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排污口的铁栅栏被岁月和腐蚀啃噬得如同虚设，老刀用一根撬棍没费多大力气就弄开了足够一人通过的缺口。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污水沉淀物和某种更深层**物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妈的，比老子当年钻的下水道还带劲。”老刀低声咒骂了一句，第一个侧身钻了进去。
里面是彻底的黑暗，手电光柱只能照亮前方几米，光线下是黏滑的、覆盖着不明菌斑的管壁。空气凝滞而污浊，脚下的淤泥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发出咕叽的声响，在巨大的、圆形的管道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耗子手里拿着一个自制的辐射兼毒素探测器，屏幕上的数值一直在危险区边缘跳动，让他不时紧张地推着眼镜。“空……空气里有低浓度神经毒气残留，还有高剂量辐射尘……长期暴露不行，短时间……应该撑得住。”
没人说话，只是默默将分发下来的、简陋的防尘口罩又捂紧了些。雷昊打手势让我们加快速度。
这条主管道仿佛没有尽头。黑暗中，只有我们压抑的呼吸声、脚踩淤泥的声响和耗子探测器偶尔发出的滴滴轻响。时间感和方向感在这里完全迷失，只能依靠耗子根据地图和管道壁上模糊的编号来判断方位。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变化。管道开始向上延伸，连接到一个更宽敞的、似乎是旧时代检修站的空间。这里堆放着一些锈蚀的工具和废弃的零件，空气稍微流通了一些，但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腻的腐臭味又隐隐传来。
“快到铁路中转站了，”耗子压低声音，指着地图上一个节点，“从那个维修梯上去，就是站台地下层。”
雷昊示意停下，仔细倾听。除了滴水声，一片死寂。
老刀第一个爬上锈迹斑斑的铁梯，顶开一个沉重的铸铁井盖，露出一条缝隙观察了片刻，然后无声地钻了上去。我们依次跟上。
上面是一个巨大的、空旷的空间。高高的穹顶破败不堪，露出钢筋和混凝土残骸，惨淡的月光从破洞投下，勉强照亮环境。这里似乎是铁路中转站的行李搬运层，到处是翻倒的行李车和散落的、早已腐烂的箱包。远处，有铁轨的冷硬反光。
空气里的腐臭味更加明显了。
雷昊打了个分散警戒的手势。我们借着倒塌的货箱和承重柱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向站台方向移动。
穿过一道破损的拱门，眼前豁然开朗。废弃的站台向前延伸，铁轨在月光下像两条冰冷的死蛇。而就在站台中央，赫然停着一列火车！不是废弃的，而是经过粗暴改装的——车窗被焊上了铁板，车顶加装了焊接的机枪位（虽然现在是空的），车身上涂满了狰狞的涂鸦和那个倒三角圈圈的标记。
“屠夫帮的前哨……”黑子低声说，握紧了匕首。
火车周围，散落着几个简陋的帐篷和熄灭的篝火堆。看不到人影，但能听到从中间一节车厢里传来的隐约喧哗声和笑骂声，还有灯光透出。
他们似乎很松懈。
雷昊眼神冰冷，指了指火车另一侧。我们的目标是穿过铁轨，进入对面的另一个隧道入口，那里是通往信号站的最后一段路。
队伍贴着站台的阴影，无声无息地快速移动。脚步落在积灰的地面上，几乎听不见声音。
就在我们即将穿过铁轨时——
“哐当！”
耗子背着的工具包不小心刮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信号灯，发出不大却异常清晰的声响！
车厢里的喧哗声瞬间停止！
“谁？！”一声粗野的喝问从车厢里传出！
“操！”老刀骂了一句。
“冲过去！”雷昊当机立断，低吼一声！
我们不再隐藏，猛地从阴影中窜出，冲向对面的隧道口！
车厢门猛地被拉开，几个身影吼叫着冲了出来！手里拿着砍刀、铁棍！还有人端着一把老式的□□！
砰！
猎枪轰鸣，铁砂泼洒在我们身后的地面上，溅起一片碎石！
“站住！狗娘养的！”叫骂声和枪声打破了死寂！
我们拼命狂奔！隧道口就在前方几十米！
更多的掠夺者从车厢和其他帐篷里钻出，叫嚣着追来！枪声再次响起！
“黑子！左边！”我吼道，一边侧身避开飞来的子弹。
一个挥舞着砍刀的掠夺者嚎叫着扑向黑子！黑子根本不躲，直接迎上去，匕首精准地格开砍刀，另一只手抓住对方手腕，猛地一扭！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惨叫，砍刀落地！黑子顺势将匕首送进对方心口！
老刀更加狂暴，像一头冲进羊群的熊，手里的匕首和捡来的铁棍左右开弓，每一次挥击都伴随着骨裂和惨叫！
