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级竞赛获奖的消息在北江一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虽然不是一等奖，但能在强手如林的市级比赛中拿下奖项，已然证明了实力。魏林樾的名字再次被频频提及，而这次，偶尔也会带上“和他一起的那个文科班女生贺长青”。
这种公开的、正当的关联，让贺长青心里泛起隐秘的欢喜。他们不再是毫无交集的平行线，名字会因为共同的成就而被一起记住。
而比这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那次竞赛归来途中，在走廊和大巴车上，他坚定而温热的手掌。
关系似乎悄然越过了某条模糊的界线。他们依旧保持着地下状态，但某些变化却细碎地渗透进了日常的缝隙里。
比如，现在每天中午的地下室“约会”，魏林樾会非常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她的指节，一边和她讨论题目或者竞赛后续的报告。起初贺长青还会脸红心跳，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后来便渐渐习惯，甚至贪恋起这种一边努力学习一边偷偷甜蜜的感觉。
再比如，放学后如果都留校，他会等她一起走。不再一前一后隔得很远，而是并肩而行，虽然依旧保持着同学般的安全距离，但会在拐入无人小巷时，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沉重的书包拎在自己手里。
北方的冬天来得迅猛而彻底。十二月，寒风凛冽，呵气成霜。
期末考试的紧张气氛逐渐笼罩校园，图书馆和自习室一座难求。贺长青和魏林樾的实验室项目暂时告一段落，但地下室和放学后的同行依旧雷打不动，只不过内容变成了紧张的期末复习。
这天傍晚，刚下过一场小雪，地面湿滑，空气冷得像是能冻住呼吸。贺长青搓着冻得通红的手从教学楼里出来，远远就看到魏林樾等在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路灯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手里似乎拿着一个纸袋，正冒着袅袅白气。
看到她出来，他迈步走过来，很自然地将那个温热的纸袋塞进她手里。
“什么？”贺长青好奇地低头，一股混合着焦糖和栗子特有香甜的热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是糖炒栗子，刚出锅的，滚烫。
“路过，顺便买的。”他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只是顺手。但贺长青知道，学校附近并没有卖糖炒栗子的摊贩，最近的一家也在两条街外。
心里像是被这热乎乎的栗子烫了一下，暖意蔓延开来。她捧着纸袋，仰起脸对他笑，眼睛亮晶晶的：“谢谢！”
“嗯。”他移开视线，耳根微红，很自然地又接过她的书包，“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覆着一层薄雪的路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贺长青小心翼翼地剥开一颗栗子，金黄色的果肉糯香甘甜。她剥好一颗，下意识地递到他嘴边。
魏林樾脚步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递到唇边的栗子，又看了看她期待的眼神，微微张口吃了进去。他的嘴唇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同时愣了一下。
贺长青飞快地收回手，脸颊发烫，低头假装专注地剥下一颗，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
魏林樾咀嚼着那颗异常香甜的栗子，看着身边女孩红透的耳垂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安静地走了一段，贺长青忽然想起什么，有些苦恼地说：“后天就要考政治了，那么多要背的，感觉脑子都要炸了。”
魏林樾侧头看她：“重点划了？”
“划了，可是背了又忘，尤其是那些时间点和会议名称，老是搞混。”贺长青嘟囔着，像个抱怨作业太多的小孩子。
魏林樾沉默了几秒，忽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摊开掌心，递到她面前。
“嗯？”贺长青不明所以。
“手。”他说。
贺长青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放在他温热的掌心上。
魏林樾收紧手指，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然后，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起字来。
他的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动作很轻，却异常清晰。贺长青瞬间屏住了呼吸，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被握住的手上。掌心传来的细微触感，酥酥麻麻，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心尖。
他写的是几个容易混淆的政治会议名称和年份。
写完后，他抬起眼，看着她，问：“记住了吗？”
贺长青的大脑一片空白，刚才他写了什么？她完全没注意内容，所有的感官都被那指尖的触感和掌心传来的悸动占据了。
看着她茫然又脸红的样子，魏林樾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但他没有松开手，而是又低下头，极其耐心地、缓慢地，在她掌心重新写了一遍。
这一次，贺长青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感受那笔画顺序，去记忆那随之而来的内容。奇异的，那种通过皮肤接触传递的信息，仿佛比视觉记忆更加深刻。他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直接烙印在了她的记忆里。
“这次呢？”他写完，再次问道，声音低沉柔和，融在冬夜的寒风里，显得格外熨帖。
“记……记住了！”贺长青忙不迭地点头，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她想把手抽回来，却又贪恋那份温暖和亲密。
魏林樾却没有立刻松开，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了蹭，那是一个带着安抚和些许留恋意味的小动作。
“回去再自己默写一遍。”他终于松开了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仿佛刚才那个用指尖在她掌心写字的暧昧举动只是帮助同学记忆的常规操作。
但贺长青分明看到，他松开手后，自己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仿佛也在留恋刚才的触感。
“哦……好。”贺长青低下头，把那只还残留着他温度和触感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塞进口袋里，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份悸动。
剩下的路程，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空气中却流淌着一种无声的、甜腻的暖流，比那袋糖炒栗子散发出的热气更加氤氲人心。
送到贺长青家小区门口，魏林樾把书包递还给她。
“快进去吧，外面冷。”他说。 “嗯，你也是，路上小心。”贺长青接过书包，小声说。 “明天见。” “明天见。”
看着贺长青的身影消失在单元门后，魏林樾才转身离开。他把手插进口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手背细腻的触感和淡淡的栗子甜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加快脚步，融入了冬夜的街道。
而回到家中的贺长青，第一件事就是摊开自己的掌心，看着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的 invisible 字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她拿出政治书和笔记本，按照掌心记忆里的顺序，果然流畅地默写了出来。
那个冬夜，寒风依旧凛冽，期末的压力依旧如山。但因为一袋糖炒栗子，和一个写在掌心的字，所有的冰冷和沉重都被赋予了甜蜜的温度。
有些秘密，无需言说，便已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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