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案案发当晚,陆沉就发起了低烧,体温一直在37.8℃左右,额头滚烫,浑身发冷。
他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屏幕上林浩案的现场照片,眼前却不断闪过那些歪扭的“对不起”和黑板上的小人图案,头一阵阵发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每跳一下,都带来尖锐的痛感。
老顾看到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手里的笔都快握不住了,劝他回家休息:“你都连轴转快十天了,再这样下去身体该垮了,案子不差你这一天,明天再来也一样。”
“没事,老顾。”陆沉摇了摇头,强撑着拿起林浩案的卷宗,卷宗的纸页边缘被他捏得发皱,“陈默那边虽然有不在场证明,但当年参与霸凌的学生还有五个,我得把他们的资料整理出来,明天一早交给李响,不能耽误进度。”
他打开卷宗,翻到当年霸凌案的记录,上面写着五个学生的名字:王小虎、张磊、刘鹏、周强、吴浩。
其中,王小虎的名字后面,备注里写着“已转学,下落不明”,照片上的小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眼神怯生生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看到“王小虎”这个名字,陆沉的头突然更疼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脑子里闪过更多模糊的碎片:孤儿院的操场、王小虎被其他孩子推搡的身影、自己挡在王小虎身前的背影、墙上被圆圈圈住的小人……还有一个画面,模糊又血腥:王小虎躺在地上,嘴角流着血,身边站着几个高年级的孩子,手里拿着木棍……这些碎片像潮水一样涌来,让他喘不过气。
苏晴拿着林浩的详细尸检报告走进来,报告上附着几张现场照片,其中一张是黑板上的小人图案,被放大了,能清晰看到粉笔涂抹的痕迹。
“死者体内没有检测出镇静剂成分,应该是被凶手突然控制,来不及反抗。”
苏晴把报告递给老顾,语气严肃,“报告上第三次明确标注‘凶手为左撇子,结合绑痕和字迹,左手使用熟练度较高,排除刻意伪装可能’,咱们可以缩小排查范围,重点查左撇子。”
她的目光扫过办公室,随口问道:“咱们队有左撇子吗?毕竟左撇子不算多,要是队里有,也能提前排除一下。”
李响凑过来,挠了挠头,手里还拿着刚整理好的资料:“我和陆哥都是右撇子啊,上次写笔录,陆哥还用右手给我签名呢,字迹可工整了,比我的字好看多了。
老顾你也是右撇子,每次开会记笔记,都是用右手写字,苏姐你解剖的时候,也是用右手拿手术刀,应该是外人干的。”
陆沉坐在一旁,手里拿着笔,正在记录线索。
听到李响的话,他下意识地用右手握住笔,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工整的字迹,和作业本上歪扭的“对不起”形成鲜明对比。
但没人注意到,他握笔时,左手食指会无意识地蹭过纸面,留下淡淡的指印;也没人注意到,他写字时,左手总是微微抬起,像是在辅助发力,手腕的姿势很不自然,像是在刻意控制。
“肯定是外人,咱们队里要是有左撇子,平时工作早就发现了。”陆沉笑着附和道,语气自然,听不出任何破绽,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慌乱。
他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掩饰自己的不适。
话刚说完,他的咳嗽又加重了,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不得不低下头,用手捂住嘴,肩膀剧烈地颤抖。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滴在桌子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苏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感冒药,递给他:“陆沉,你真的该休息了,低烧咳嗽可不是小事,别硬撑着。
这是感冒药,效果挺好的,你先吃一片,要是明天还不好,就赶紧去医院。”
“不用了,谢谢苏姐。”陆沉摆了摆手,把药盒推了回去,声音因为咳嗽变得沙哑,“我就是有点累,喝杯热水休息一下就好,案子还没破,我不能休息。”
他心里却一片混乱,刚才写字时,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差点把笔抢过来,那瞬间的本能反应,让他心惊胆战——难道自己真的是左撇子?只是因为小时候被纠正,才养成了用右手的习惯?
他赶紧合上卷宗,起身说:“我去趟茶水间,泡杯咖啡提提神,顺便洗把脸。”
茶水间里,水龙头流出的冷水冰凉刺骨,陆沉捧着水往脸上泼了好几把,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模样: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像是几天没睡觉。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老师说他是左撇子,让他改过来,为此他练了很久,经常因为用右手写字写得不好看而被批评,手心被尺子打过很多次,留下淡淡的疤痕。
直到现在,他用右手拿东西时,偶尔还会出现轻微的颤抖。
难道……那些“对不起”,是他写的?林浩是他杀的?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子里,让他浑身发冷。
他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掉:“不可能,我是警察,怎么会杀人,一定是我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他泡了一杯浓咖啡,咖啡的苦涩味刺激着味蕾,稍微缓解了一点头痛。
回到办公室时,李响已经整理好了当年参与霸凌的学生资料,放在他的桌上:“陆哥,这五个学生,有三个在外地工作,有一个去年出国了,只有王小虎下落不明。
我查了一下,王小虎当年是霸凌的主谋之一,比林浩还狠,经常把陈默关在厕所里打,还抢陈默的午饭钱。”
陆沉接过资料,盯着“王小虎”的名字看了很久,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突然想起,昨天去陈默家时,陈默妈妈提到“王小虎在三年前就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说他被亲戚带去外地了,也有人说他死了”。
难道是王小虎回来复仇了?可他为什么会画那个小人图案?那个图案,明明是自己和王小虎小时候在孤儿院画的。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技术科打来的,铃声尖锐得像警报。
“陆哥,林浩脚下的作业本上,除了林浩和凶手的指纹,还发现了一枚模糊的指纹,经过比对,发现和你办公室抽屉里的那半块橡皮上的指纹一致。”
技术科同事的声音带着疑惑,“这枚指纹很淡,像是无意中蹭上去的,你最近碰过那些作业本吗?”
陆沉的心猛地一沉,像掉进了冰窖。
那半块橡皮是他从张强案现场带回来的,当时他说“想研究凶手的心理,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其实是看到橡皮上的圆圈印记,觉得熟悉,才顺手带回来的。
他强装镇定地说:“可能是我整理资料时不小心蹭到的,那天我拿过作业本看了几眼,应该是那时候留下的指纹,没什么大问题,继续查其他线索吧。”
挂了电话,他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左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
他看着桌上的资料,王小虎的照片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那个怯生生的小男孩,和自己记忆中的身影渐渐重合。
右手手腕的疼痛感越来越清晰,像是在提醒他,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可能比他想象中更可怕。
而他自己,或许就是那个藏在身边的凶手,只是被遗忘的记忆,让他暂时无法面对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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