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玄宸脸上表情有所松懈,声音也柔和了不少:“那你倒是说说,你方才结出的法印,是何人所教?”
姜离困惑地摇摇头,示意并没有人教她。
见玄宸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她犹豫了一下,小心冀冀道:“帝君,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说我这法印,是在梦中学到的,你信吗?”
“我信。”玄宸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姜离倒吸一口凉气:“帝君,你真信啊。”
玄宸脸上微沉:“怎么,你又想故意骗我?”
“不不不。”姜离慌忙摆手,“我没有骗帝君,我说的是真的,这法印,我真的是在梦中学到的。那个教我的人,我虽然看不清她长什么样,但是,我觉得,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像是仙族的人,倒像是神......”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了。
后面她要说的话,都是她猜测的。但是,说她梦中的师父,是神界的人,谁信啊?
神境早在万年前坍塌了,到现在神境还在关闭着,听说想飞身的都没有引渡。
如果,她现在竟作出这样的猜想来,任谁听了,都会说她想成神想疯了,胡谄一个神境的师父出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其实,不要想说别人,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
所以,当她听到帝君说相信她的时候,她的表情是相当震惊的。
也行吧,反正在她身上,发生了太多怪诞的事情,普通人解释不了,只能拿神来搪塞一下了。
她是这样想的,但是帝君却不是这样想的。
作为万年神罚者,玄宸博览群书,甚至有不少孤本都有涉猎。所以,当他看到她作出的行为动作时,马上就认定,教她的人,一定是神境的人。
至于这个下界的徒,那位神境的神君,是神境坍塌前收的,还是神境坍塌后收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详细说说,这位梦中神君是如何教你的?”玄宸再问道。
要知道,这九重天阙印,当初他父君教他的时候,可费了好一番功夫。主要是这印的起式太复杂了,任他是神胎,绝顶聪明,都学了好久才学会。
他有点好奇,像这位神农族少女这般简单直接的脑子,是怎么学会的。
“我是怎么学会的......”姜离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梦中的素衣女子,站在桃花树下,眉眼如画,她扔给自己一本书,说是让自己参透它,然后就从梦中消失了。
她醒来之后,手中真的多了一本书。刚开始她还觉得苦恼,像她这种这么懒的人,怕苦怕累,又不肯花时间吃透那本书,怎么可能学得会那么多的符咒呢?
说也奇怪,她拿着那本书,刹那间灵光闪现,书里全部符咒秘术全都飞到她的脑海里去了。
就好像她很久很久以前,经常翻看这本书,以至于每一页,每一个字里行间,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一般。
你说怪不怪异?
当然,这些绝对不能跟帝君说。否则的话,他一定会认为自己中邪了。
姜离道:“就是梦中那位神君,随手甩了本书给我,让我背会它。你想想啊,我这么懒,怎么可能背得会嘛。所以,我就偷了个懒,选了一个最简单的来背,也就是你看到的这个符咒啦。”
玄宸脸色又沉了沉,他才不相信姜离的鬼话。
这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倒是挺大的,老是骗他。
别看她口中老是说自己如何如何的懒,如何如何的不思进取,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这一身精湛的医术又是从何学来的。
他看过了,整个神农山,就数她医术最是高绝。如果真是极其懒惰的话,即便有超绝的天赋,也不可能做得到的。
“哎呀,你弄疼我了。”
他这边还在思索着,姜离那边已经叫了起来:“你快松手!”
玄宸这才发现,自己仍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并在思索间,无意加重了力道,难怪她要呼疼。
玄宸赶忙松手,却仍挡在结界缺口前:“不说清楚,休想踏出半步。”
“帝君这是要赖账吗?”
姜离揉着手腕,抬头看着他,说道:“方才可是说好了,我破开结界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堂堂帝君可不能出尔反尔。”
玄宸语塞。
他确实应允了赌约,但万万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真的能破开父尊的结界,用的还是父尊的独门秘法。
“你要本君做什么?”他最终妥协道,“只要不违背天道法则,本君都可以答应你。”
姜离眼睛一亮,上前一步,凑到玄宸耳边。
帝君下意识想躲,却闻到她发间散发出的淡淡的桃花香,一时间竟僵在原地。
“我要帝君答应我......”她呵气如兰,“带我去看星星。”
“什么?”
“天河尽头的'星坠崖,传说在那里许愿最灵验了。”
姜离退后一步,眼中闪着期待的光:“今晚就去。”
玄宸皱眉:“胡闹!星坠崖在九重天外,沿途罡风凛冽,还有空间裂缝......”
