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雨总下得没有章法，前一晚还淅淅沥沥的，清晨却突然放了晴。晓鱼背着书包走进校园时，香樟树叶上的水珠正顺着叶脉滚落，在青石板路上砸出小小的湿痕，像谁偷偷落下的眼泪。
她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后排传来熟悉的转笔声——三圈慢转，紧接着两圈快转，金属笔夹碰撞桌面的轻响，像藏在晨读声里的秘密信号。晓鱼的脚步顿了顿，指尖下意识攥紧书包带，抬眼望去时，正撞见顾行低头翻书的侧影。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校服，领口扣得整齐，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顶，碎成一片温柔的光斑。晓鱼赶紧收回目光，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把书包往抽屉里塞时，不小心碰到了昨天那本物理笔记，扉页上顾行的铅笔字迹突然清晰地跳进脑海，让她的耳尖瞬间发烫。
“晓鱼，你昨天借我的橡皮还没还呢。”前排的男生转过身，笑着敲了敲她的桌子。晓鱼慌忙从笔袋里翻出橡皮递过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顾行转笔的动作顿了一下，指尖的黑色水笔悬在半空，像是被什么打断了节奏。
晨读课开始后，教室里响起整齐的英语课文声。晓鱼捧着课本，目光却总往斜后方飘——顾行正低头记笔记，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和他转笔的节奏奇妙地重合。她偷偷用指尖在课本上跟着画圈，三慢两快，三慢两快，直到同桌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才惊觉自己已经走神了半天。
“发什么呆呢，等会儿老陈要抽查背诵。”同桌压低声音提醒她，晓鱼赶紧收回思绪，盯着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单词，可眼前浮现的，全是顾行转笔时修长的指尖。
果然，数学课上，老陈刚讲完一道函数题，就开始抽查背诵公式。晓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紧紧攥着课本，祈祷千万不要抽到自己。可偏偏事与愿违，“晓鱼，你来背一下三角函数的诱导公式。”老陈的声音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她的侥幸。
晓鱼僵硬地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那些熟悉的公式在脑海里打转，可就是凑不成完整的句子。她窘迫地站在原地，脸颊发烫，眼角的余光瞥见顾行悄悄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心里突然涌起一丝期待。
果然，顾行写完后，悄悄把草稿纸往她这边推了推。晓鱼的心跳瞬间加快，趁着老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赶紧低头去看。可就在她快要看清字迹时，老陈突然转过身，顾行慌忙用胳膊肘把草稿纸划掉，只留下几道凌乱的痕迹。
“怎么，背不出来？”老陈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失望。晓鱼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小声说：“对不起，我没背熟。”
“坐下吧，下次注意。”老陈摆摆手，继续讲课。晓鱼坐下后，趴在桌上，心里又委屈又失落。她知道顾行是想帮她，可偏偏错过了。后排的转笔声又响了起来，还是三慢两快的节奏，可这次，晓鱼却觉得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慰。
下课铃一响，林柚就迫不及待地转过来，一脸八卦地说：“晓鱼，我刚才看见顾行想给你递纸条了！你俩是不是有情况啊？”
晓鱼赶紧捂住她的嘴，脸都红透了：“别乱说，他就是想帮我写解题步骤。”
“我才不信呢！”林柚扒开她的手，笑得一脸暧昧，“你没看见他刚才紧张的样子，比你还怕被老陈发现。”
晓鱼没再反驳，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她偷偷往后看了一眼，顾行正和周屿说话，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好看。她赶紧收回目光，翻开数学课本，可注意力却总也集中不起来。
午休时，晓鱼抱着物理笔记去图书馆，想把顾行写的那道题解法弄明白。她刚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就看见顾行和周屿走了进来。周屿的大嗓门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显眼：“顾行，你说我下周告白，要不要买束花啊？”
顾行皱了皱眉，示意他小声点：“图书馆呢，别这么大声。”
周屿赶紧压低声音，却还是能让晓鱼听见：“我跟你说，我准备了好久的告白台词，保证能打动苏晓！”
晓鱼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心里莫名泛起一丝酸涩。她低头看着物理笔记上的字迹，突然觉得那道题的解法也没那么重要了。
顾行选了个离晓鱼不远的位置坐下，刚拿出书，就看见晓鱼对着物理笔记发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轻声问：“那道题不会吗？我可以教你。”
晓鱼猛地抬头，撞进他的目光里，慌忙点头：“嗯，有点看不懂。”
顾行在她对面坐下，拿起笔，开始耐心地讲解。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睫毛显得格外长。晓鱼听着他的讲解，却总忍不住走神，目光总往他的手指上飘——他转笔时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听懂了吗？”顾行讲完，抬头问她。
晓鱼赶紧收回目光，点点头：“听懂了，谢谢你。”
“不客气。”顾行笑了笑，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晓鱼看着他的笑容，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这时，周屿走了过来，拍了拍顾行的肩膀：“走了，该去操场练球了，下午有篮球赛。”
顾行站起身，对晓鱼说：“我先走了，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
晓鱼点点头，看着他和周屿离开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她低头看着物理笔记，突然觉得那道题的解法，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下午的篮球赛，晓鱼本来不想去看，可林柚硬拉着她去了操场。操场上人声鼎沸，周屿正在场上挥洒汗水，而顾行则坐在替补席上，手里拿着一瓶水，目光却时不时往观众席上飘。
晓鱼的心跳瞬间加快，她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手机。林柚在一旁笑着说：“你看顾行，老是往这边看，肯定是在看你！”
晓鱼脸一红，反驳道：“别乱说，他可能是在看别人。”
可话虽这么说，晓鱼还是忍不住偷偷抬头，刚好对上顾行的目光。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随即又笑了笑，对着她挥了挥手。晓鱼赶紧低下头，心脏砰砰直跳，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比赛结束后，周屿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兴奋地说：“顾行，刚才那球打得怎么样？苏晓肯定看见了！”
顾行递给他一瓶水，笑着说：“打得不错，不过告白的事，还是要认真点。”
周屿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肯定能成功！”
晓鱼看着他们的互动，心里突然有些羡慕周屿的勇气。她想起自己藏在素描本里的心事，想起那些没敢说出口的话，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放学回家的路上，晓鱼背着书包，慢慢走在青石板路上。香樟树叶在晚风中轻轻摇曳，转笔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她掏出素描本，翻开新的一页，开始画顾行的侧脸。这一次，她终于敢画他的眼睛了——像藏着星星的湖水，温柔而明亮。
回到家，晓鱼把素描本藏进抽屉里，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里默默想着：顾行，你的转笔密码，我好像看懂了。可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勇气告诉你我的秘密呢？
与此同时，顾行坐在书桌前，看着抽屉里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晓鱼今天在图书馆笑了”。他拿起笔，在新的便利贴上写下：“她好像看懂了我的转笔密码，可我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她我的心意呢？”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便利贴上，像是在为这个未说出口的秘密，镀上一层温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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