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袋工事瞬间变成了决斗场，弥漫着血腥、硝烟和刚刚扬起的尘土味。外面，引擎粗暴的轰鸣声戛然而止，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脚步声杂乱而迅捷，伴随着粗野的叫骂，迅速逼近这小小的堡垒。
“里面的人听着！”一个沙哑凶狠的声音在外面吼道，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胁，“把东西扔出来！饶你们不死！”
是那个光头疤脸。
我背靠着冰冷的沙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小雅被黑子紧紧护在工事最深的角落，那个银色的冷藏箱就在她身边。阿峰蹲在另一侧，匕首反握，眼睛因为愤怒和紧张布满血丝。
不能交。交出血清，小雅必死。
不交，就是死战。对方人多，有枪，我们只有……
我的手紧紧攥着手枪，冰冷的金属稍微压制了掌心的汗湿。子弹只有两个弹夹，十八发。是最后的底牌，也是催命符。枪一响，会引来什么，谁也不知道。
“妈的，哑巴了？”外面的人不耐烦了，砰的一声，似乎是枪托砸在沙袋上，“最后问一遍！交不交！”
我深吸一口满是死亡味的空气，压下喉咙口的颤抖，猛地探头对外吼了回去：“什么东西？我们刚进来，什么都没找到！”
能拖一秒是一秒。
“放你妈的屁！”另一个尖利的声音叫骂，“老子看见你们抱出来的铁箱子了！识相点！”
果然。他们看见了。
“大哥，别跟他们废话！冲进去全宰了！”有人怂恿。
“准备！”光头的声音变得狰狞。
来不及了！
我对着阿峰和黑子猛地打手势——守门口！
几乎同时，一个冒着烟的东西从外面扔了进来！是个土制的□□！
“躲开！”
黑子反应极快，一脚将□□踢飞出去！瓶子撞在对面的破卡车上，轰地炸开一团火焰，玻璃和燃烧的液体四溅！
趁此机会，两条人影嚎叫着从门口冲了进来！手里挥舞着砍刀！
“**！”阿峰咆哮着迎上去，匕首精准地格开劈来的砍刀，另一只手直接一拳砸在对方面门上！骨头碎裂的闷响和惨叫同时爆发！
另一个则扑向我！我根本没有开枪的空间！身体本能地向后一缩，左手拔出腰间的菜刀，看准对方挥刀下劈的空档，猛地向上迎击！
锵！
火星四溅！砍刀和卷刃的菜刀狠狠撞在一起！巨大的力量震得我手臂发麻！菜刀几乎脱手！
那家伙显然没料到我有这一手，愣了一下。就这一下，够了！我右手的手枪猛地抬起，根本来不及瞄准，几乎是顶着他的腹部——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狭小的工事内炸响！巨大的后坐力撞得我手腕生疼！
那家伙身体猛地一弓，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腹部涌出的鲜血，砍刀当啷落地。我飞起一脚将他踹出门外。
门口瞬间又被外面的人堵住！更多的身影试图挤进来！
“阿峰！门口！”我嘶吼着，一边快速退后换位。
阿峰已经解决了第一个，满手是血，闻言立刻抢到门口，匕首疯狂挥砍，暂时逼退了企图涌入的敌人。黑子也捡起地上死尸的砍刀，守在另一侧。
短暂的停滞。外面的人被枪声和阿峰的凶狠暂时镇住，没敢立刻再冲。
工事里，回荡着剧烈的喘息声，还有我耳边嗡嗡的耳鸣。鼻腔里全是硝烟和新鲜血液的腥甜气。
“妈的！他们有枪！”外面有人惊疑不定地喊。
“就一把！听声音是手枪！怕个卵！一起上！”光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暴戾，“扔雷！炸死他们！”
雷？他们还有手雷？
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就在这时——
呜嗷——！！！
远处，一声极其嘹亮、穿透力极强的嘶吼猛地响起！不同于普通丧尸的嗬嗬声，这声音更狂暴，更具……力量感！
紧接着，是更多、更密集的、同样狂暴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响应般响起！迅速由远及近！
地面隐隐传来震动。
外面的叫骂声和骚动瞬间变了调。
“操！是狂躁种！枪声引来的！好多！！”外面响起惊恐至极的尖叫。
“快上车！快！！”
引擎猛地轰鸣起来，夹杂着混乱的脚步声、惊呼声和 curse words。
“老大！里面……”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想死吗？！快走！”
轮胎疯狂摩擦地面，引擎咆哮着远去。外面的声音迅速消失，只剩下……
只剩下那越来越近、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恐怖嘶吼和奔跑声！
我们三人僵在工事里，脸色煞白。
狂躁种？那是什么？
但根本不需要答案。那声音里蕴含的疯狂和速度，远超我们之前遇到的任何丧尸！
“堵门！快！把所有东西都堵上！”我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我们手忙脚乱地将工事里所有能移动的东西——倒下的桌子、散架的椅子、空弹药箱——全都堆向门口！黑子和阿峰用肩膀死死顶住！
我刚把最后一個沙袋拖过去，就听到——
轰！！