总之,在帝君看来,那里的确不算是个理想的约会的地方。
“愿赌服输哦!”
姜离晃了晃手指:“堂堂帝君想要言而无信吗?”
玄宸额角青筋直跳。
这丫头总能精准踩中他的怒点,又让他无可奈何。
更可气的是,他确实好奇她是如何破开结界的,而与之同行,也可以在途中探出些许端倪。
“亥时,南天门。”玄宸冷着脸道,“过时不候。”
姜离高兴得欢呼一声,突然踮起脚尖,在玄宸脸颊亲了一下:“帝君最好啦!”
不等玄宸反应过来,她已蹦跳着穿过结界缺口,通体雪白的神兽白濯紧跟其后,一人一兽,转眼间便消失在涤尘殿外。
玄宸呆立在原地,脸颊被亲过的地方火烧般发烫。
他抬手欲拭,却在半途改为轻轻的抚摸,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结界在他眼前缓缓闭合,那些浮现过的神纹快速隐去,整个涤尘殿又恢复到空荡荡的氛围当中。
似乎那一人一兽,从来不曾来过一般。
去星坠崖路上。
“你确定你破我父君结界的手法,是在神农山藏书阁看到的?”
玄宸以一种不相信的语气,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时,云辇正穿过第七重天的罡风层。
姜离抱着小白的脖子,被颠簸的气流晃得东倒西歪,闻言朝他翻了个白眼:”帝君,这个问题你问了八遍了!”
天族的帝君好难侍候,都告诉他答案了,他偏偏不信!
其实,有什么不可相信呢?
她并没有骗他。
因为她自梦中神女手中得到那本厚厚的结印之书,一天两天肯定看不完的,所以她索性将书摆到了神农山的藏书阁里去。一方面大家可以共享,不过大家都好像看不懂。另一方面,她有丢三落四的毛病,放在藏书阁里,比放在她的家里“安全”。
可惜,她说真话的时候,帝君偏偏不信。
难道说,帝君喜欢听假话?
“本君只问了三遍。”
玄宸不动声色地加固了云辇的防护结界,顺手将差点滚出去的姜离拽回座位:“而且,你每次回答我的问题,给出的答案都不一样。”
第一次,她说是在藏书阁东厢的《结界大全》里看到的。
第二次,她又说是在西阁的《上古符咒辑录》里无意间翻到的。
就在刚刚,她又改口了,说可能是小时候听守阁老人讲的......
姜离心虚地摸了摸后颈:“哎呀,我这么爱学习的人,经常到藏书阁里看书的。看的书多了,难免记混,帝君见谅哦。”
帝君白她一眼:“爱撒谎的凡人,我信你个鬼!”
姜离嘿嘿地笑着,突然伸手指向窗外:“帝君,快看,到了。”
玄宸转头,只见云辇已冲破最后一层云障,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果然是星坠崖到了。
星坠崖,传说中离星河最近的地方,位于九重天外的混沌交界处。
这里没有日月轮转,只有永恒的夜幕与漫天星辰。
无数星子在这里诞生、陨落,拖着长长的光尾划过天际,像一场永不落幕的流星雨。
崖边生长着晶莹剔透的星辉草,每一片草叶都折射着不同颜色的星光,远远望去如同彩虹铺就的毛茸茸的地毯。
“好美。”
姜离双臂交叠,趴在窗边,眼睛瞪得圆圆的,映照着万千星辰。
玄宸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丫头平时古灵精怪,此刻倒显出几分纯真来。
云辇徐徐降落在崖边一块平整的星纹石上,姜离迫不及待地跳下去,却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呆立当场。
星坠崖比她想象的还要壮观千万倍。
脚下,不是普通的土地,而是半透明的“星壤”,甚至能清晰看到内部流动的银色星辉。
远处,一道瀑布从虚空倾泻而下,水珠不是水,是凝固的星光,落在下方的“星湖”里,发出清脆如银铃般悦耳的声响。
最神奇的是头顶的星空。
明明是仰头望去,却不是那种真正的仰望的感觉,而是真正的触手可及,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颗星星。又好像那些数不清的星星就长在你的头顶上一般,调皮地朝你眨眼睛。
“这,这是......”
