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清将工具和材料分门别类放好,坐在椅子上静心思考与江寻珍的初见。
那时她在书房内读书,丫鬟书昀推门唤她,两人一同往母亲院那边去。
远远便望见她被母亲搂在怀里,身形瘦削却不失风骨。衣料还算上等,却无多少配饰;头发梳得规整,却也零星几只珍珠花钿点缀其间。
最让裴宴清心旌摇动的,是她的五官精致像极了母亲,眉眼间的俊意又像极了父亲。
任谁看了,都会下意识认为是江知珩跟柳疏瑶的女儿。
彼时秋闱放榜,裴宴清无缘来年会试,心情郁结。见状,更是方寸大乱。
如今想来,当时的江寻珍临危不乱,既有菊的凌霜傲雪,又有兰的高洁雅致,还有竹的坚韧不拔。
而她面对豺狼叔伯,果断返家寻亲,更有梅的傲岸不屈。
至此,四君子已齐。
裴宴清铺开宣纸,差怀夕进来给她磨墨,便在宣纸上将以四君子为灵感画出簪稿。
思即她在傍晚时翻到的一些东西,在绘竹簪时,她在枝叶交错间添了个徐徐升起的朝阳。
她一共设计了七款,四君子每单独一款,梅兰、菊竹各结合一款,最后一款将四君子都结合在一起。
“小姐画的真好看,这是要做成发饰吗?咱们自家的玲珑宝阁多的是盛京最好的饰娘,怀夕都能想到成品该有多好看了。”
裴宴清笑着摇头,转过桌子寻来支架,顺便让怀夕帮忙晾稿纸。
自己则把绒花支架撑起来,到一旁的托盘里挑选自己需要的颜色,开始按照构思栓绒排。
一直忙活到天都黑了,裴宴清才将所有的绒排都排好。
“时间不早了,你去小厨房吃完饭就睡觉吧。”裴宴清拍了下一直守在旁边的怀夕肩膀,淡淡地说。
放在怀夕已经把药端给她喝过了,晚饭也是如此端进房内的。
等裴宴清洗漱完躺在床上时,不由心生感慨,还是干老本行来的时间快呀。
如若不是此番报国之心未熄,她倒是想专心经营绒花铺子赚钱。
接下来的两天,叔伯都没来找她,估计是忌惮与温锦澜跟她的关系。
裴宴清在书房跟闺房两点一线,将绒花做的差不多了。
依旧是晌午,裴宴清正在进行最后的组装,怀夕疾步推门进来。“小姐,温世子醒了!”
裴宴清把手上的东西往桌上随意一扔,起身绕过桌子头也不回地快步朝隔壁院落跑去。
怀夕来通知她,必定也有其他的人去通知裴礼栋他们,她必然要比其他人先到探探情况。
威逼利诱也好,低头认输也好,要在裴礼栋来前稳住温锦澜。
裴宴清常年运动,跑步迅捷如风,很快就推开门冲了进去。
她绕过屏风,就看见依靠着床栏半坐着的温锦澜,身上只穿了白色衬衣披了件锦衣外裳。
听到脚步声,温锦澜侧头抬眸去看来人,那双还算精神双眸对上裴宴清的。
裴宴清面上不显异常,脑子里已经掀起风暴开始思考如何应对了。
“便是姑娘救了我?”温锦澜率先出声打破逐渐凝滞的气氛,刚苏醒的眼睛湿漉漉的跟小狗一样无害。
裴宴清喜上心头,脸上却缓缓浮现不可置信。“你不记得了?”
温锦澜俊朗地脸上闪过疑惑,歪着头问道:“我们认识吗?”
“温~郎~~~”裴宴清夸张地抬起双手,就小步快走朝温锦澜扑了过去,扑进怀里第一件事就是埋头不让温锦澜看见自己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她的声音仍坚守在岗位上,悲切的好似心都碎了。“你怎么能忘了我,忘了我们曾经那些快乐的日子!”
自觉整理好表情后,裴宴清迅速抬头紧盯着温锦澜的脸,想再看看他是真的还是装得。
温锦澜依旧是那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只是绯色染红了白瓷般的修长脖颈,一路向上烧到耳后根。
哇偶,秀色可餐。让裴宴清大饱眼福了。
“我……们?”温锦澜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后面的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裴宴清悲伤的蹙着眉点头,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同在昭德书院读书。那时候你还是盛京最貌美的世子,我是盛京最负盛名的丞相嫡女。虽然你我二人明面上只是同窗,但实则暗地里互相心悦彼此。”
裴宴清实在忍不住,装作抹泪似的偏头掩面无声笑了一会儿,再重新转过头与温锦澜“深情”对视。
“就在我们准备告知彼此父母时,我才得知我并非丞相亲女,而是刚出生时在道馆里被报错了的。我从权势滔天的丞相之女一夜之间变成商人女,心神动荡之际,府内看我不顺眼的堂兄恐吓我要把我送作你的妾室。
“噩耗接踵而至,我已分辨不清谁真谁假,一时糊涂犯了错事被赶出江府。我自知如今的我再也配不上清风朗月的温世子,可是世子怎能如此羞辱我?
