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怀夕再带着消息回来的时候，裴宴清已经将绒花都组装好了，正在挑选盒子进行打包。
“怎么样？大夫怎么说？”裴宴清手里的动作不停，抬头询问走近的怀夕。
怀夕站定在一旁，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全部陈述出来。
“我去大伯爷，大伯爷先是拆了人去长公主府，又叫来府医去温世子暂住的院落。大夫说温世子那一刀险些伤及肺腑，且后脑勺有撞击伤，确实存在失忆的风险。”
裴宴清抬头，维挑的眉头传达出她的不可置信。
转而她又换了个话题，“明日一早，你随我去江府拜见江大小姐。”
说着，裴宴清指着桌上摆放好的礼盒。“帮我记一下，这些明日都是要送给江小姐的礼物。”
至于温锦澜的事，裴宴清就没再多问了。但是到底信没信呢，也就只有裴宴清自己知道了。
傍晚时，裴宴清吃完晚饭又找了个理由去看温锦澜，恰逢撞到他喝药。
全称看着温锦澜皱着眉头喝完药，裴宴清只恨胎穿没把手机带过来，拍下他这副想死不想活的表情。
第二日，裴宴清找了身素净的衣服换上，头上簪着一只茉莉绒花发簪，未施粉黛就提着礼物带着怀夕上门求见了。
“麻烦你帮我跟江寻珍江小姐递个话，说我今日是携礼来向她赔罪的。”裴宴清眉眼弯弯，温声细语地把来意道明。
门口的守卫自然是认识裴宴清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转身向府内跑去。
不一会儿，一道熟悉的身影随着通报的侍卫一同回来。
是书昀，也是前些日子她被赶出府后，强硬往她怀里塞了一荷包银两的姐妹。
“小姐唤我接你们，裴小姐，请随我来！”书昀朝裴宴清行礼后，就领着两人往里走。
裴宴清随之绕过前院，横穿过中堂往后院走去。到花园时开始往偏西的方向拐时，裴宴清心下了然江寻珍并不住在自己以前的住所。
也是，正常人跟自己的亲身骨肉分离数十载，再不对人好一点说不过去。
西边倒是有个院子别有一番雅趣，院内有青竹林，还有一池塘的荷花。
裴宴清在家时很喜欢去哪里逛，但是怕蚊子和蛇就没敢在那住过。
不等裴宴清发散思绪，几人便到了。
“大小姐，裴三小姐来了。”
书昀朝着屋内朗声说道，紧接着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裴宴清便见江寻珍开门出来。
对面见到裴宴清的到来，脸色如常的同时眼神中却泄露一丝了然。
裴宴清抓捕到这一细微的变化，却没说什么，只是笑着跟她心里打招呼"又见面了，江姑娘。"
"比我第一次见你要精神多了，进来吧，外面那么晒。"江寻珍笑着点头，并没有把之前两人之间的紧张氛围放在心上。
裴宴清提着礼盒上前，随着她一起进内屋，书昀跟怀夕守在外面。
“在这过得怎么样？”裴宴清顺着江寻珍走到桌子边，把礼盒放上去，搬了个圆凳就坐下。
江宴清早早沏了茶，待裴宴清坐下，就给她倒了杯温度适宜的花茶。
“尝尝看我泡的怎么样？合不合你胃口？”江寻珍笑着把茶盏推过去。“你走后，我去你的院子里收拾了下，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所以你的那些书跟衣服我都没有丢。我跟母亲说过了，等你那边安定了给你送过去。”
“真的太感谢了，母亲父亲已经下葬了。前段时间落水，身子受凉烧了好几天，但是我一有精神就去坟前与她们说了些话。因为要做些给你赔礼道歉的礼物，所以我征用了你的书房。”
裴宴清端起茶盏，小抿一口。“花香与茶香融合的恰到好处，山泉的清甜也完美的体现出来，江姑娘泡茶的手艺很好。但是我觉得江姑娘在丹青跟医术肯定更胜一筹！”
江寻珍笑而不语，望向裴宴清的眼中多了些许亲近。
“这些日子多谢书昀给我提醒，大房的长子胸无点墨就算了，还十分色令内荏，又偏偏小心眼的很，见不得任何人在任何方面比他优秀一点儿。”
