觉得冒犯了，赶忙补上一句。
“呃，我刚才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才盯着看的，没有别的意思……”
好像越补救越奇怪了。荆乘星顿了顿，有些泄气，“……对不起。”死嘴别瞎秃噜了。
他就不该说自己没有当淫贼的天赋。
关渡我没有压抑那种淡淡的笑意，看着对面车上满头彩色小夹子的少年，“嗯，没关系，我能理解你想说什么。”
“当然可以。”
荆乘星眼睛一亮抬起头，“谢谢……！”他猛松一口气趴在车窗上，“差点还以为我要身败名裂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他眼巴巴的望着男人。
关渡我点头，“放心。”
荆乘星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车况，觉得他们应该堵不了多久。他忽然听见隔壁车上那个男人问他。
“你是明星吗？”
“？”荆乘星回过头来，“不是啊。”他想了想补上一句，“不过算是和娱乐圈有点关系吧。”
那就是家里有人在娱乐圈工作了。关渡我垂下眼……这个少年是他这两天里见过的唯一一个有脸的人。
无论如何都得抓住机会问问。
关渡我扫了一眼车况，前面远处的车已经在松动了，他垂下眼……没办法了。
“要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他抬眼突然问。
“啊？”荆乘星被这话题跳跃度弄得一愣，上下打量他。没看出来……这高冷霸总这么轻浮啊？还是个gay。
淫贼，你才是真正的淫贼。他心里鄙视，面上淡定摇头。
“……是我冒犯了。”关渡我毫不意外地道歉。
这人的反应也很正常。虽然没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寒暄拉近距离也算一部分原因。但……
关渡我回忆起什么，有些无奈。
……但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感到冒犯才是正常。
至少现在能肯定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正常人的。他恢复平淡的表情对着少年点了点头又道了一次歉，正准备上车窗就听见他喊。
“哎等等……！”荆乘星眯了眯眼，察觉到了不对劲。
关渡我的手一顿，抬眼越过车窗和少年对视。
奇怪，这人在察觉到他的疑惑后就像得到答案一样自顾自思考起来了，一点都不尴尬……不像对他有兴趣的样子。荆乘星想了想问。
“你是不是故意的？”
关渡我心里惊讶于少年的敏锐，但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想了想夸了少年一句。
“只是觉得你很可爱，所以心生好感罢了。”他对着少年笑了笑。
“……”荆乘星表情古怪。要不是他刚才还见过这人真心实意取笑他的表情就要信了。
“演技真差。”他嘀咕着。不过还不等再问视角就移动起来。
荆乘星转头一看，车已经从车流中解放了。他回过神摇头上了车窗，没搞明白刚才那家伙是在干什么。
怎么会有比他还莫名其妙的人。
关渡我看着少年的车先一步离开，上完了车窗回身。司机突然开口，“难得您看上……”关渡我瞥他一眼，司机立马闭了嘴。
——他想也知道司机是准备说什么。
关渡我垂下眼继续思考，没多大反应。
类似的话这两天听得够多了……接下来得继续找时间调查了。他望向窗外。
希望那少年不要介意。
另一边不久后，荆乘星下了车。耀冉市中心其实没什么好逛的。他站在原地思考。
……本来靠直觉能肯定外面的人都没有脸，但刚才遇到那家伙……荆乘星皱起眉。
反倒让他摸不准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见司机下车跟了过来，想了想带着他一起走出停车场。
他一路观察着。
没有脸，没有脸，这个也没有……
他们到了商场外的人行道。荆乘星停下脚步，这里一眼能望清路上的所有人。
——全都没有脸。
好像会动的假人模特……荆乘星搓了搓自己的鸡皮疙瘩疑惑起来。
这么看来他的直觉没问题啊？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拿着的手机，忽然想起来……那他在车上刷到的街头采访是怎么回事？
虽然没多看，但那些视频里的无脸人好像行为都挺正常的，不像街上这么死气沉沉。
荆乘星思考了一会也想不出来，索性把手机解了锁递给司机，“拿着，帮我录视频。”说完就快步走到一个路人面前。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直接去试探好了。
