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偶尔会吹来一阵带着波纹的风。
姬渊站在光线边，感觉衣服贴在自己身上，潮湿冰冷，让他本就生不出什么波澜的大脑更加冷静。他垂下眼……
什么告别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最后只是抬头对陆竞川点了一下，就默默转过了身，拿起手册看着。
——路程已然到一半了。
姬渊抬头望向自己要走的方向，耳边听见身后传来的一些细微动静。
他要走的路已经被灯光指引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姬渊甚至一时有些感慨。
——有种命不白赌，但又何至于此的感觉。
他应该很快就能离开水族馆了。姬渊随手把手册塞到裤子口袋里，叹了口气，向着黑暗走去。
这次的黑暗里的声音少了许多。
“好无聊的玩具……”
“本来还以为能看见他那张笑脸变一变呢……”声音各自低声发着牢骚。
——灯光开得太多，让那些空灵的声音都没了兴趣。
姬渊有了灯光指引，走路速度也快了许多。他一边回忆着思索。
不知道那些声音的主人全貌是什么样子？
——他其实隐约能猜到这些声音大概就是他之前遇到的女生和少年……或者他们的同类发出来的。
不似常人的肤色，永远不动五官以外的地方，看不见的耳朵和下半身，能跟那些巨鱼呈现主从关系，还有他在黑暗里行走时感觉到的手……
从种种迹象来看，他们似乎也没想要藏严实。
姬渊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那些声音的主人似乎是觉得无聊，各自离开了。缓缓的水流声在这一刻反而占据了上风。
如今他知道自己其实更像是待在“水族箱”里。那……姬渊路过一个光源又继续走进黑暗里，扫了一眼光源外。
他们就是活在水族箱里的，人？
他脚步一顿，想起什么。
——人鱼吗？姬渊回过神来，继续抬脚朝下一个光源走去，放空着眼神想。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能解释一切了。
不动五官以外的地方是因为他们活在水里，一动头发也会跟着飘，到时候一眼就露馅了。
姬渊想到这里脑袋放空了会，放任身体自己走着。
直到走进下一个光源里，他才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黑暗——那他的体感一直像是在陆地上又是因为什么？姬渊回头想了想。
副本给的赦免吗？
“……”他沉默了一会。
那这好像是真的得说谢谢。
姬渊皱了皱眉，难得感觉到了副本的恶趣味，摇头。
……算了。他低头拿出手册又确认了一遍路线，继续头也不回地走进黑暗中。
由于路上再没有了什么干扰，姬渊很快就走到了最后一个光源处。
——这时手册上的绿点也已经接近了水族馆的尽头。姬渊站在光里看着地图，松了口气。
……终于快结束了。
他朝着出口的方向望去，却仍然只是一片黑暗。
一阵微风吹过，姬渊打了个喷嚏，下意识环住自己才发现衣服都还是湿的。他低头扫了一眼……现在的程度也仅仅只是不再滴水罢了。
——在黑暗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漫长。
原来也没过去多久吗……？他叹了口气，心想。
身体凉得都感觉不到衣服了……之后绝对要感冒发烧。姬渊有些无奈地放下手，举起手册又看了一眼，确认好方向后又翻到背面。
后面还有一个艺术馆。
“……”唉。姬渊很想吐槽些什么，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收起手册抬步走去。
早出去早完事吧，还能怎么办？
姬渊踏入黑暗中，走了才没一会就碰到了什么。
身体像穿过薄膜似的——他这会都懒得再抬手摸索了，感觉到鼻尖穿过什么时还惊了一下，不过察觉到没什么伤害就放松下来，任由整个身体随着步伐穿过去。
视线一下子亮起来。姬渊刚穿过去就下意识皱眉闭上眼抬手遮着，站在原地缓了一会。
直到眼里被刺激出的生理性眼泪被憋了回去，他才慢慢睁开眼。
这里是一个水蓝色的拱形通道。上面贴着许多五颜六色的海星、珊瑚或者鱼之类……倒映着水波纹。
姬渊顺着瓷白色的地板抬头，看见前面不远处摆着一套木质的桌椅，没人。他又抬头看着天花板观察了一会，才肯定那水波纹只是灯光效果。
他注意到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
……衣服竟然干了。姬渊顿了一下，回头看去。
——身后的玻璃全是黑色的。他心中疑惑，转身后退几步将全貌收入眼底。
巨大的半圆形玻璃和这边水蓝色的通道衔接得十分完美，看起来只用于分隔，唯有他刚刚穿过的地方用白色长条框出了一个竖着的长方形。
像一扇门。
“……”姬渊看着那长方形里反射的玻璃光泽，又望了一眼那玻璃后不见光的黑暗。
他刚才就是从这里穿出来的吗……？