裴宴清颇为不屑的轻笑一声，对此习以为常。“他呀，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他身为大房独子，颇受溺爱，就会莫名的自命不凡。你若心有成算，切记让书昀多关注一下他，他最爱搞一些没脑子还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江寻珍忆起之前柳梳瑶查到的结果，意味深长的看向裴宴清，上扬的嘴角传达出她最真挚的想法。
裴宴清与她对视，也没忍住无声笑起来，颇有些搞怪的挑眉意会。
“怀夕很聪敏，请她帮忙也很利索。我生病时的药，都是她亲手煎亲手送过来的。”裴宴清放下茶杯，江寻珍蛮默契的给她续上。
江寻珍闻言脸上颇为自豪，“她的医学天赋不比我差。裴氏虽是商贾之家，但是玲珑宝阁的存在也一直让裴府在未知的视线下。”
江寻珍话说到一半就没再说下去，转而看向一直放在桌子上跟小山一样的礼盒。“我能打开看看嘛？从你进来我就一直在好奇，什么礼物得用这么大的盒子装。”
“不是很大，只是我鼓捣出来的一些新颖发饰，用来给你赔罪用的。”裴宴清起身解开礼盒，里面是一个个独立包装的小礼盒。
裴宴清没有再拆下去，而是推到江寻珍面前，让她自己拆。“我觉得礼物还是要自己亲手拆，才能有惊喜感。”
江寻珍随意挑了个长款礼盒，是一只双股簪。
簪体是泛着光泽的浅金双直簪，另一头则是用有光泽的蚕丝线绑成主体。
从深绿向浅绿过渡自然地叶片被金丝勾勒出竹叶的形状，三两片成一组交错，一轮红日在交织的竹影间若隐若现，缓缓升起。
江寻珍许久没能回神，盯着这只青竹虹影簪不知道在想什么。裴宴清也体贴的没有出声，但是视线一直落在江寻珍的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变化。
"真好看啊，这是用什么做得？可以请你帮我带上吗？"江寻珍惊奇地将手里的簪子翻来覆去的打量。
裴宴清二不说地点头，最后绕着圆桌走到江寻珍身侧，接过簪子插进她的发间。
江寻珍似乎是不太习惯与同龄人这般亲近，在裴宴清靠过来时肉眼可见的僵硬。
裴宴清察觉后，自觉退后两步。
此时江寻珍也有些局促的解释道：“抱歉。”
“嗨呀，这有什么的。每个人性格喜好不同，可以理解！”裴宴清见状出声安抚道。
强行让i人变e确实为难人家了，江寻珍已经做得很好了。
江寻珍闻言脸蹭一下红了，裴宴清见状也不敢说话了。
顷刻间，室内就安静下来了。
两人一坐一站，眼神开始乱瞟i，就是不敢看对方。
最后还是裴宴清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对了，你留在书房的丹青我很喜欢，有一两副我在书房挂起来了，更多的有好好收藏。但是看的时候，我还在病中，不小心茶水打翻弄坏了一卷。”
江寻珍干咳两声，起身往内走去，怀里抱着什么走出来。“没事，我近来又画了一张风景，你若喜欢便带走。”
裴宴清接过木盒，笑着应下了。
“我回江家发现他们有些奇怪，总是会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就算我问书昀，她也是一脸不可说的样子。”江寻珍知道这有些为难，但是她回来也不只是单纯回来的。
她有自己的事要做，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江寻珍明显变得忐忑的试探道：“你能给我解惑吗？如果你也不可以的话，也没关系。”
“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是江知珩那个死老登自己干了坏事，还为了名声不让别人提罢了。”作为苦主的裴宴清到没有替他遮掩的想法，她可以不在乎对方丢不丢脸。
反正当时她俩就撕破了脸。
可以说是她把当时还是亲爹的江知珩的脸面丢到地上踩！
“我从小就在昭德书院读书，年年拔得头筹，就连皇室那些子弟都比不过我。原本去年的秋闱我也要参加的，毕竟建功立业也是我之所愿。”裴宴清想到江知珩虚伪的嘴脸，冷笑一声继续说：“可惜那位不喜女子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妄图同他爹一样，改写女子命运恢复到建国前。作为保皇党的他可是那位最忠诚的一条狗，必然首当其冲做个表率。”
