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轻轻拂过北江一中的林荫道，树叶沙沙作响，像是为新一轮的青春奏响序曲。
贺长青抱着新领的一摞课本，有些吃力地走在回教室的路上。高二分科后，她选择了文科，教室也从一楼搬到了三楼。课间走廊总是喧闹无比，但她似乎总能自动屏蔽那些嘈杂，目光不经意地，又一次飘向了走廊尽头那个靠窗的位置。
理科一班门口，几个男生正围在一起说笑。其中那个身姿挺拔，穿着简单白色校服衬衫也能穿出清俊味道的，就是魏林樾。
魏林樾。这个名字在北江一中几乎无人不晓。公认的理科学神，数理化竞赛奖牌拿到手软，偏偏还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偶尔抿唇思考时，下颌线会绷出凌厉的弧度，但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下垂，又显得格外温柔。校园表白墙上，每周都能看到好几条关于他的匿名告白。
贺长青也是那众多悄悄注视着他的目光之一。只是她更加胆怯，更加小心翼翼。他们是同一年级，但文理分科后，就像隔了一条无形的鸿沟。她只知道他很高，很优秀，是很多人青春里遥不可及的一个梦。而她，贺长青，成绩中上，性格有点慢热，放在人堆里并不起眼，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是作文写得还不错，偶尔能登上校刊。
她从未想过能与他产生什么交集。能这样偶尔远远看一眼，似乎就足够了。
“长青！发什么呆呢！”好友周晓薇从后面拍了她一下，差点让她手里的书散落一地。
“哎呀，吓死我了。”贺长青稳住身形，嗔怪地看了周晓薇一眼。
周晓薇顺着她刚才的目光望去，顿时了然，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哦~又在看魏学神啊？我说贺长青同学，喜欢就上啊，光看着能看出花来？”
贺长青脸颊一热，慌忙收回视线：“别瞎说！谁喜欢了……快走啦，要上课了！”
她拉着周晓薇快步离开，心跳却因为那句“喜欢”而漏了好几拍。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她把这份悄然滋生的情愫藏得很好，却总在不经意间被好友戳破。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贺长青想起生理期可能快到了，得去小卖部提前备点卫生巾。她跟体育老师请了假，小跑着赶往位于教学楼另一端的小卖部。
还好人不多，她迅速拿了自己常用的那个牌子，走到收银台准备付钱。一摸口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空的！她换了下体育课穿的运动裤，钱包忘在教室了！
收银阿姨看着她，眼神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后面还有同学在排队。贺长青顿时窘迫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翻遍所有口袋，确实一分钱都没有。
“同学，你到底付不付钱啊？”阿姨催促道。
“我……我忘带钱了，阿姨，这个我先不要了，不好意思……”贺长青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正准备把东西放回去。
“一起付。”一个清朗沉稳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贺长青猛地抬头，看见魏林樾不知何时排到了她身后，手里拿着一瓶冰水，正从钱包里拿出钞票，递给了收银阿姨。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而他身边，还站着两个同样穿着篮球服的男生，显然是刚打完球过来买水的。其中一个是他的好朋友赵磊，贺长青有点印象。
那一刻，贺长青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烧得厉害。天哪，怎么偏偏是他！还是在这种尴尬到极致的情况下！
阿姨利落地收了钱，把水和用黑色塑料袋装好的卫生巾一起递了过来。魏林樾接过，然后才看向呆若木鸡的贺长青，把那个小袋子递给她，语气平淡：“你的。”
“谢……谢谢！我明天一定还你钱！”贺长青接过袋子，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头都快埋到胸口了。
“嗯。”魏林樾应了一声，并没多说，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就和他的朋友一起离开了。
贺长青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个小小的黑色塑料袋，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尴尬、羞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在一起。
第二天，贺长青特意提早到了学校，去小卖部换好了零钱。课间休息时，她做足了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走向理科一班的教室。
她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很快看到了坐在第三排的魏林樾，他正低着头专注地演算着什么。
“同学，麻烦帮我叫一下魏林樾可以吗？”她拦住一个正要进门的男生。
那男生看了她一眼，朝里面喊道：“魏林樾，有人找！”
魏林樾抬起头，目光穿过教室，落在了门口的贺长青身上。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放下笔，走了过来。
“有事？”他问，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贺长青紧张地捏着衣角，把钱递过去：“昨天……小卖部的钱，还给你。谢谢你。”
魏林樾看了看她手里的钱，并没有立刻接，而是说：“没多少，不用了。”
“要还的！”贺长青很坚持，手又往前伸了伸。
魏林樾看着她固执的样子，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终于伸手接过了钱。他的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她的掌心，贺长青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空气安静了一瞬，有点微妙的尴尬。
贺长青鼓起勇气，趁着他还没走，赶紧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条，上面写着自己的□□号（假设背景年代使用□□）：“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加一下吗？以后……万一还有什么需要还钱的……”话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找的什么烂借口！
魏林樾看着那张纸条，又看看她红透的耳根，沉默了几秒，就在贺长青快要绝望的时候，他接过了纸条，低声说：“好。”
贺长青如蒙大赦，丢下一句“那我先走了！”便飞快地转身跑开，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居然真的要到了魏林樾的联系方式！虽然过程蠢毙了！
加上□□后，贺长青却不敢主动发消息。倒是魏林樾的头像在当晚亮了起来，发来一个简单的“？”算是确认身份。贺长青手忙脚乱地回了一个“我是贺长青”，那边回了一个“嗯”，对话就戛然而止。
之后几天，贺长青偶尔会点开他的灰色头像看看，他的空间很简单，几乎没有动态。她也不敢去打扰。
直到周五放学，贺长青收拾书包时，感觉里面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她疑惑地打开夹层，竟然摸出了一封粉色的信封。
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同学们都在忙着收拾东西离开，没有人注意她。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人少的角落，颤抖着手拆开了那封信。
清隽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是那种很好看的行楷：
“贺长青：你好。或许很冒昧给你写这封信。我是魏林樾。我们初中同在实验中学，我比你高一级。你可能不记得了，初三那次校作文比赛颁奖，一等奖是你。我在台下。关注你很久了。高中能再遇见，很意外，也很……高兴。昨天能帮到你，只是巧合，不必放在心上。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不是还钱的机会。魏林樾”
贺长青反反复复地把那短短几行字看了无数遍，每一个字都像落在她心湖上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初中校友？他记得她？关注她很久了？
巨大的不真实感和汹涌的喜悦将她淹没。她紧紧攥着那封信，贴在胸口，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几乎是立刻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灰色的头像，打字的手都在发抖：“信，我收到了。”
那边几乎是秒回：“嗯。” 顿了顿，又发来一条：“所以……答案是什么？”
贺长青咬着唇，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她飞快地打字：“那……试试看？”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是，能不能先不让别人知道？”她还没有准备好承受来自各方的好奇和打量，也害怕这突如其来的幸运只是昙花一现。
那边沉默了片刻，回过来一个字：“好。” 然后又加了一句：“地下室，可以吗？” 学校艺术楼有一个很少人使用的地下室仓库，偶尔会有学生去那里练乐器或者偷偷抽烟，确实是个隐蔽的地方。
贺长青回：“好。” “周一中午，那里见？” “嗯！”
放下手机，贺长青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窗外夕阳正好，金色的光芒铺满了整个教室。她看着那封粉色的信，嘴角弯起了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弧度。
她的暗恋，似乎窥见了一线天光。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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