荆乘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特地摆出一副笑容，“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穿裙子的女生无视了他自顾自走了。
他语气萎靡下来，眨了眨眼有点尴尬。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他摇了摇头强压下去，迅速锁定下一个目标。
这次他试图拦住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男生，但也是他在旁边说人家走自己的，连头都没侧一下。
荆乘星停在原地挠了挠头思考着。
他能百分之一千肯定自己看起来不像个传销的……他望着远去的那个男生，抱胸垂下眼。
他们更像是压根就没看见他？荆乘星转了转眼珠，心里有了个猜测。
他回过神锲而不舍地试图搭讪了好几个人，他们性别不同穿着各异，反应完全一致——无视他离开。
就好像荆乘星是拦在他们固定路线上的障碍物一样。
最新一个时荆乘星甚至做好了被打被骂的准备伸手拦人。无脸女人脚步没停直到顶开他的手，单肩挎包被带到了地上依旧头也不回地走了。
荆乘星目送她远去，又扫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包，思考着。
……虽然有实体，但好像行尸走肉。他终于下了结论。
——他们好像完全没有意识。
他皱起眉。那这么看来奇怪的反倒是他们几个了，除了脸部画质不太一样之外其他算得上正常。
说起来……荆乘星想起什么转头看着司机，“你有在录视频吗？”
司机有没有自我意识呢？他想。至少五官的位置还是有几块灰色马赛克的。
……虽然管家和他比都算初具人形了。
在荆乘星的目光下，司机把手机递过来。他接过扫了一眼——看着没有脸的人录着也没有脸，行为也是原原本本的。
荆乘星更疑惑了。把手机收起来抬眼问司机，“你说我要是把这些素材剪了发视频会怎么样？”
——网友会觉得这些人不对劲吗？
司机站着没回话，脸上的马赛克看不出神情。荆乘星挑了挑眉。像个机器人似的。
“我在问你话呢？”他命令到，“说话。”
司机开了口，“小少爷要去哪？”十分平淡的语气，和荆乘星刚上车时听到的那句一模一样。
“……”他忽然笑了一声，心释怀地死了。回过神来又叹了口气。
算了，看过满街的无脸人之后感觉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一戳才一个响。荆乘星评价道。他摇了摇头转身就走，发觉司机跟了上来但也没再理他——没必要再多对话了。他恐怕就只会那一句。
街上的无脸路人仍然自顾自走着。荆乘星游走在他们中间，左边晃晃手右边“喂喂喂”的喊，依旧没一个人理他。他想了想。
要是拿根笔在他们脸上涂涂画画……他们要什么时候才会反应过来呢？或者说他们要过多久才会有意识？
荆乘星回过神，说干就干。他自己身上没带笔，回头看了一眼司机在他身上摸了摸，也没有。他咂嘴望向商场大楼。
看来只能折回去了……荆乘星叹了口气。希望商场有文具店吧。
别让他好不容易有的灵感就这么断了啊。
他带着司机朝商场走去。虽然是出于试探，但荆乘星脑补着街上的人脸全被他补画五官的场景。不由得想。
这样看起来就不会那么惊悚了……挺好的，非常有助于身心健康。荆乘星顿了顿，没忍住笑出声。
商场大楼外有着大屏幕播放新闻，他扫了一眼忽然顿住。
——那是个演讲新闻。发言的家伙他刚才还见过。就是隔壁车上那个男人。
他停下来看了一会。
……演讲的时候倒是人模狗样的。荆乘星吐槽。现在看起来倒是真正的高岭之花了。
他吐槽完了摇了摇头不再管他，径直进了商场。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他没忍住揉了揉鼻子……所以说他不喜欢来商场。
里面的人流稀稀拉拉，大屏正播放着各种明星的广告写真。他左右逛着找地图，瞥见各个店员站在柜台后面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哦，那是店员，不是假人模特。
不过他没找着地图，只能又上了一层。还没从地面露出头一阵喧哗声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荆乘星愣了一下，猛跑两步出了扶梯转过头。
嚯，什么动静。
他看见一家奢侈品店里两个女生正在对峙。一个穿着时尚一个简约基础。
两个脸一个比一个清楚。荆乘星挑了挑眉三步作两悄悄溜过去。
