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今回到锦江花园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是另一天了。
他知道黎淼肯定已经睡了,开门关门的动作不自觉的放轻,柏今一直把这个行为归结于自己是个很绅士的人,家里睡着的Omega不论是谁,他都会这样做。
但事实上除了黎淼,家里不会出现第二个Omega,又或者说,在锦江花园之前,没有一个房子被他称作家,不过是可供选择的住处。
当然锦江花园也是黎淼总回家回家的在称呼着,他只是懒得反驳,并非完全认同。
但是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属于S级的敏锐立刻让他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也可能靠并不是什么“S级比常人敏锐五倍”的嗅觉,柏今一进门就感觉自己的双腿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缠住了。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确定没有闻到一丝一毫不正常的味道,自己也没有出现任何头昏脑胀的症状,柏今在玄关处换了鞋,走进了客厅。
戴着能百倍双向阻断的手环,柏今也不觉得有什么能影响到自己。
真的吗?
柏今没有直接进主卧,他打开了客厅的灯,在沙发上坐下,盯着紧闭的客卧房门,眉头微微皱起。
他以为刚进门时腿上被什么东西缠住的感觉只是错觉,但他在沙发上坐了五分钟了,那种感觉依旧挥之不去,甚至不仅是双腿,连手上也有一种被包裹的感觉,像是被一双很柔软的手轻轻地握住了。
并不难受,甚至称的上舒适。
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才是柏今最忌惮的。
他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听到的汇报,有Omega在公司发情了,但据说是正常发情,只是时间提早了他没多做预备,出门前没打抑制剂包里也没带,所以直接回家了,他组长跑来补假。柏今让人事给那个Omega批了一周带薪假,也没有太在意。
和黎淼结婚后,柏今自然把他的所有信息全部调查得清清楚楚,包括发情期的周期规律,因此下午完全没有把那件事和黎淼联系起来。
难道那个Omega就是黎淼?可是他的发情期不是在两周之后吗?正常发情会提前这么多?
柏今一直认为黎淼听话,安分,从性格到背景都很干净,连信息素都是最无害的B级以及最寡淡的水。柏今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的信息素是水,水能有什么味道,有什么危害呢?
可现在柏今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闻到了水的味道,不让人迷乱,不使人失智,柏今正感觉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最厌恶失控的人,在应该失控的情况下却感到异常清醒,这种反常让柏今陡然觉得恐慌,不受控制地去揣测。
他这一周晚上都回了锦江花园,今天不出意外也会回的,这件事黎淼肯定知道,而本应在两周后到来的发情期却提前到了现在,是为了让自己没有防备吗?
黎淼究竟有什么目的?
柏今从沙发上站起,缓慢移动到了客卧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只要一用力就能将门推开。
隔着一扇隔音效果能打负分的木门,柏今听见了黎淼沉重的喘息,听起来很痛苦,但又不难发现其中夹杂的**气息。
没错了,黎淼确实发情了。
柏今打了私人医生的电话,深夜将人从被温暖舒适的被窝里揪了出来,手往下一按,推开了客卧的房门。
他记不清自己具体说了什么,黎淼又说了什么,只有那一句“你可以标记我吗”像是特意被打成了红色的字幕印在自己眼前。
是了,黎淼的目的能是什么呢?他不该奢望在这个由信息素主宰的世界里,会有Omega不成为自己的束缚,人没办法战胜自己的本能。
好在黎淼虽然不能抵挡住信息素和标记的诱惑,但自己完全可以拒绝他的靠近和捆绑。
因为黎淼软弱又畏缩,连信息素都没有能半点能勾引人的本事。
面对方恩发情时的大量高匹配度的信息素时,柏今可能只能坚持五分钟,那天离开时已经感觉有点头痛了,虽然不至于完全失控,但是只要有一点不清醒,柏今就无法接受。匹配度高的信息素太可怕了,好在方恩也不太喜欢自己。
而面对发情的黎淼,柏今甚至把手环调低了两档,十分钟过去,依旧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头脑非常清醒,身体也很舒适轻盈。
柏今听见自己冷哼了一声,朝黎淼说了一句:“做梦。”
客卧没有开灯,柏今看不清黎淼的表情,但他感受到包裹着他的东西突然变得沉重,凝滞,像在拖着他往深处坠,柏今忽然觉得有些难受,把手环重新调到最高档位,不适感似乎缓解了些许,又似乎更严重了。
黎淼那边发出一阵不大的动静,他隐忍地闷哼了一声,柏今皱着眉往前了一步:“你在做什么?”
“注射抑制剂。”黎淼过了半天才回答:“抱歉,我是不是违反合同了?刚才意识不太清醒……可以原谅我一次吗?”
