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要走的吗……”阮喻喃喃着,猛地回过神来,把那双干净的筷子拿起来,“正好还有点剩菜,你快趁热吃吧。”
于邵安嗯了一声,抬手拍开了灯。
阮喻看他神色如常,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便没多想,坐在桌边等于邵安吃完饭。
他晚上吃得不多,但或许是在意阮喻说过“吃不完浪费”的话,把剩余的饭菜都吃完了。
吃完饭,于邵安又出去接了个工作电话。阮喻去洗了个澡,换好睡衣躺在床上。
半小时后,于邵安回来了,看见床上的阮喻怔了一怔:“要睡了吗?”
“等会儿吧,还不困。”阮喻目光直白地看着他,“你今晚还要留宿吗?”
阮喻清醒的时候于邵安从不留宿,但她听吴琪说过,之前她生命危及,神志不清的时候,于邵安也跟着在医院住了很多天的。
“不留,我等你睡着了就走。”
于邵安说完关了灯,走到沙发边坐下,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身上,简短道:“快睡。”
“我在酝酿睡意,”阮喻没想到睡个觉也要被催促,有些不满道,“目前还睡不着。”
于邵安的面容在黑暗中非常模糊,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给我讲个冷笑话吧。”
“我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冷。”阮喻立马出言反驳。
“嗯,”于邵安低声说,“快讲。”
“等我想一想啊,”阮喻兴致被调动起来,开始在脑海中疯狂搜寻她看过的冷笑话,忽然,她灵光一闪,“请问,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什么克风?”
她盯着昏暗中于邵安的轮廓,静静地等待他的答案。
于邵安继续沉默着,像一座快要风干的雕塑。
“笨啊,是麦克风!”阮喻哈哈大笑起来。
窗外乌云散去,朦胧的月光照进来,只照见于邵安的半边脸颊。他眉峰微蹙,挺直的鼻梁线条略略可见。
于邵安笑都没笑,连粗糙的捧场也不会,过了好一会儿才评价:“真的很冷。”
阮喻瞪着他。
他又叹了口气:“你还是睡觉吧。”
又过了半个小时,吴琪查完房跑回来,发现病房的灯已经开了,而本应该就寝的阮喻居然一个人气鼓鼓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你看起来还很精神嘛,”吴琪猜想她应该是受刺激了,主动问,“发生什么事了?”
阮喻摇着头,兀自踱来踱去。她气得脸都红了,倒显得面色红润,生机勃勃。
“这个于邵安,性格太恶劣了吧!我好心给他讲笑话,他好像把我当弱智一样!情商那么低到底是怎么赚到钱的!”阮喻愤愤地说,“我以前肯定是脑子傻掉了才会嫁给这种人!”
吴琪见她情绪这么激动,连忙安抚:“你以前会跟他结婚,肯定有你的理由。而且我觉得于先生挺好的啊,你俩都离婚了,听说你出了事故还跑过来照顾你,起码挺讲道义的嘛。”
阮喻还沉浸在自己讲的笑话备受冷落的打击中,听不进大道理。
“幸亏我们离婚了。”她心里庆幸着,又想起于邵安那张死人脸,满腔愤懑地跑回床上,“我真是受不了他!”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让她万分受不了的于邵安又来了。
他看起来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昨晚是他自己把气氛弄得很僵,推开门就说:“我带了早餐来。”
阮喻气鼓鼓地看着他,他也完全没注意到,把那一袋子早餐拎到餐桌上,又开始发号施令:“过来吃。”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胃过不去,阮喻只能铁青着脸走过去,忽然发现于邵安买的是他最喜欢的豆浆和煎饼。
事故发生后阮喻发现她不记得任何事情,却记得自己从前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
为此她还专门问过医生,医生的回答是虽然记忆缺失,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闻着煎饼的香味阮喻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只好勉强压下心中的怨气,默默地啃煎饼喝豆浆。
对面的于邵安似乎对她的吃相不感兴趣,全程一直低头盯着平板电脑办公。
或许他离婚后还不找新女友的原因是因为他可以抱着这个平板电脑过一辈子。
阮喻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我吃好了。”
于邵安这才合上平板,起来收拾着餐桌上的狼藉,还不忘命令她。
“去继续睡。”
阮喻哦了一声,躺回床上,见于邵安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急了:“你今天又要待在这儿啊?”
“不可以吗?”
