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没在学校停留太久，课间操结束后和班主任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本来打算围着校园逛逛，可初长青接了个电话后脸色就不太好看。
“怎么了？”祝岁安小心开口。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太好，初长青缓了缓，用平日里的语气解释：“我弟弟那出事了，我要去高一那边看看，很抱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可能没法陪你一起了。”
声音温柔，但带着掩不住的焦急。
“没事，我们一起去。”
祝岁安拉着初长青的袖口，眼神坚定。
他帮了她那么多，这一次她想帮他。
初长青愣了一瞬，点了点头。
高一教学楼离得有些远，等祝岁安走到时已经气喘吁吁了。
初长青脸色也不太好，嘴唇灰紫色，额头上市密密麻麻的汗珠。
祝岁安想问下他怎么样。
“我没事，前门人挤，你在这等我就好。”初长青摇头，走进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等他回来，胳膊上搀着个高个少年。
他和初长青差不多高，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更锋利一些，可气质却截然不同。
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看上去凶巴巴的放荡不羁。
唔，很像她高中想要远离的问题学生。
和初长青给她看的照片一点都不像，明明小时候那么乖那么可爱。
怎么长大了看上去那么“坏”？
“这是我弟弟——初长明。”
初长青温柔介绍道。
祝岁安不知该作何反应。
可能是因为见过初长明小时候的照片，他在她印象中就是初长青那个还在上小学的弟弟。
记忆中的小学生变成了一个需要仰视的少年，哪哪都奇怪。
祝岁安点点头，简单说了句你好。
听到祝岁安的声音，原本趴在自家哥哥肩膀上的初长明“唰”一下抬起头。
祝岁安被吓到了，有些慌张，不知道手该放到哪里。
不过，初长明只是看了她一会，就移开目光凑在初长青耳边。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初长明笑了起来，原本生人勿近的气场消失了，露出了小虎牙，看上去比刚才可爱了很多。
初长青没有理他，轻轻拍了他一下。
但祝如意能注意到，他并没有生气。
“这是祝岁安，我的朋友。”初长青介绍道。
“你好，祝姐姐。”
对于初长明态度的改变，祝岁安有些受宠若惊。
这个对她笑得灿烂的人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学生吗？
竟然看上去有些乖。
“长那么大了，你哥哥跟我说起你时你还上小学呢！”
气氛瞬间尴尬。
祝岁安在说完后就后悔了，她的脑子怎么想的，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这句话都是长辈对晚辈说的。
她算哪门子长辈？
她有些不安地抬头，观察着初长青兄弟的脸色。
初长青没什么反应，注意到她的目光还安抚的笑了笑。
初长明神色古怪，瞥了他哥一眼笑了起来。
“我也经常听哥哥提起你，祝姐姐。”
祝岁安顿时呆住，不知该做何反应。
心里冒出一种隐秘的欢喜，和不易察觉的酸涩。
原来，不是只有她这样。
初长青也经常提起她吗？
还有，他叫她祝姐姐！
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她偷偷观察着初长青的反应。
可惜，他那张常年带着笑容的脸上并没有变化，连片刻的迟钝都没有。
只是温柔笑着，包容着一切。
“好了，你的腿不疼吗，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先去医院。”初长青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胳膊。
初长明顿时龇牙咧嘴的，“嘶!哥，别拍，疼！”
“疼还和人打架，长本事了？”
“还不是因为那些傻叉们太不是东西了！”初长明委屈地摸了摸脑袋。
这时候初长明不再像刚见面那么拽了，反而有点像受到委屈的小狗，可怜巴巴的。
“走吧，安不若拉小姐，我先送你回家。”
汽车上谁都没有说话，氛围微妙，祝岁安感觉有目光不时地打量着自己。
不是初长青的目光，他不会这个样子。
那就只能是初长明。
祝岁安不敢抬头，知道车停下，窗外出现熟悉的一草一木，她才慌张道别，赶忙下车。
回到家，锁上门，祝岁安才放下心来，倚在墙上，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砰砰——砰——
一下一下，一跳一跳。
不知过了多久，等祝岁安回过神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屋里灰蒙蒙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柜子上的手机发出微弱的光芒。
祝岁安拖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捂着胸口摸索着走到柜子前，一小步一小步，动作很慢。
走进，手机屏幕清晰起来，上面是一条红薯的推文。
死前要做的一百件事。
祝如意被标题吸引点了进去。
正文内容是如果做完一百件事后，你就会死去，你会选择哪些事情？
下面的评论多种多样，有故意搞抽象的，有卡bug的，也有很多认真作答的。
祝如意一一划过，那些文字在她心底掀起阵阵涟漪。
她的生命马上就要结束了，是不是应该做些有意义或是从前不敢做的事情呢？
她摸索着打开灯，拿出笔记本，刷刷写了起来。
去看一场演唱会。
去听一场音乐剧。
买一条蓬蓬裙。
烧制一次陶瓷。
和初长青看一场电影。
和初长青去海边漫步。
...
