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爆门将地狱隔绝在外,沉重的金属回响最终被内部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取代。死寂。一种与门外疯狂的嘶吼和搏动截然不同的、冰冷的死寂。
银白色的金属通道向前延伸,天花板散发着稳定却毫无温度的光线,照亮了一尘不染的地面和我们几个狼狈不堪、血污满身的人。空气里是过滤后的、带着一丝金属和机油味的冰冷气息,刺得鼻腔发疼。
老刀靠着墙根瘫坐下去,撕开裂口的衣服,查看肩膀的枪伤。子弹穿肉而过,没伤到骨头,但血流不止。他咬着牙,从自己破烂的急救包里扯出止血粉胡乱洒上去,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却一声不吭。
黑子喘着粗气,检查自己背后被掠食者利爪划开的伤口,几道血痕皮肉外翻,幸运的是不算太深。他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费力地想要包扎。
耗子瘫坐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雷昊用命换来的数据接头和微型硬盘,眼镜后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身体还在微微发抖。雷昊倒下那一幕显然对他冲击巨大。
我站在原地,手中的菜刀还在滴落粘稠的黑绿色液体。腰间的触感冰凉。我缓缓将刀在裤腿上擦了擦,收回刀鞘。动作机械。
目光扫过队友,扫过这冰冷、未知、却可能是我们付出一切换来的“希望之地”。
门外,隐约的撞击声和嘶吼并未停歇,反而更加疯狂,像是整个巢母的愤怒都集中在了这扇门上。门板轻微震颤,但纹丝不动。
这里……能撑多久?
“耗子。”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耗子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看我。
“看看……这里的情况。”我指了指通道内部,“控制系统,电力,还有……他拼命送进来的东西。”我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硬盘上。
耗子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走到门边的控制面板前。面板亮着,复杂的指示灯和接口排列着。他又拿出那个改装平板,连接上去,手指飞快操作。
“系统……系统还在运行!备用电源很稳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激动,但很快又凝重起来,“但是……外部防御系统大部分离线了,日志记录显示最后启动是在……三年前。能源只够维持基本功能和这扇主门的强度。”
他咽了口唾沫,看向那扇依旧在轻微震动的门:“如果外面的东西持续冲击……能源消耗会加剧,门……不一定能一直撑住。”
意料之中。
“数据呢?”我问。
耗子将微型硬盘连接上平板,屏幕亮起,数据流飞快滚动。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加密等级……非常高。是军方最高级别的‘黑匣’协议。需要时间破解……而且需要找到这里的核心数据库物理接口,无线信号被屏蔽了,可能是为了安全。”他抬起头,看向通道深处,“我们必须进去,找到主控室。”
通道尽头是一扇气密门,指示灯显示为绿色。
我走到老刀面前蹲下。他的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但眼神依旧凶悍。
“还能走吗?”
老刀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死不了!妈的,雷疯子……”他骂了一句,挣扎着想站起来。我和黑子伸手扶了他一把。
“黑子,你的伤?”
“没事,皮外伤。”黑子摇摇头,捡起地上雷昊的那把狙击步枪,检查了一下,还剩几发子弹。他又把老刀的匕首递还给他。
我们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将最后一点珍贵的伤药都用上了。状态糟糕,但没时间休息。
我走到那扇气密门前。旁边有一个身份识别装置和密码键盘。
“能开吗?”
耗子过来检查了一下:“识别系统损坏了……密码……我试试绕过……”他在键盘上快速输入几串代码,屏幕闪烁了几下,发出“嘀”一声轻响。
气密门发出轻微的泄压声,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后,是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
像是一个圆形的指挥大厅。四周环绕着无数的屏幕,大部分漆黑,少数几块亮着的显示着复杂的代码、结构图或是雪花点。控制台布满灰尘,一些座椅翻倒在地。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仪,此刻也是暗淡的。
这里显然经历了匆忙的撤离或是某种变故。
大厅一侧,有一个巨大的、强化玻璃隔开的区域,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服务器机柜,指示灯如同繁星般闪烁——那就是核心数据库!
但吸引我们目光的,是大厅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战略态势图,以及控制台上散落的几份纸质文件。
态势图上,我们的城市被标记为一个巨大的、不断扩散的红色区域,标注着“X-7型原生巢母·活跃期”。周围有几个较小的红点(包括我们遇到的α点),标注着“观察哨所·已失联”。而在更远的地方,零星分布着几个绿色的点,标注着“庇护所”(包括第七庇护所),但大部分后面都打上了问号或是“信号中断”的标记。
一份摊开的文件标题是:《“蜂巢”最终状况报告》。
耗子拿起报告,快速浏览,声音开始发颤:
“……X-7病毒并非单纯生化武器……存在未知地外来源疑点……具有极强的环境改造和生物质融合特性……”
“……巢母是病毒区域性活动的核心和‘处理器’,并非简单巢穴……它在学习,在进化,在通过吸收生物质和基因信息调整感染体……”
“……第七庇护所下方地质结构不稳定,疑似存在另一个更古老的巢母萌芽……庇护所的能量活动可能正在加速它的苏醒……”
“……所有试图与巢母进行信息交互或武力清除的尝试均告失败,反而导致其加速扩张和变异……”
“……建议:放弃地表收复计划。启动‘方舟’深地避难所协议(权限代码:奥米茄)。或尝试执行‘净化之火’协议(高风险,需最高权限批准)……”
报告的最后,是一行手写潦草的字迹,仿佛书写者极度惊恐:
“它们不是怪物……它们是园丁……我们在它们的苗圃里……蜂后……醒了……”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巢母是活的“处理器”?在学习和进化?第七庇护所下面还有一个?所谓的“净化之火”和“方舟”又是什么?
信息量巨大,且令人绝望。
“耗子!快!破解数据库!找所有关于‘方舟’、‘净化之火’和第七庇护所地下结构的数据!”我立刻下令。
耗子冲向服务器房的入口,那扇门也需要权限。他开始尝试破解。
老刀靠着控制台坐下,喘着气,看着墙上的态势图,骂了一句:“妈的……折腾半天,跑到一个更大的炸药桶上面来了?”
黑子警惕地巡视着大厅四周,步枪对准每一个可能的入口。
我的心跳得厉害。雷昊用命换来的,不是希望,而是一个更令人恐惧的真相。我们不仅无法拯救庇护所,甚至可能自身难保。
就在这时,服务器房的门口于被耗子打开了。
但同时,大厅另一侧,一扇我们之前没注意到的、标着“紧急出口/通风管道”的小门,突然发出了沉重的撞击声!
砰!砰!
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里面撞击门板!
不是来自外面主门的方向!是来自信号站内部!
我们全都悚然一惊,武器瞬间指向那扇小门!
耗子吓得僵在原地。
“什么东西?!”老刀挣扎着想站起来。
那撞击声一下比一下沉重,金属门板开始变形凸起!
门内侧的锁扣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有什么东西……要进来了!
信号站并非绝对安全!
我们刚脱离尸潮,又陷入了新的、未知的内部威胁之中!
腰间的菜刀仿佛感受到了危机,冰冷地贴着皮肤。
绝望从未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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