柏今伸手把客卧的灯打开了:“下不为例。”
两个人终于能看清对方了,黎淼整个人都好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应该是哭了很久,很红,却神奇的没有肿,看上去格外可怜。
还很漂亮。
柏今突然说:“你剪头发了。”
黎淼听到后,似乎反应了一会儿,才缓慢点头一字一句地说:“剪了一个多星期了,之前的头发太长了,会遮眼睛,不是很方便。”
柏今不置可否,只是站在门口盯着黎淼的脸,好像刚才只是随口一说,直到门被敲响,柏今才垂下目光,转身去给命苦的私人医生开门。
“初步推断黎先生是在暴露于与他本人信息素等级相差较大的,处于发情期的Omega释放的高浓度信息素环境中的时间太长,腺体分泌过多对抗信息素,激素失调,导致的发情期显著提前症状。”
苏医生给黎淼注射了更加温和的抑制剂后,黎淼很快疲惫地睡过去了。
于是他从睡着的Omega腺体里提取了一管腺液,准备带回去检查化验一下:“柏总,虽然没有拿到化验报告还不能下定论,但黎先生过于依赖抑制剂去抵御发情期产生的不适症状,这会极大地破坏他的腺体功能,我怀疑黎先生的腺体已经有初步萎缩的迹象了。”
说着,苏医生抬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门外没有进来的Alpha,停顿片刻,出于医者无法割舍的仁心,还是建议道:“我认为下一次发情期,黎先生必须要借助Alpha的安抚信息素和标记度过,腺体的萎缩是不可逆的。”
苏医生是为数不多知道柏今和黎淼的关系的人,而且跟了柏今好多年,更是清楚他在对捍卫自己的信息素和标记这件事上的执着。
他曾经向自己这位难搞的老板提议过,或许可以考虑选择Beta伴侣,没有信息素也不能被标记,在Alpha易感期也可以通过性.行为来为Alpha疏解身体里盘结的过量信息素。
柏今只是摇头,说他们不会接受。
他们是谁也不难猜,柏今是柏家的独生子,老柏总和夫人只生了他一个,为了不让柏家绝后,是定然不会允许柏今和不能生育的Beta结合。不过就算柏今的结婚对象是Omega,他很大可能也不会与其孕育出后代,但总归能有个念想。
柏今需要一个好掌控的Omega,黎淼原本是完全符合他的要求的,乖巧,温和,无害,甚至还对他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无条件的爱。可是黎淼的腺体有问题,他需要柏今不会给的信息素和标记。
苏医生又看了一眼黎淼被汗打湿的,凌乱却还让人觉得干净的脸,说不上漂亮,但是轮廓柔和,看着很舒服。
“他……没有用什么提前发情的药。”柏今忽然出声,苏医生还以为他今晚不打算跟自己说话了,愣了一下才回道:“应该是没有的,黎先生发情时的症状和反应算是比较轻的了,和他的信息素等级有关,会对许多□□物不敏感,同时非正常发情与正常发情的临床表现也会大相径庭。不过具体情况还需要等我的详细检验报告。”
柏今向来沉静的脸上有了些许表情,还不等苏医生去仔细分辨,他就侧了侧身,是送客的意思。
苏医生只好把自己的装备收拾好,临出门前没忍住又提醒了一次:“柏总,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的建议。”
柏今没回答,冷漠地把门在他面前拍上了。
不知怎么又走到客卧门口,柏今还是没有进去,保镖似的站在门口向里看了几分钟,床上的黎淼很安分,一直没动,但依旧在出汗,喘息还是有些急。
“腺体萎缩……”柏今低声的喃喃轻易淹没在黎淼急而重的喘息声中,他抬手把客卧的灯关上了,门也被轻轻带上。
Omega普遍的发情期时长是三天,但黎淼凭借着各项名列前茅的指标,当然是倒数的,一般两天就能结束发情,偶尔抑制剂打狠了,一天甚至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再次睁眼时,一股淡淡的幽香在鼻间流连,像是花香,但还没等他闻出个所以然来就完全消散。阳光透过没关严的玻璃窗打在身上,暖意弥漫。
是暖意而非燥热,黎淼原本刚醒还有几分朦胧的意识顿时清澈起来。他从床上坐起,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各处的状态,头说不上晕,四肢也不再发软,最重要的是身上的该有的感觉全部恢复了,比如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后腰和膝盖,不用碰都能把他疼得呲牙咧嘴,还有就是被汗浸湿黏在身上的睡衣睡裤,以及某处似乎不是由汗水浸湿的布料,正紧紧贴在黎淼的臀部,尴尬且不适。
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绯红,黎淼心里想迅速冲进浴室将自己从里到外清洗干净,但实际上只能一瘸一拐磨磨蹭蹭地往浴室挪动。
将自己清理干净后,黎淼重新趴到床上,评估自己的发情期应该已至尾声,伸手去床头柜上摸手机,打算跟万鸣交代一下自己的情况,让他不用担心,顺便告诉他自己应该明天就能回去上班了。
