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终于吹散了夏末的燥热，高三（3）班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数字悄然变成了“278”。晓鱼把顾行送的铁盒子放在桌洞最显眼的位置，里面除了两百多张便利贴，还多了张新的——“9月1日，晓鱼答应和我一起考A大，要一起加油”，字迹被她用透明胶带小心地封了层，像在守护一个易碎的梦。
“晓鱼，这道数学题的辅助线怎么画啊？”林柚把练习册推过来，笔尖指着一道解析几何题，眼底带着点无奈，“复读后才发现，去年落下的知识点太多了。”
晓鱼刚想开口，就看见一张写满步骤的草稿纸从斜后方推过来——顾行的字迹清隽，辅助线的位置用红笔标得格外清晰，旁边还写着“先连AC，再作垂线，记得用勾股定理”。她抬头望过去，顾行正对着她笑，转笔的节奏变成了轻快的“两慢三快”，像在传递某种雀跃的信号。
“还是顾行厉害！”林柚笑着把草稿纸拿过去，凑到晓鱼耳边小声说，“你们俩现在也太甜了吧，连讲题都用‘暗号’。”
晓鱼的耳尖瞬间发烫，赶紧低头假装刷题，却没注意到顾行把一瓶温水悄悄放在她桌角——是她喜欢的常温款，瓶盖已经拧松了半圈。自从周末告白后，他们之间的默契像被激活的开关：他会提前帮她占图书馆的老位置，她会把削好的铅笔放在他的笔袋里；他整理的错题本会标注“晓鱼易错点”，她画的素描本里多了两人并肩刷题的背影。
晚自习前的课间，周屿抱着个篮球冲进教室，满头大汗地说：“顾行，下节课是体育课，要不要去打会儿球？最后一节自由活动呢！”
顾行刚想答应，目光却落在晓鱼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最后一道大题她卡了半天，眉头微蹙，指尖在草稿纸上反复演算。他把篮球推回给周屿：“不去了，我帮晓鱼讲题。”
周屿夸张地叹了口气：“重色轻友！算了，我去找别人打。”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挤了挤眼睛，“记得给晓鱼讲慢点，别光顾着秀恩爱！”
教室里的同学都笑了起来，晓鱼的脸涨得通红，伸手去拧周屿的胳膊，却被顾行拉住了手。他的掌心暖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别理他，我们讲题。”
夕阳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练习册上，像幅安静的画。顾行弯腰讲解时，发梢偶尔会碰到晓鱼的肩膀，带着淡淡的洗发水味道；晓鱼听得认真，偶尔抬头提问，目光撞进他的眼底，就能看到藏不住的温柔。
“听懂了吗？”顾行讲完最后一步，抬头看着她。
晓鱼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素描本：“给你看个东西。”画纸上，是他们刚才讲题的场景——他弯腰指着练习册，她仰头认真倾听，窗外的夕阳把两人的轮廓染成了暖橙色，角落还画了个小小的倒计时牌，数字写着“278”。
顾行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接过素描本，指尖轻轻抚摸着画纸：“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就刚才你讲题的时候，偷偷画的。”晓鱼的声音有些轻，“我想把高三的每一天，都画下来。”
顾行把素描本抱在怀里，像抱着件稀世珍宝。他掏出一张新的便利贴，在上面写道：“9月5日，晓鱼画了我们讲题的样子，夕阳很好，她的眼睛比夕阳还亮。”写完后，他把便利贴放进铁盒子里，抬头对晓鱼说：“等高考结束，我们把这些画和便利贴整理成册，好不好？”
“好。”晓鱼笑着点头，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软软的。
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晓鱼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着顾行和周屿打球。他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在球场上奔跑时，发梢被风吹得扬起，投篮的姿势干净利落。每次进球后，他都会抬头望向看台，和她对视一眼，然后露出浅浅的笑。
“在看顾行啊？”夏栀突然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本美术集训的画册，“我下周就要去北京集训了，大概要到联考才回来。”
晓鱼回头，看见她眼底带着点不舍，却更多的是期待：“集训很累吧？”
“还好，为了考上央美，累点也值。”夏栀笑着说，“你们也要加油，A大的美术系和物理系都很厉害，刚好能一起去。”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片压好的香樟叶书签，“这个给你，上次在图书馆看到的，觉得很配你的素描本。”
晓鱼接过书签，叶片上的纹路清晰可见，边缘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她想起高一那年夏栀扔钢笔的样子，想起她鼓励自己告白的话，突然觉得有些感慨：“谢谢你，夏栀。”
“谢我干什么，”夏栀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等我回来，要听你们说‘考上A大’的好消息。”
夕阳渐渐沉下去，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顾行打完球，拿着两瓶温水跑过来，把其中一瓶递给晓鱼：“累不累？刚才看你坐了好久。”
“不累。”晓鱼接过水，把香樟叶书签放进他手里，“夏栀给的，说祝我们考上A大。”
顾行把书签夹进素描本里，拉着她的手往教室走。晚风带着香樟叶的气息，吹得人心里暖暖的。他们并肩走在跑道上，影子时而靠近，时而重叠，像在提前演练未来的日子。
“晓鱼，”顾行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等高考结束，我带你去看海好不好？就去夏栀说过的那个南方海边，看日出，看浪花，还要告诉你，我攒了两年的话。”
晓鱼的眼睛突然湿润了，她用力点头：“好，还要带我们的素描本和便利贴，把海边的样子画下来，把想说的话写下来。”
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在暮色中泛着微光，“278”这个数字，像一个温柔的约定，刻在两人的心里。晓鱼回到座位，在素描本上写下：“9月5日，我们约定高考后去看海，倒计时牌上的数字，都是奔向你的倒计时。”
顾行坐在斜后方，看着她低头写字的背影，在便利贴上写下：“278天后，要带晓鱼去看海，要和她一起走进A大的校门，要把剩下的每一天，都过成我们喜欢的样子。”
窗外的香樟叶轻轻摇曳，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素描本、便利贴和倒计时牌上。高三的夜晚，带着少年少女的约定，和对未来的期待，悄悄流淌着，像一首未完待续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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