姜离看得咋舌,结结巴巴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现在的她,就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般,太丢人了。
没办法,她的的确确是没见过这么美不胜收的景象嘛。
玄宸走到她身旁,很满意她的反应:“星坠崖,三界唯一能触摸/到星辰的地方。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的很会挑地方。”
姜离试着伸手,一颗淡蓝色的星辰正好从她指尖掠过,留下一道冰凉的轨迹。
她惊喜地回头,发现玄宸正看着她,帝君的瞳孔在星光下变成了深邃的星空蓝,里面映着她小小的倒影。
“帝君经常来吗?”
姜离问得小小声的,像是怕惊扰了这片星空的宁静一般。
玄宸摇摇头:“我并不常来,算上这次,是第二次来这里。”
他指向崖边一块不起眼的石碑,即便许多年未来过,但这崖边唯一竖立在那里的石碑,他还是印象深刻。
“第一次来这里,是三千年前,父君带我来这里悟道。”
“这里居然还有石碑啊,我方才怎么没看到?”
姜离好奇地朝石碑跑去,小白欢快地跟在她身后。
玄宸缓步跟上,看着她在星光中雀跃的背影,心中某处坚冰正悄然融化。
这丫头就像一束光,不管照到哪里,都能驱散阴霾,给人带来光明。
玄宸觉得那束光,直直就打进了自己的心里,一切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姜离在石碑前站定,目光落在石碑上。
这是一块不知屹立了多少万年岁的石头碑,仿佛自盘古开天劈地以来,它就一直存在在这里一般,石碑上刻着古老的铭文,虽然年深日久,已是模糊不清,但那些看不懂的铭文,总让人觉得,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神秘。
姜离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碑上那些凹痕,突然“咦”了一声:“这文字......我好像在哪见过。”
玄宸心头一跳。
这碑文刻的分明是是上古神族的文字,连他都只能辨认出三四分,姜离怎么可能会认识?
这丫头多半又在诳他了。
“又是在你们神农山的藏书阁里看到的?”他故意问她。
姜离皱眉思索了好一会,摇摇头:“好像不是在藏书阁,而是在.....在梦里看到的。”
玄宸看了看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姜姑娘是要告诉我,梦里啥都有吗?”
“对呀,就是梦里啊。”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她的目光正好与他的目光对接,后者的目光中似乎透着一股寒意,令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她尴尬地嘿嘿一笑:“反正我的梦里,真的啥都有。我不骗你,帝君。”
说到这,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特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里竟似含/着一丝鄙夷:“你不是堂堂帝君,你的梦里怎么这么穷,什么都没有的?”
玄宸:“?”
“不管了,帝君,你自己慢慢反思一下,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我去捞星螺了。”
其实,姜离这孩子真的是好孩子,她没有骗人的习惯。只不过,她的话让人听了,总让人觉得惊骇,继而便以为她在骗人了。
在她的梦里,那个素衣子总来,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前世她们的关系就很亲密似的。那素衣女子教她法术,给她好多好多的书。问题是梦醒了,那些书真的就在枕边放着。令得她好几次都以为不是作梦,而是真实发一的事情。
姜离奔到星湖边,捞起一枚发光的螺壳。玄宸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丫头身上有太多谜团。
能破父尊的结界,认识上古的神文,还有那只奇特的独角兽,竟然好像跟她上辈子就认识似的,一唤它就跟着她跑了......
“嗷。”
他刚想到小白,小白就像与他有心灵感应一般,突然间就跑过来了。
小白用角轻轻顶了顶玄宸的手,打断了他的思绪。
玄宸低头,发现这畜生嘴里叼着一株星辉草,献宝似的往他手里塞。
“本君不吃草。”玄宸嫌弃地推开它。
小白不依不饶,把草硬塞给他,又用鼻子指了指姜离的方向。
玄宸这才明白,它是让自己送给姜离。
“多事。”玄宸低声呵斥,却鬼使神差地把草攥在了手里。
姜离正在湖边玩得不亦乐乎,裙摆和袖口都湿/了大半,发间不知何时沾了几点星辉,随着她的动作一闪一闪地闪个不停。
玄宸走近时,她正捧着一只不知何时捞起来的,巨大的星螺,她的嘴里念念有词,正对着星螺许愿呢。
“信女姜离,希望小白别再偷吃灵芝了,因为我赔不起了。还有,希望帝君少摆架子,不要老是冷着脸,要学会笑。其实帝君笑起来挺好看的,可惜就是不会笑......”
帝君:“?”
谁不会笑了?
只是本帝君不喜欢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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