于邵安没什么情绪,收拾完东西,把垃圾扔了,去洗手间里洗了个手,而后又走到沙发边坐下,又开始看他的平板。
阮喻天天被他守着,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囚犯。
其实今早阮喻收到杨辰发来的消息,说下班后要和安吉花一起来看她。阮喻正想着和他们多聊聊,爽快地答应了。
但今天于邵安也在,以他的情商一定会让杨辰和安吉花感到很不自在的。
忍到下午他总能走了吧。阮喻开始自我安慰。
到了中午,和于邵安一起吃过饭,阮喻见他还没有要走的迹象,变得焦虑起来。
于邵安继续开始办公时,阮喻一直坐在床边盯着他。
可他实在是工作得太专注了,好长时间才注意到她幽幽的视线,关切地问了句:“你想去厕所?”
“……不是!”阮喻羞愤至极。
她又不是行动不便,真想上厕所的话也不用他帮忙。
“那你看我干什么?”
阮喻告诉自己要忍,强迫自己绽开一个甜美的微笑:“忽然发现你长得还挺帅的,就多看了眼。”
“哦,”于邵安点点头,反问,“你才发现?”
阮喻笑不动了,嘴角抽抽道:“还想顺便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
于邵安又低下头来看平板,右手拖动着鼠标飞快地翻找着什么。不知是不是阮喻的错觉,此刻的于邵安显然没有刚才心情愉悦。
“为什么问这个,我什么时候走,你管得着吗?”他看也不看阮喻,轻轻地问。
阮喻叹了口气。
跟这种听不懂别人言外之意的人说话,着实效率低下。最节约时间的方式就是直接摊开来说。
“下午我同事要过来探视,杨辰和安吉花,之前你也见过的。”阮喻看了他一眼,“你一直待在这儿,我怕我同事会觉得尴尬。”
“哦,”于邵安毫无歉意地说,“他们尴尬他们的,关我什么事?”
“……”阮喻发现跟他完全说不通。
她心累地挥挥手:“算了,你想待在这儿就待在这儿吧。”
“谁说我要待在这儿了?”于邵安冷淡地看着她,“下午我要开会,等会儿就走。”
刚才还一副死活不肯走的样子,现在又说马上要走,把她当猴儿耍呢?
阮喻只能说服自己再忍一会儿,一定要忍到把这尊大佛送走了才行。
她笑得愈发灿烂,不忘朝他挥手:“那慢走不送喽。”
于邵安收拾好东西,站起来披上风衣。
风衣是深褐色的长款,衣摆利落地下垂,这种款式若是让个子矮点儿的男人穿只会显得滑稽,但于邵安个子高比例好,穿起来很显英挺。
他垂下头,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下午五点,阮喻等到了杨辰和安吉花。
下午他们是去见客户,正好路过医院,所以比下班时间早到了一点。
安吉花话很多,一过来就说个不停,杨辰反倒没插上几句嘴。
据安吉花所说,车祸发生前阮喻的性格和现在差别很大。她不喜欢交流,讨厌沟通,只会默默地写策划案,以至于很多功劳都被其他油嘴滑舌的同事抢了。
“而且你居然还一点儿都不在意,脾气也太好了,”安吉花想起以前的事还在为她抱不平,“你记不记得有个项目全程都是你一个人来跟的,等快到验收期却莫名其妙地被调到了其他组,反倒让孙经理去做汇报,搞得好像是孙经理做成的一样呢。”
“我不记得了。”阮喻摇头笑。
“真可惜,”安吉花叹了口气,“虽然咱俩也才认识半年多吧,但有时候还挺心疼你的,我甚至都怀疑你抑郁了呢。”
“吉花,你怎么说话的?”杨辰忽然开口。
“本来就是嘛,”安吉花对杨辰的打断感到很是不满,“你看她之前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我们每次约她周末出来玩她也不来,基本缺少了一个正常人类应该有的社交,就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打击?”阮喻感到匪夷所思。
杨辰转头瞪了安吉花一眼。安吉花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笑道:“没有啦,我瞎说的,没准你只是性格比较内向呢。”
阮喻想了想,问:“那你觉得我失忆之后性格也很内向吗?”
“完全不啊,”安吉花摇头,“说真的,我感觉你完全变了,变得不像你了。”
“我也觉得。”杨辰附和了句。
阮喻陷入到巨大的疑惑当中。没道理啊,医生不是说记忆缺失之后一些刻进骨子里的事情是没法改变的。按理说,一个人的性格是自娘胎里带的,她撞坏了脑子,不可能性格也变了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