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北江一中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校园里弥漫着躁动而热烈的气氛，课业暂时被抛到一边，空气里都是青春荷尔蒙的味道。
对于贺长青这种运动神经并不发达的人来说，运动会通常意味着写通讯稿、加油助威和躲在看台角落看小说。但今年，一切都变得不同。因为魏林樾是理科班的绝对主力，报了男子一千五百米和四乘四百米接力。
“长青！快看！学神要跑一千五了！”周晓薇激动地摇晃着她的胳膊，指着正在跑道上做热身准备的魏林樾。
贺长青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她当然知道，她的目光几乎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他穿着黑色的运动短裤和背心，露出流畅而富有力量感的肌肉线条，不同于平日穿着校服的清隽，更添了几分野性的帅气。他微微活动着脚踝和手腕，表情专注而冷静，在周围一片嘈杂的加油声中，显得格外沉静。
“砰！”发令枪响。
十几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魏林樾并没有一开始就冲在最前面，而是保持着稳定的节奏，处在第一梯队的中后位置。
贺长青和周晓薇挤在看台的最前面，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黑色的身影。每一次他经过看台，周围都会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尤其是女生们的声音，格外响亮。
“魏林樾！加油！” “学神！冲啊！”
贺长青也跟着大声喊着加油，声音淹没在声浪里，但她知道，她的心意是不同的。她的心跳完全跟着他的步伐节奏，他加速，她的心就揪紧；他保持，她的心就稍安；看到他额角滑落的汗珠，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手心也在冒汗。
最后两百米，进入冲刺阶段。一直蓄力的魏林樾突然开始加速，像一头矫健的猎豹，步伐陡然加大，频率加快，一个、两个、三个……他接连超过了前面的对手，直逼第一！
整个看台都沸腾了！尖叫喝彩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贺长青紧张得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都浑然不觉。她的眼睛里只剩下那个在跑道上全力奔跑、追逐着终点的少年。风吹起他汗湿的头发，阳光勾勒出他坚毅的侧脸和绷紧的下颌线，那股专注和拼搏的模样，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最后五十米，他与原本的第一名并驾齐驱！ 最后十米，他猛地一个俯身冲线！
赢了！魏林樾以极其微弱的优势获得了第一！
冲过终点后，他因为惯性又跑出了一段才缓缓停下，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立刻有同班同学围上去送水、递毛巾。
贺长青站在看台上，看着被人群簇拥的他，心里充满了巨大的骄傲和一点点难以言喻的酸涩。他那么耀眼，属于那么多人欢呼的焦点。而自己，只是人群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就在这时，正在低头喘息的魏林樾，忽然毫无预兆地抬起了头，目光越过层层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看台上的她。
隔着一整个喧闹的操场，两人的目光再次在空中相遇。他的眼神因为刚经历过极限运动而显得格外深邃明亮，带着未褪去的锐利和一丝……寻求确认的意味？
贺长青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无比灿烂的笑容，用力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隔着这么远，她不确定他是否能看到。但她看到，魏林樾紧绷的嘴角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下，然后他接过同学递来的毛巾，盖在了头上，遮挡住了表情，但她分明看到，他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指，朝着她的方向，极小幅度地勾了一下。
只是一个微不可查的小动作，却让贺长青刚才那点酸涩瞬间烟消云散，心里被巨大的甜蜜填满。他在那么累的时候，还是在寻找她，回应她。
下午的四乘四百米接力，魏林樾跑最后一棒。理科一班在前三棒积累了微弱优势，魏林樾接棒后，如同脱缰野马，毫无悬念地将优势保持到了最后，再夺一金。
运动会结束后，人群逐渐散去。贺长青和周晓薇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贺长青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木樨”发来的消息：“器材室后面，等你。”
贺长青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她找了个借口支开周晓薇，绕到人迹罕至的体育器材室后面。
魏林樾已经在那里了。他换回了校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身上带着刚运动完的清新汗味，并不难闻，反而充满了阳光和活力的气息。他靠在墙上，手里拿着刚刚获得的两枚金牌。
看到贺长青过来，他直起身子。
“恭喜你！真的太厉害了！”贺长青走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由衷地称赞。
魏林樾没说话，只是拿起其中一枚金牌，突然向前一步，微微俯身，将金牌挂在了贺长青的脖子上。
冰凉的金属贴着她的皮肤，还带着他的体温。贺长青完全愣住了，低头看着胸前沉甸甸、金灿灿的奖牌，又抬头看看他，说话都结巴了：“这……这是你的金牌……给我干嘛……”
“奖励。”他言简意赅，目光落在她因惊讶而微张的唇上，眼神深了些。
“奖励什么？”贺长青不明所以。
“奖励你……”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喊得最大声。”
贺长青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原来他听到了？在那么多声音里，他居然分辨出了她的？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快得几乎要缺氧。
“而且，”他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听不出来的别扭，“别人都有水。”
贺长青这才注意到，他手里并没有水。刚才比赛结束，很多人都给运动员送水了，包括不少女生……但他都没接吗？
一股巨大的勇气突然涌上心头。贺长青从书包里拿出自己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声音细若蚊蚋：“给……给你准备的。忘了给你了。”
魏林樾看着她，接过了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水流过他滚动的喉结，贺长青看着，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喝完水，拧好盖子，却没有把水还给她，而是拿在了自己手里。然后，他向前又迈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贺长青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洗衣液混合的清冽气息。
他抬起手，不是碰她，而是用手指轻轻勾起了她胸前的那枚金牌，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校服衬衫。他的目光灼灼，看着她，低声问：“喜欢吗？”
贺长青被他的目光和动作弄得晕乎乎的，只会傻傻地点头：“喜……喜欢。”
“嗯。”他似乎满意了，松开了金牌，手指收回时，仿佛无意地蹭过了她的下巴，那触感轻得像羽毛，却带着电流，让她浑身一颤。
“明天中午，老地方。”他留下这句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先离开了。
贺长青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胸前金牌沉甸甸的，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下巴被蹭过的地方，依旧酥麻。她缓缓伸出手，握紧了那枚金牌，冰凉的金属渐渐被她的体温捂热。
就像她的心，被他一点点、看似不经意实则步步为营的靠近，彻底熨烫得滚烫。
运动会带来的喧嚣逐渐远去，但某个器材室后面发生的短暂瞬间，和一枚挂在心口的金牌，却成了这个秋天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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