“……不要以为你住进了关渡我家里他就会喜欢你，我和他才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穿着时尚的女生对另一个女生骂道。荆乘星在门外听着皱起眉。
……什么玩意？都住家里了还能是陌生人？
“别以为你阴差阳错的讨豆豆喜欢就能证明什么！”
哦，原来是应聘保姆去了。他看见那个被骂的女生沉默着似乎不打算回话的样子，“啧”了一声准备上去说两句就听见她平静的反驳。
“比不得你，连他家都住不进去。”
荆乘星脚步一顿……嚯，这攻击力。他惊喜的想。看来不用担心了，他就在旁边安心看戏吧。他又安然绕回去。
“你……！”那时尚女生愤怒。简朴女生只是笑了笑拿出手机，“你什么你？豆豆就是喜欢我你有什么办法？”她一边说着在手机上哒哒打字，然后举了起来，手机传来了漫长的“嘟嘟”声。
她开了免提，靠在门口的荆乘星也听见了对面小孩的声音。
“……雅雅，姐姐。”
好沉静的语气，好慢的语速。荆乘星在后面想。听声音应该有五六岁了吧，怎么说话这么不利索？
“哎。”那个叫“雅雅”的简朴女生瞟了一眼对面，继续和小孩寒暄，“你爸爸呢？”电话对面沉默一会，传来了另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总裁去开会了。”
“哦，这样啊……那我们就不打扰他了。”雅雅问起另一件事，“豆豆想不想我啊？”
对面又沉默了很久才传来豆豆的声音，“……想。”
雅雅笑起来，“好嘞，我马上就回去。”她对着手机亲了一口，顿了一会又忽然叹口气，“……可惜本来要出来买衣服的，有人打扰没买成。”她看了一眼对面，又安慰豆豆，“没事的，我已经骂回去了啊，不用担心。”雅雅不等对面回答什么就挂了电话。
好低劣的绿茶技术。荆乘星评价道。但你骗的对象是小孩又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他又扫了一眼战况。对面的女生早已经被气得火冒三丈了却又再说不出什么来，还不等那个雅雅再开口她就气冲冲地向门口奔来。路过荆乘星时还瞪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
“？”荆乘星疑惑了一下，反应过来指着她的背影骂，“我还想骂你呢！颠婆！”
他这热闹看的……还看出场无妄之灾。荆乘星无语。雅雅也看见了他，走过来在他身旁边站定，“不用跟她一般见识。”
荆乘星看了她一眼，“她想男人想疯了？我也是男人啊，她怎么还骂我啊？”他指着女人离开的方向，早就看不见人了。
雅雅也看了他一眼。少年撞色拼盘一样的衣服和满头花花绿绿的夹子让她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攻击了。加上幼稚的行为——她觉得少年说自己是个男人毫无可信度。
男孩还差不多。就差染个黄毛了。
“说起来那关渡我谁啊？跟个魅魔似的。”荆乘星转过头问雅雅，“你是他家的女佣？”
雅雅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是吧，她也没领工资。说不是吧，她也确实在照顾孩子。荆乘星看她这幅样子，忽然脑子上线，“嗯……”
“难道你是他没有名分的暧昧对象？”
雅雅闭上了嘴。
——她好像也没有和关渡我的感情。
荆乘星在旁边努了努嘴，意识到自己把天聊死了立马道，“我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他摆了摆手立马开溜。
只剩雅雅留在原地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要应下豆豆的纠缠住进关渡我家。
……女佣人也包吃包住呢……还比她多一份工资。
荆乘星心虚得很压根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人。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对面女生道歉的声音甚至超过了他的。
双方都慌慌张张的就差以头抢膝盖了。
过了一会荆乘星忽然反应过来直起身，“哎你居然会说话？”对面被撞到的女生疑惑着也直起身，“啊？”
明明没有脸啊。荆乘星瞟了一眼其他路人，发现他们都有意无意的往这边侧身，不乏有人用手指着他。他一拍额头，悟了。
“对不起，我说话不过脑子冒犯到你了。”荆乘星又道了一次歉，一边瞟着别人对他指指点点震惊地走了。
坏了，僵尸连夜倒吐八百盆啊。
这么快就长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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