“我刚回本家就父母双亡,叔伯急着分家产要把我送给别人做妾,府内无人护我。即使这样举步维艰,可当我遇到重伤昏迷的你,依旧不顾丫鬟阻拦把你救回裴府。我无惧流言蜚语和叔伯压迫,可你却把我们的过往尽数忘了干净。往昔那些情真意切的情话,都是骗我的……”
越说越委屈,哽咽着控诉完的裴宴清红着眼眶低下头,不愿在看眼前的负心汉,悲痛到不能自己。
因此也错过温锦澜眼中闪过的明晃晃的笑意。
屋外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细听杂乱错落的脚步声紧挨着靠近她们。
随机便听见守在门外怀夕的声音,提醒裴宴清其他人到了。
裴宴清低头啜泣,直到门被着裴礼栋急忙慌的推开,才从自己的世界被惊醒,慌不迭起身拉开与温锦澜的距离。
“大伯,二伯,四叔。”裴宴清偏过头,抬手用衣袖遮住“通红”地眼眶,指腹趁着遮挡的功夫来回揉搓。
裴礼栋自然是看见刚才的情节,裴宴清担心的落泪,温锦澜宠溺的看着裴宴清,手指还在把玩裴宴清落在床上的披帛。
明眼人看着就是情窦初开的画面。
裴礼栋面上一副温和姿态,心里却在不断琢磨着。
前两日府中下人说她一直在院内不曾外出,看来都是做给他们看的。
也是,十五六岁的女娃娃能有什么城府,又不是谁人都是那两个女人。
裴礼栋来的匆忙,走的愁苦。
温锦澜失忆了,在裴宴清面前一副乖乖狗的模样,对上裴礼栋又变回盛京最纨绔的小霸王模样。
看着温锦澜三两句就把死装的裴礼栋吓得额头出了一层冷汗,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裴宴清无视二伯求助的眼神胡思乱想:不愧是盛京第一纨绔,再给点力!
“救本世子的是裴三小姐,尔这般叨唠,是想做何?”
“是草民僭越了。话又收回来,世子殿下既然已经苏醒,不若差人去长公主府说一声,在自家养伤总归更安心点。”裴礼栋敏锐的注意到温锦澜的用词,随即开口试探。
谁料温锦澜根本不接招,直言:“本世子失忆了,有些事记不得了,说不定害我的凶手就是潜伏在公主府的探子。还是裴三小姐这更得我心意,毕竟是裴府在我昏迷后一直救治的我。”
温锦澜长得精致妖冶,但是笑起来脸颊两侧的酒窝吹散了这份有距离的美,反到显得他人畜无害起来。
裴宴清看到他这么笑就牙疼的嘴角抽搐,一般他这样就意味着要跟你杠上了,会跟鬼一样一直缠着你。
不过这到随了她的意,反正被缠上的又不是她~
如她所料,跟在裴礼栋后面的二伯跟见了鬼似的苦着脸走了。
裴宴清上前两步,试探道:“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温锦澜随之应道:“嗯,怎么遇袭受伤的不记得了,而且也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废话,记得才有鬼,都是骗你的。
裴宴清眼珠一转,好似气得脸颊胀红,大喘着气起身不再看她。“我以为你我真心相爱,此情天地可鉴。原来是我错付了,我便不再打扰殿下,殿下好生养伤,反正必然不是我裴府的人伤的你。”
说完,裴宴清预想回头又强硬的止在半途,掩面奔出屋内。
留温锦澜一个人,盯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浅笑。
“哼~狡猾的骗子!”
*
“温锦澜就是个天生的骗子,他是真失忆还是装的呢?”裴宴清就差没跟他从一个肚子里生出来,其余相处的时间可是海了去了。
对于温锦澜,也比寻常人要了解。其他人失忆,裴宴清或许就此歇了试探的心思;但如果是温锦澜的话,裴宴清就需要再三琢磨了。
“怀夕,你差人招府医来给温世子想看,在差人去公主府说一声。”裴宴清还是觉得不对劲,温锦澜那个皮猴学武时候再难都没受这种罪。
怎么这次受了重伤不说,还失忆了!
倒在裴宴清的必经之路上,也是毫无痕迹,多余的血都没留,就跟凭空出现似的。
是的,当日捡回温锦澜后,裴宴清又带着怀夕原路返回在周围搜查了一圈。
裴宴清头脑风暴时,眼睛瞥见怀夕快要走远的身影,连忙追出去补了句。“若是他们不听我的差遣,你就去寻大伯父把此事说去,大伯父会答应的。”
小剧场:
裴宴清看不见的地方,温锦澜死死盯着裴宴清的背影,跟鬼一样。
温锦澜:我会跟鬼一样永远缠着你的,老婆~
裴宴清: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失忆呢?真相——只有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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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你我真心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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