怎么这次发情期也结束的这么快呢?黎淼记得自己大概只打了三针抑制剂,虽然这么说有点太过于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但三针抑制剂对他来说真的算少的了,几十次的发情期经历,黎淼平均每次要注射五到六针抑制剂,才能在一个自己可控的范围内安稳度过。
难道是因为……柏今?黎淼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只是有些不愿回忆。他问柏今要了信息素,还有标记,这是合同条约里不允许的,他违约了,即使当时意识被发情期磨得不甚清醒,柏今也说了下不为例,黎淼依旧觉得羞愧难当。而且记忆里柏今没有释放信息素来安抚他,一点都没有,所以应该和柏今没关系。
摸到手机前,黎淼的手指先触碰到了一个陌生的东西,他疑惑地看过去,好像是一板药。
将手机和药一起捞了过来,黎淼把那板一共十六个蓝白色胶囊翻来覆去地观察了一遍,上面没有字,自己也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药,又有什么作用。
是昨晚那个医生落在这里的吗?黎淼把它放回原处,决定之后找机会问一下柏今。
一打开手机,首先弹出来的是电量不足的提醒,黎淼连忙翻出充电器插上,才点开聊天软件查看收到的信息。
没想到方莳的聊天框竟然显示着99 ,黎淼想着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就先点开看了一眼。
其实没有,方莳只是先对他聊着聊着天突然失踪发表了长篇大论的谴责,而后应该是打听到自己突然在公司卫生间发情的事,骂了两句博闻简直风水有问题,克他们这种可爱又单纯的Omega,后面才正经地发了不少消息关心他的身体情况。
最新一条是五分钟前发的。
小莳:淼,你一个人在家吗?我怎么听说柏今今天一早就去公司了?
这种事实也根本无从否认,黎淼只好实话实说。
三水:是的,我已经基本恢复了,明天就能去上班了,柏哥不需要在家照顾我,肯定公司的事更重要呀
方莳几乎是秒回。
小莳:你被盗号了?
三水:没有啊,我是黎淼
同时发了一张简单比着剪刀手微笑的自拍照过去证明。
小莳:你他妈发情期就一天啊?不对,这有一天吗?这合理吗?这公平吗?
小莳:还有你这什么鬼自拍技术,拍得好傻(没有说本人不傻的意思)
三水:抱歉,确实没有什么拍照的经验
回复完这条,黎淼先切出去给万鸣发了个消息,说自己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明天就可以回去上班。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方莳又发来了好几条信息。
小莳:难道是柏今憋的太久了,昨晚一下子爆发得太猛,直接给你发情期都干缩短了?
小莳:在你身体没问题的前提下,发情期短这么多,出手的究竟是Alpha的雄风还是Omega的柔靡
小莳:他标记你了吗?他的信息素是啥味道的啊?单纯好奇,没有性骚扰的意思,不要报警抓我
三水:我发情期一般都是两天左右呢,这次也就比平时短了不到一天,应该也没有很不合理吧
小莳:你跟我装傻呢还是真傻,谁问你这个了,这是重点吗?专挑我最不关心的答是吧?
方莳几句话里黎淼能回答的可能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标记肯定是不能提的,信息素他也没闻过不知道,那个床更是没有上过,洁身自好的Alpha甚至没有进他的房间门。
黎淼还在措辞,万鸣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
“鸣哥。”黎淼很快接起。
“淼淼,你发情期就结束了?”万鸣的声音即使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格外震惊。
“明天上班之前肯定能结束的,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说着,黎淼想到什么,问:“我,我昨天算旷工吗?”他的全勤奖要和他说再见了吗?
“不算,特殊情况,我去给你补假了。”万鸣说:“而且人事后来说柏总给你批了一周带薪假,让你好好休息,毕竟发情期提前这么多,对你或多或少都有影响,把身体养好了再回来工作。”
黎淼愣了几秒才说:“不,不用,我真的已经没事了,身体没问题的,明天我还是去公司上班吧……”
他的交际圈小到几乎只有自己一个人,就算放假一般也就待在家里生蛆,还不如去工作给博闻创造一点微不足道的价值。
“休息吧,一周后再来。”万鸣语气强硬:“不是开玩笑的,身体最重要,而且……”
黎淼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而且后面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很多人说话都喜欢只说一半,只好出声问道:“而且什么?”
“……没什么,总之在家好好休息,下周见。”万鸣结束了对话,挂断之前最后补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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