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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庄盏推测,居朗村的不太平大概与血谷有关。风岷山的凶物逐渐开始往外跑,若再不加修复,不久恐成大患。

她的祖父,也就是庄家现任门主曾跟她说过,庄家在风岷山设置了很多法阵,阵眼是缚鬼楼。回想当日,她离开时整个血谷已陷入火海,缚鬼楼很难幸免于难。阵眼受损的话,法阵的力量将被极大削弱,不知还能撑几日。

“怎么不说话了?你别担心,离野兽们真的进来,估计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们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云晚行怕庄盏担忧,主动解释道。

“那你们想过离开这里吗?”

“没有。这是我们世世代代居住之地,村里人从未有离开的想法。”

庄盏突然笑了起来。“是啊,比起野兽来,人可能凶恶一百倍。”

听到这话,云晚行转头看着庄盏,只见庄盏看着远处,眼神里透着说不清的情绪。这人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哪儿来这么多的愁绪。

“你看到村前的那条河了吗?那条河叫南甸河,南甸河往西汇入洛瓦河,洛瓦河再往南流入风岷河。没有陆路可以进入我们村子,这几条河的汇合处都异常凶险,所以外人是进不来的。”

“原来这还不是洛瓦河。”庄盏心里默默想着。“这个地方如此隐秘,怪不得我从来没发现过。”

此时,一扫数日的阴沉天气,一丝阳光跃出了云层,辉煌耀眼。

趁着早间明亮的阳光,庄盏看着这跟自己一般年纪、温婉秀美的姑娘。一头秀发随意拢起,整个人被阳光裹在里面,闪闪发光。她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暖暖的情绪,这是数年来从未出现过的人间的温情。

“晚行,你到外面去过吗?”太阳晒得整个世界都温暖柔美,一直呼啸的寒风也暂时收回了触角,她俩干脆坐在了崖边一块大石头上。

“我没有出过风岷山,你说的人间凶恶,我从书上见过很多,另外村里人外出回来,也经常给我讲一些不太好的遭遇。不过我经常出村,各式各样的小危险倒是不断,什么摔下山坡啊,被狼追杀啊,被鸟追打之类的。最大的一次危险发生在两年前,我迷了路,还被一只不知什么野兽追踪,危急时刻,一个戴面具的人救了我。”晚行想试探一下庄盏。

庄盏想起了什么,一年前她的确来过东山,途中救过一个人。不过那段时间刚下过大雨,那人浑身上下都是泥巴,根本看不出长相。难道是晚行?风岷山人烟稀少,如果晚行有这样一段经历,那个人很可能是她。

这就说得通为什么她们会救自己了!但庄盏还是不打算告诉他们真相,一来自己养好伤就要离开,不能节外生枝,二来不想让晚行和她母亲牵扯进这件事,破坏他们宁静的生活。

“那你可是福大命大啊。风岷山这种无人之境,竟然有人会出现救你,有神在保佑你。”

晚行见她不承认,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们走吧,阿妈在等我们吃早饭了。等你能走动了,我带你到山上去采药,到时候怎么看风景都成。”

晚行依旧笑盈盈的看着她,庄盏也转头看着晚行,说:“好的,等我有力气了,你带我去。”

两人说笑之间回到了屋里,关上院子的大门,厚重的木板隔绝了外间的寒冷的空气,温暖的炉火将他们包围起来。云大夫看着庄盏喝完药,说:“这是最后一剂药了,明天就不用喝了。”她又一次感叹:“你是我见过恢复能力最强的人,还没见过受这么重伤的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复原的。”

“谢谢矜姨,多亏了您和晚行的照顾,我才能好的这么快。”庄盏知道,自从三年前开始,自己的体质就发生了变化,不仅恢复快,而且似乎也不怎么中毒。不怎么中毒的意思,是指每次遇到毒物,她也中毒,但跟受伤一样,不论何种致命毒素,她不久就会恢复,其他人则非死即伤。这都要感谢祖父母。

又过了几日。她向往常一样在晚行家二楼俯瞰全村。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往下一看,原来是几个少年抬着一大块东西跑了过来。她来这里这么久,几乎没见过这样活跃的少年人,甚至连几个人都没见到过。

“矜姨,矜姨,我们给你送今年的岁兽来了。” 为首的那个少年敞开嗓门一路叫来,人还未到,声音先到。

云矜听到声音,赶紧下楼去开门,晚行则和庄盏一起站在二楼的栅栏前看着下面。

“是不是很奇怪突然热闹了起来?你在我们村的这段时间,恰好是村里的打猎季节,村里的青壮年都出去了。今天是他们回村的日子,以后有得闹腾了。”

“这岁兽是村里的传统,猎队回村后会分给每家每户一头野兽,收成不好的话,一家半头,反正每年每家都有就是了。我们下去看看今年的岁兽是什么吧。”说着,晚行拉着庄盏的手往楼下走去。