整个工事猛地一震！门口的杂物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沙袋崩裂，尘土飞扬！
一只完全不同于普通丧尸的、覆盖着角质般硬皮、肌肉虬结的青色手臂猛地从缝隙里伸了进来，疯狂地抓挠着！指甲尖锐乌黑！
紧接着，更多同样的手臂，更多的撞击！整个工事仿佛随时要被拆散！
“顶住！”阿峰额头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吼叫。
黑子咬着牙，整张脸因为用力而扭曲。
我举起手枪，对着缝隙外那些疯狂晃动的身影。
砰！砰！砰！
子弹呼啸而出，打在那些硬皮上，竟然迸射出点点火星！只能让它们稍微后退，根本无法致命！
子弹快速消耗。转眼就打空了一个弹夹。
换弹夹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
完了。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
“默哥！后面！”黑子突然惊骇地大叫！
我猛地回头。
工事靠里的墙壁，那原本是卡车车厢的铁皮，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一只同样覆盖着角质硬皮的爪子，硬生生撕开了铁皮，探了进来！疯狂扩大着裂缝！
它们不止从正面进攻！
这个工事，根本挡不住它们！
前后夹击！真正的绝境！
小雅躺在角落，似乎被巨大的噪音惊动，眼睛睁开一条缝，满是茫然和恐惧。
冷藏箱就在她手边。
血清拿到了，却根本没机会用。
我看着那不断扩大的裂缝，看着门口即将被撞开的障碍，看着手里所剩无几的子弹，看着同伴绝望的脸。
母亲冲出去的背影再次闪过。
腰间的旧菜刀，冰冷地贴着皮肤。
不能死在这。
我猛地调转枪口，不是对着门口，也不是对着裂缝，而是对着工事顶部——那里是相对最薄弱的铁皮和帆布！
砰！砰！砰！
剩下的子弹全部倾泻而出！打出一个参差不齐的破洞！
“黑子！带小雅和箱子上去！快！”我扔掉打空的手枪，疯狂地吼道，一边抓起地上散落的一根尖锐的铁钎。
黑子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他一把抱起小雅，将冷藏箱塞给她，奋力将她向上托举！
阿峰独自顶着门口，压力巨大，几乎要被撞开！
裂缝处的爪子已经撕开足够大的洞，一颗扭曲变形、长满角质疙瘩的脑袋钻了进来，灰白色的眼睛疯狂地转动，锁定了我们！
我咆哮着，用尽全身力气，将铁钎狠狠捅进那只眼睛！
噗嗤！
黑绿色的粘稠液体喷溅而出！那东西发出凄厉的嚎叫，猛地缩了回去！
“走啊！”我对着还在下面的黑子狂吼。
黑子最后用力一托，将小雅和箱子推出了顶部的破洞。他自己则抓住边缘，艰难地向上爬。
门口轰然洞开！杂物四散飞溅！好几只狂躁的身影嘶吼着冲了进来！
阿峰被直接撞飞，重重砸在墙上，喷出一口血！
最近的一只狂躁种直接扑向还在攀爬的黑子！
我捡起地上那把死尸的砍刀，想也不想地扑过去，砍刀狠狠劈在它的肩膀上！刀刃砍入角质层，却被卡住！
那东西猛地回头，另一只爪子带着恶风扫向我！
根本躲不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已经爬上破洞一半的黑子，猛地松开一只手，抽出腰间那把军用匕首，用尽全力向下投掷！
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精准地钉进了那只狂躁种的太阳穴！
它的动作猛地一僵。
我趁机拔出砍刀，又是一刀狠狠劈在它的脖颈上！几乎将它的脑袋砍下来！
“默哥！上来！”黑子在顶上伸出手。
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的阿峰，又看了一眼再次涌来的狂躁种。
抓起地上一个空弹药箱，猛地砸向冲来的怪物，利用它们一瞬间的停滞，我抓住黑子的手，脚蹬着墙壁，拼命向上爬！
一只爪子抓住了我的脚踝！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我拖下去！
我另一只脚疯狂蹬踹它的手臂！
黑子也在拼命拉拽！
刺啦——！
裤脚被撕裂！我猛地挣脱，被黑子连拖带拉地拽出了破洞，摔在卡车车厢顶部。
下面，传来阿峰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被疯狂的嘶吼和咀嚼声淹没。
我趴在车顶，大口喘息，看着下面地狱般的景象。阿峰的身影被几只狂躁种淹没……
黑子一把拉起我，眼睛血红：“走！快走！”
车顶另一侧，小雅抱着冷藏箱，瑟瑟发抖。
更多的狂躁种正在从四面八方向这里聚集，开始撞击卡车，试图爬上来。
没有时间悲伤。
我抱起小雅，黑子拿起匕首和砍刀，我们跳下车顶，落在满是残骸的地面上，头也不回地向着与那伙人逃离的相反方向，厂区更深处亡命狂奔！
身后，是狂躁种令人胆寒的嘶吼和卡车被撕裂的金属呻吟声。
腰后的手枪空荡荡。
别在那里的，只剩下一把卷了刃的、沾满污血的菜刀。
我们失去了一个队友，拿到了血清，捅了马蜂窝，前路未知。
但还活着。
还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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