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阴影如同冬日的乌云,沉沉地压在每个高三学生的心头。就连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弥漫着书本纸张和咖啡混合的提神气味。
贺长青和魏林樾的“秘密基地”不得不从安静的地下室,转移到了人满为患的校图书馆自习室。这里虽然人多眼杂,但学习氛围浓厚,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在一起学习,混迹于众多埋头苦读的学生之中,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
自习室灯火通明,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压抑的翻书声。贺长青正和一道复杂的数学压轴题死磕,眉头紧锁,草稿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算式,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frustration 渐渐涌上心头,她有些烦躁地放下了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指尖点在她卡住的那一步算式上。“这里,洛必达法则适用条件判断错了。”魏林樾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呵在她的耳侧,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他拿过她的草稿纸,在旁边空白处写下简洁的几步推导。“先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转换,再用洛必达。”他的字迹清晰有力,思路一下子豁然开朗。
贺长青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又钻牛角尖了……”
“正常。”他淡淡道,把自己手边那本写得密密麻麻的数学精讲笔记推到她面前,“这部分题型总结,看一下。”
那本笔记是他的宝贝,上面记录了他对各类难题的独家心得和巧妙解法,平时从不外借。贺长青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如同捧着武林秘籍。
“你呢?”她问。
“我看你的政治笔记。”他极其自然地从她手边拿走了那本画满各色重点的政治笔记本,摊开看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交换了笔记,仿佛是最寻常不过的事。贺长青埋首于他那本高深莫测的数学笔记,感受着他思维的火花和严谨;而魏林樾则浏览着她娟秀工整、条理清晰的政治重点,偶尔还会在上面用红笔标注一两个她遗漏的细节。
周围是沙沙的书写声和压抑的呼吸声,但在这一方小小的书桌角落,却有一种彼此支撑、相互输血的安稳感。他强大的理科思维是她的锚,而她缜密的文科归纳是他的镜。他们不再仅仅是分享心跳的恋人,更是奔赴同一场战役的战友。
学习到晚上九点多,贺长青感觉精力有些透支,胃里隐隐传来不适感。她这几天复习得太拼,饮食不规律,老毛病似乎又要犯了。她悄悄用手按着胃部,脸色有些发白。
一直专注于看她历史笔记的魏林樾忽然抬起头,目光敏锐地落在她按着胃的手上。“不舒服?”
“没事,可能有点胃疼,老毛病了。”贺长青不想他担心,小声回答。
魏林樾蹙了蹙眉,没说什么,只是合上笔记,站起身:“今天到这,回去吧。”
“啊?可是你还没看完……”
“差不多了。”他语气不容置疑,已经开始利落地收拾两人的书本,“能走吗?”
贺长青点点头。
走出图书馆,冷风一吹,贺长青觉得胃里更不舒服了,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魏林樾停下脚步,看着她:“在这等着。”
不等贺长青反应,他就快步走向街对面那家还亮着灯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没过多久,他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和一小盒药回来了。
他把温热的保温杯塞给她:“热的燕麦粥。”然后又看了看药盒上的说明,抠出一粒胃药,“先把这个吃了。”
贺长青愣愣地接过药和杯子,杯身传来的温暖透过手套一直熨帖到心里。“你……你怎么知道买这个?”
“猜的。”他言简意赅,目光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吃完再走。”
贺长青就站在路灯下,乖乖吃了药,又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燕麦粥。甜糯的粥滑入胃中,确实缓解了不适感。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心里酸酸软软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泡发了。
魏林樾就站在她面前,微微侧身帮她挡着风,安静地看着她喝粥,没有说话。
喝完粥,身上暖和了不少,胃也舒服多了。贺长青把杯子还给他,小声说:“谢谢。”
“嗯。”他接过空杯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好点了吗?”
“好多了。”
“以后按时吃饭。”他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极淡的责备,更多的是关心。
“知道了。”贺长青乖乖应道。
送她回家的路上,他依旧拎着她的书包,步伐放慢了些。雪又开始细细碎碎地下了起来,落在他们的头发和肩膀上。
“别太拼。”沉默了一会儿,魏林樾忽然开口,“身体更重要。”
“嗯,你也是。”贺长青抬头看他,路灯下他的侧脸轮廓清晰,带着些许疲惫,“你黑眼圈都重了。”
“考完就好了。”他淡淡道。
期末考终于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结束。交上最后一科试卷的刹那,整个教学楼都爆发出一种解放般的喧哗。
寒假开始了。
这意味着,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不能再像在学校这样,几乎每天都能见到。
站在校门口,周围是拖着行李、兴奋地讨论着假期计划的学生们。贺长青和魏林樾之间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不言而喻的不舍。
“你……什么时候回老家?”贺长青问。她知道魏林樾的家在外省,每年寒假都会回去。
“后天一早的车。”魏林樾回答,目光落在她身上。
“哦……那,一路顺风。”贺长青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嗯。”魏林樾应了一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包装得很仔细的笔记本,递给她,“给你的。”
贺长青接过笔记本,封面上印着宁静的星空图案。“这是?”
“日记本。”他语气似乎有点不自然,移开视线,“寒假……可以写点东西。”
贺长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能见面的日子,让日记本来承载思念。她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
“谢谢!我很喜欢!”她抱紧笔记本,仰起脸对他笑,“我也会给你发信息的!”
“嗯。”他看着她的笑容,嘴角也微微弯了一下,“每天。”
这时,不远处传来周晓薇的喊声:“长青!走啦!车来了!”
贺长青应了一声,又看向魏林樾,眼里满是眷恋:“那……我走了。寒假快乐。”
“寒假快乐。”他顿了顿,补充道,“……长青。”
他很少直接叫她的名字,通常都是“喂”或者干脆省略称呼。这一声低沉的“长青”,让她的心尖颤了颤。
她用力点点头,转身跑向周晓薇,跑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他。
他还站在原地,雪花落在他深色的外套和头发上,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见她回头,他抬起手,很小幅度地挥了一下。
贺长青也笑着用力挥了挥手,然后才钻进车里。
车子启动,窗外的景色开始移动。贺长青抱着那本崭新的日记本,看着后视镜里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彻底消失在拐角。
心里空落了一下,随即又被期待填满。寒假虽然不能见面,但他们有□□,有短信,还有手里这本,他送的、让她用来书写思念的日记本。
新的一年就要来了。她的新年愿望很简单:希望时间快一点流走,快点开学,快点见到他。也希望时间慢一点流淌,让他们能一起度过更长更久的岁月。
雪花无声地落在车窗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车里的广播放着轻快的音乐,周晓薇在兴奋地规划着假期行程。
贺长青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拿出笔,郑重地写下第一个日期。
然后,在空白处,她悄悄地画了一个小小的木樨花图案,旁边写下一个名字的缩写:W.L.Y.
寒假的第一天,思念已经开始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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