不知不觉，纸张翻过一页又一页，直到笔没油了，祝岁安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笔。
看到厚厚的书页，祝岁安才意识到自己写了过少。
原来她是个贪心的人，什么都想体验一些。
可生命太短，无法满足她的心愿。
她只能挑挑拣拣，写写花花，精选出一百条最渴望的事情。
等再次抬头，已经到了吃药时间。
祝岁安吞下苦涩的药片和瓶瓶罐罐中的各式胶囊。
吃完，祝岁安去房间中拿出最后一百天的笔记本，又找出一个未拆封的新本子。
将本子拆开，心里漾起别样的情绪。
这是个精美的笔记本，软胶表皮，内页带着华丽的花纹，是毕业时姜穗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对于这种精美的本子，祝岁安一直很珍惜，不舍得用。
可直到现在，马上就要死去，尘世的东西都将化作一捧黄土，她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么可笑。
如果一直珍视而舍不得使用，她这辈子都无法获得在这种本子上写写画画的体验。
而这个本子也会随着时间化成灰烬，一文不值。
可如果自己在这个本子上留下痕迹，书写上一言半语，那这个本子就不再只是一个本子。
而是她曾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明。
她来过，她写下，纸张记录。
等她死后，姜穗会将本子作为她的遗物保留下来。
就是不知道，初长青是否也会想要这样一份留给世界的亡音。
想到初长青，祝如意想起了刚才看到的帖子。
她的一百条心愿中有一半和初长青有关。
那他呢？他的心愿中是否有她的名字。
她拿起手机，将帖子转发给他。
再抬头，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黑红色。
下雨了。
医院中，初长明已经打上了石膏，用仅存的一只胳膊挣扎着起来，去够桌子上的水。
“你好好躺着，我给你拿。”初长青进门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他赶忙扶助初长明将他按回床上。
“哥，你回来了，爸妈又在忙？”初长明看到只有哥哥一个人来就知道了答案，但还是懒洋洋地问出来。
杯中水早就亮了，初长青又从保温杯里倒了些热水递给初长明，解释道：“嗯，妈妈有台手术，有些棘手，爸爸在开会。”
“哥也就你会给他们俩开脱，明明是忙着各自的事业没精力管我们。”初长明接过杯子，语气不满。
初长青看着偏过脑袋，一脸倔强的初长明叹了口气，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周围静悄悄的，仔细点还能听到隔壁病房的交谈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不刺鼻，和床头苹果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令人安心。
不过也只是安静了一会，过了没几分钟，初长明就坐起来，满脸八卦地看着自家哥哥：“对了哥，你今天怎么来学校了？还是和祝姐姐一起，是不是来约会。”
“不是，别多问，我和你祝姐姐没什么关系。”初长青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面不改色道。
“哦，没关系？”初长明更来劲了，意有所指。
初长青没有理他。
“我才不信呢！”没得到回复初长明也不气馁，自顾自道：“我可不会把和不想关人的合照摆在床头。”
初长青抬头看了他一眼，警告意味明显。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这不只是在你面前说一说吗，你看在祝姐姐面前我可一句不该说的都没说。”初长明举手保证。
“哥，我知道你喜欢祝姐姐。”
他仔细观察初长青的面色，见他没有生气，又试探开口。
“喜欢你就大胆追啊！我看祝姐姐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意思，你要是实在不敢开口那就找我，我去帮你说！哥，我跟你说无论是喜欢的东西还是喜欢的人都要赶紧下手，否则很容易被人抢走的...”
看到初长青皱起的眉头，初长明闭嘴了。
“说完了。”初长青转头看向弟弟，语气温和，琥珀色的眸子在暖光下更显温柔。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此刻的他很不高兴。
初长明乖巧点头。
“很厉害呀，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的，听你的语气这是遇上了喜欢的人？”
声音不急不缓，声音温柔，却带着隐隐的压迫感。
初长明直起腰，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连否认：“没有，我不是，别胡说。”
“嗡——嗡——”
窗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初长青躬身去拿。
感受到压迫感散去，初长明松了口气。
他哥虽然脾气好，但生气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吓人。
他初长明天不怕地不怕，不怕父母不畏权威，唯独怕他哥。
危险暂时接触，初长明还是认真观察着哥哥的表情。
只见在看到手机屏幕的那一瞬，原本带着冷意的眸子瞬间温柔起来，如同春风吹拂寒冰，化成一汪春水。
初长明被自家内心的想法恶心到了。
不用想也知道发消息的人，除了他哥日思夜想的祝岁安还能有谁。
唉，双标的男人，变脸比翻书都快。
初长明还没吐槽完，就看见他哥的脸色瞬间遍难看，眼中的温柔消失了，碎成块块坚冰，身体也不可置信得晃动起来，不过只是一瞬就稳住了。
要不是初长明一直盯着，还以为出现幻觉。
初长明敢确定，一定是看了祝岁安的消息，初长青才这般失态。
他不太懂，刚才收到消息时开心的不得了，怎么现在又成了这副模样！
呵，陷入爱恋中的男人真是多变。
初长明摇头，他以后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这般反复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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