等她们下楼,那头野兽已经放在院子中间。“今年的岁兽是麋鹿,有我两个这么高,活着的时候有这么大。”其中一个少年一脸骄傲的边介绍边比划。

这群年轻人精神满满,都穿着厚厚的衣服,背着弓箭,腰上插着猎刀。其中两人看上去与云矜特别熟稔,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个劲儿讲着这次打猎的趣事。等到晚行走下来,他们突然都不说话了,傻乎乎的望着晚行和庄盏,大概是同时看到两个漂亮的姑娘不太好意思,也可能是看到庄盏这个陌生人突然扭捏起来。

“早让你别那么吵吵嚷嚷了。你看把病号都吵醒了。“那个高个子突然敲了矮个子的头一下。

“你好,我是云昼,这是云蒙。”云昼主动像庄盏介绍起自己。

“你什么时候让我别吵了,你一路连口都没开过。”被敲了头的云蒙没好气的说。

“你好你好,我是晚行的好朋友云蒙。矜姨早就跟我们说过你了,你伤好了没?”

这时,在一旁看够了热闹的云矜开口了,“外面冷,都上楼去吧,上楼慢慢说,别冻着了秦密。”

一行人听到这话,一溜烟儿的跑上楼来。一进门就摘下弓箭和猎刀,脱了外衣。看来他们经常来这里。尤其是矮一点的胖家伙,一上来就自顾自的窝在了离火盆很近的一个坐垫上。云昼倒是规规矩矩,让姑娘们先坐定后再找了个地方坐下。

云矜道:“云昼啊,以后来我家直接坐就行,跟云蒙学学,脸皮厚点儿。”

“矜姨,我哪里脸厚啦?”云蒙看上去壮壮的,一张胖乎乎的圆脸,还没说话就先笑开了,一笑就两个深深的酒窝。云昼则刚刚相反,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少年老成的样子。

还没等云矜说话,云蒙又转头对庄盏,自来熟一般说道:“秦密,听说你住在镜城,那可是大城镇!下次出去能不能带上我们呢?”

庄盏不想他们如此直白,只好回答说,“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邀请你们去镜城玩儿。”

“你们这些孩子,刚才从村外回来,还不够累的,整天就想着出去。”

年轻人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生长的地方不够好,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昂扬着斗志要去闯荡一番。但谁又能说这样的话不对呢?人不能活在方寸的天地。外面的世界是危险重重,但不确定性本身就是人生。所以庄盏并没有违心说邀请的话。如果有机会,她很愿意和这些年轻人一起去看看她的家,前提是她能重建血谷。

此时,只见晚行撇了云昼一眼。云昼脸微微红了,顿了顿,艰难得开口,“矜姨,再过几天就是药灯节了,能不能让村长带上我们?”

“今年还去?上次你们差点把所有祭品都烧了,村上三令五申绝对不让你们再去了!

庄盏满头迟疑,疑惑的看着他们:“药灯节?”

“对,药灯节是我们这里的传统祭典,三年一次,比过年还热闹。祭祀的时候,要把风岷山几乎所有药草都集中在一起,烧个几天几夜。三年前那次祭祀,还没等放到祭台上,被他们几个差不多烧了个精光,不得已启用了备份。来年村里的药草非常紧张,你忘了那年我们有多忙吗!”说着,云大夫若有如无的看了晚行一看。

两个年轻人自觉理亏,不敢开口再讲话,晚行倒是不怕:“阿妈,那时候我们几个都还小,况且我们真的是被一只大怪物追,慌不择路才会不小心打翻油灯的!”

“是真的,矜姨,那个东西跑得可快了,大概这么大、这么大,我们都没看清楚长相。”云蒙边说边摊开手臂比划着。

“好啦,事情都过去了,也没人怪罪你们,但今年你们确实不能再去了。何况药灯节就是烧点草药,做个仪式,没什么好看的。”云矜依旧不同意。

“不去就不去吧,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云蒙看云矜不答应,晚行也未再开口,自暴自弃的说到。

云晚行其实不想去看什么药灯节仪式,她在意的是上次遇到的野兽,如今加上秦密的伤,她怀疑风岷山内部已经有了什么变动将危及居朗村,而村里人却浑然不知。

此事告一段落,两人开始讲述打猎之时遇到的各种事情,有了云蒙这个活宝,无聊的事情都变得有趣起来。

“云昼,云蒙在吗?”屋外突然有人叫他们名字。“大东让你们回去继续送岁兽。”

“你们这俩孩子,事情还没做完就搁我家偷懒来了,赶紧走吧,做完事情再来。”云矜一听就明白了,立刻赶人。还亲自将几个人送到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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