雷昊没有开枪，只是用步枪枪托凶狠地砸倒一个试图靠近的敌人，节省着宝贵的子弹。
耗子吓得脸色惨白，但拼命跟着跑，怀里死死抱着他的宝贝工具包。
隧道口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那个拿着猎枪的掠夺者再次装填完毕，瞄准了跑在最后的雷昊！
“小心！”我下意识地大喊，同时猛地将手中一直攥着的一根磨尖的钢筋全力投掷过去！
钢筋划破空气，噗嗤一声扎进了那枪手的大腿！他惨叫一声，猎枪打偏，子弹轰在隧道口上方，落下簌簌灰尘！
雷昊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闪过一丝意外，但脚下毫不停留。
我们终于一头撞进了黑暗的隧道入口！
“快！找东西堵门！”雷昊急喝！
隧道入口处散落着一些杂物。我和黑子奋力推倒一个沉重的、锈蚀的铁架车，老刀和雷昊也搬来几个破损的沙袋，勉强将入口堵住。
外面，掠夺者的叫骂声和撞击声立刻传来，但暂时被障碍物阻挡。
“走！他们很快会绕路或者叫更多人！”雷昊喘着气，看了一眼外面晃动的火光，转身向隧道深处跑去。
这条隧道比排污管道更加老旧，墙壁斑驳脱落，铁轨早已锈死。我们不敢怠慢，沿着铁轨拼命向前奔跑。
身后，掠夺者的声音渐渐远去，但另一种声音开始隐约传来。
是一种低沉的、像是无数蜜蜂振翅般的嗡嗡声，混合着某种黏稠液体流动的细微声响。空气里那股甜腻的腐臭味呈指数级增长，几乎浓到化不开，令人头晕目眩。
耗子手里的探测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辐射和毒素指数……爆表了！”他声音发颤，“前面……前面就是高浓度污染区！巢母的核心影响范围！”
隧道开始向下倾斜，前方出现了一片诡异的、暗紫色的朦胧光芒。那嗡嗡声和流动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我们放慢脚步，心脏狂跳。
终于，隧道到了尽头。我们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眼前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腔。仿佛整个旧城河区的地下都被掏空了。空腔的中央，盘踞着那个我们在商场里见过的、但规模庞大了数十倍的恐怖肉瘤——巢母。
它巨大无比，表面布满搏动的、粗大的暗紫色血管，延伸出去，像树根一样扎入空腔四周的岩壁和废弃建筑结构中。无数黏稠的、黑绿色的液体从它表面分泌出来，汇聚成小溪，流淌而下，发出咕噜的声响。那暗紫色的光芒，正是从它核心深处散发出来的。
围绕着巢母，是密密麻麻、如同朝圣般的丧尸群。它们安静地匍匐着，身体似乎与那些血管和粘液连接在一起，微微搏动。
而在空腔的远处壁面上，我们看到了此行的目标——一个嵌入岩壁的、银灰色的金属结构，有着明显的军用风格，一道厚重的防爆门紧闭着，门上有一个模糊的鹰徽标记。那就是蜂巢信号站。
但它所在的位置，必须穿过小半个空腔，绕过那恐怖的巢母和它周围无数的“守卫”！
“这……怎么过去？”耗子的声音带着绝望。
巢母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表面的搏动微微加快，那低沉的嗡嗡声也变得更具频率。下方匍匐的丧尸群中，开始有一些抬起头，灰白的眼珠转向我们的方向！
它们发现我们了！
“没有退路了！”雷昊眼神狠厉，举起了步枪，“老刀，左翼！刘默黑子，右翼！耗子，跟紧我！我们冲过去！”
他瞄准巢母下方一根相对细小的、搏动着的血管连接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在空腔里显得异常突兀！
子弹精准地打碎了那根血管！黑绿色的粘液喷溅而出！
巢母猛地一阵剧烈抽搐，发出一阵高频的、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锐嘶鸣！
下方所有的丧尸，像是同时接到了命令，瞬间从匍匐状态暴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着我们所在隧道口涌来！
真正的末日景象。
雷昊打空了弹夹，一边换弹一边嘶吼：“走！！”
我们别无选择，跳出隧道口，沿着空腔边缘一道狭窄的、似乎是以前检修用的金属平台，向着远处的信号站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脚下是万丈深渊般的空腔和汹涌的尸潮，前方是搏动的恐怖巢母，子弹和嘶吼声成了唯一的伴奏。
腰间的菜刀冰冷依旧。
这一次，它指向的，是深渊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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