“这位游客……？”身后远处似乎传来声音。
“？”姬渊猛地回头。
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鱼尾裙的女生手上拿着一沓文件向他走来，一边冲他招手。
“您这是游览结束了吗？”她把手上的文件随手放到桌子上，在后面椅子坐下。
“需要盖章或纪念品吗？”她看着姬渊笑起来，“我刚刚才去拿了货哦。”
“……”姬渊看着她沉默了一会。
总觉得这场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这里应该是结算了吧？他这么想着，还是点了点头，拿出手册走过去递给她。
那女生撩了一下头发挂到耳后，接过手册扫了一眼就放下，抬起头来笑着对姬渊说。
“这位游客，看得出来您也对水族馆很满意呢。”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假模假样地咳了一声，瞟着姬渊。
“不过如果想要纪念品的话，我们这儿还有一个小小的前提步骤……”她似乎生怕姬渊拒绝，连忙接上。
“放心不难的只是拍照而已……！”她激动地手都举了起来。说完之后又双手合十面带祈求地望着姬渊。
“可以吗……？”
姬渊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沉默了一会，点头。
“……好。”
“太好了！”女生满脸感激猛地站起来，“蹭蹭”地从桌子后面绕出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个拍立得。
“快快，你就站在那个黑色玻璃前就行了，我帮你拍！”
“……”姬渊一边看着她，沉默地走过去，站好。
“好，就这样！笑的真漂亮……茄、子～”那女生一连“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又蹲又挪的，好不热闹。
姬渊也只能随她去了。
“好啦，就这些了。”女生收起相机低头翻看着，抬眼看了一下姬渊。
”你看一下喜欢哪张，我打印出来给你啊。”
“……都行。”姬渊眼神复杂地在一旁站着，只能这么应下。
“好吧……”那女生捣鼓着，最后选了一张等了一会打印出来，拿着递给姬渊。
“给！”她看姬渊接过了相片，就转身回桌子那边，去给手册盖章。
那边的姬渊还站在原地，接过相片只垂眼扫过就表情一愣。
——他站在玻璃前笑得温和，身后的玻璃里，几条和他身量差不多的全身灰白色人鱼贴在玻璃上对着镜头勾唇笑着，发丝飘飘。还有几条巨鱼的头或部分身躯塞满了相片边缘。
“……”姬渊沉默了很久。
他果然就不该指望这里正常。
“游客？”那边的女生不由得出声催了一下。
姬渊回过神，走过去。
“给，已经盖好章了。”女生把姬渊的手册递回来，顺便翻开了另一只手。
姬渊扫了一眼，女生手心里躺着一只塑料海豚耳挂。
——这和水族馆里实际的东西有什么关系？他一边疑惑着，把两样东西都接过来。
【检测到道具。名称：海声颂歌】
【效果：播放你此时想听的音乐，有一定提神效果。无限制。】
“……？”姬渊罕见地疑惑了一下。
——这玩意有什么用？
他沉默了半天，摇了摇头还是把耳挂带上了。低头把手册翻面检查了一下水族馆的印章，就把相片随手塞进了兜里。
姬渊刚抬起头，就看见面前的女生贴心地抬起右手，给他指了个方向。
“下个展厅也就是艺术馆，顺着通道一直走就到了。”她笑得开心。
“……谢谢。”姬渊点头，最后打量了女生一下才略过她，朝着通道尽头走去。
这段通道不长。姬渊能看见通道在转弯，没过一会就到了尽头。
米色的墙上有道白色的门。他停下脚步，看了那门一会，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现实里的房门。
……这门的款式像是家庭装修会有的。
这次不知道有什么。姬渊抬起手册看了一眼——手册上关于艺术馆的照片只展示了室内泳池般的场景，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他收起手册，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这才向前两步握住手柄，轻轻打开门。
海浪声从门后喷薄而出。
神奇，总有种写得火急火燎，但该写的细节一个没漏的感觉……我自己是读不出什么毛病了，你们自个评价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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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博物馆导览手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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