裴宴清停顿了许久，瞳孔失焦似乎回到了那一天。
“秋闱你就不要去了。”昏黄的灯光下，江知珩坐在椅子上，垂眸写着什么，并没有抬眼看站在对面的裴宴清。
他的嗓音虽然温润如玉，传达的态度却是不容置喙的。
裴宴清皱眉不解，“为什么？我若入朝为官，又不会求你庇护，咱们各凭本事呀。”
江知珩像是听见了什么很诧异的话，抬头看看怎么个事儿。
随机又漫不经心的低下头继续自己的事儿，“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就好，在家看看书弄弄花草，等到了适宜的年岁，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身为女子就该有个女子的样子，不要不安分的追求不属于你的东西，朝堂不是儿戏。”
“父亲，我朝开国皇帝是女子，接连继任两位也是女子。多的是女子入朝为官，出将入相。你没去过昭功楼吗，入楼的功臣里男子可不比女子多。我不认同您的观点，我想要参加科举建功立业，我也有我想要过得日子。”
裴宴清据理力争，“如果您觉得这样的女儿让您丢脸了，那你大可以与我断绝关系。来日我与你成了同僚，我的俸禄也没分一半给母亲，当时还了您与母亲这些年的生养之恩。”
“彼时的我知道江知珩看中权势跟自己的颜面，却怎么也想不到他能说一不二，差遣五六个互为围攻我一个。”裴宴清浅浅笑着，眼底寒意凛冽，“甚至为了让我彻底臣服于他，亲手拿着迷药灌进我的嘴里。当时动静闹得很大，母亲也来了。或许我天生情浅，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当时意识逐渐模糊，却也要不顾礼教对着他破口大骂！”
“等我再醒过来，秋闱都结束了。”裴宴清说的轻巧，可是互相紧握的手却不自觉地用力互掐。
她怎么能释怀呢？
她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她读过史官记载里那些熠熠生辉的女官们的事迹！
她看到当今天子一心修道问仙不问世事，地方官员愈发无视国法胡作为非，世家又有了起势大肆掠夺百姓的生存空间！
她看到逐渐病重的天武朝，她想为自己的国家献出一份力！
这一切都被她的便宜父亲亲手打碎了！
“所以这也是你顺应大哥来害我，换你出府的原因。”江寻珍笃定的说。
她去过裴宴清的书房，看过她在书上的批注。
一字一句，足够江寻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鲜活的裴宴清。
而这样的裴宴清，与她真正接触的胆小惊惧，总是小心翼翼六神无主的裴宴清截然不同。
“嗯。”裴宴清点头，却又觉得好笑，“江知珩知道我读书的成绩，往年还会跟同僚炫耀。可他偏偏又觉得这样的我依旧成不了气候，在发现我犯蠢信了那个蠢货的话也不怀疑。”
江寻珍思索出声，“就没有让他害怕的女人吗？”
“呵呵——”裴宴清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笑了好一会儿才给眼前的新人解答疑惑。“你别看他长得一副清俊公子的模样，实则也是个恃才傲物看不起女人的蠢货，能让他产生恐惧甚至连提都不行的两个女人已经死了。”
江寻珍疑惑不解的看向裴宴清，裴宴清平淡的吐出一句话解了她的疑惑。
“天上一个太阳，地上两个太阳。即使天上的那个落了，天武朝依旧还有两个永恒不坠的太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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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真假千金再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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